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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最后的结局, 以姚玉容笑着一巴掌推开了他的脸作为结束。
狌初九轻轻的“啧”了一声, 看起来没有生气, 又或者将失落掩藏的很好。
即便露出了因为被拒绝而感到沮丧的神色, 那也是看上去就能看出来, 是演出来的略显浮夸的沮丧。
因此, 姚玉容微笑着,并没有什么负担的转身离开了。
这几年的时间里, 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一种,相处时会玩笑一样的调情, 却不能当真的情况。
反正,姚玉容总是没有当真。
她也没有看见,在她身后, 狌初九的脸上一下子就敛去了所有的笑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然后轻轻的, 轻轻的叹了口气。
……
“你还没有觉得累啊?”封鸣看着自己的搭档那丧气的模样,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这次怎么样了?”
“啊——”狌初九拉长了声音,无精打采道:“还是那个样子。”
封鸣无奈道:“都这么多年了?”
狌初九叹了口气道:“都这么多年了。”
“要是累了的话,要不就放弃吧。”
“不要——!!都这么多年了,现在放弃也太不甘心了!”
“那, 不如就正式的跟她说吧。”封鸣建议道:“跟她说,你喜欢她。”
“我说了很多次啊!”狌初九气道:“但是,她每次都混过去了, 根本不肯好好回答!”
“没办法……因为你长了一张看起来就靠不住的脸吧……?”
“……”
见他眯起了眼睛,危险的盯着自己,封鸣讪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但是,初二好不容易才离开,而且潭州郡主的发难也是难得的机会……这是你最好的乘虚而入的机会了吧?”
狌初九不置可否的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反驳的默认了下来。
“但是她啊,”他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也许还在想着麒初二吧。”
“是吗?”但封鸣想了想她所见过的,姚玉容与麒初二相处的样子,迟疑道:“说实话,我是怎么也看不出她很喜欢麒初二的样子啊。”
尽管狌初九为了证明他的这个论点,跟她说过,她没来南秦的时候,他与麒初二,白立秋一起跟着南秦使团抵达北梁时,姚玉容曾经特地来找过麒初二单独相处。
但无论怎样,封鸣还是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感受到的氛围。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明显,但她真的就是很在意!”而听封鸣这么一说,狌初九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之前问我,搭档怎么办,我都,跟她说,可以容忍她想着麒初二跟我在一起了!!”
“……”闻言,封鸣突然感觉不对的眯起了眼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几年前了吧。”狌初九撇了撇嘴,“这种丢脸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气死我了。我好长时间都没理会那家伙——虽说她也没有理我就是了。”
“……怪不得你们的关系曾经那么好,然后突然又那么疏远,最近才又渐渐回暖。”封鸣皱起了眉头,“是不是你当时的回答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听她这么一说,狌初九有些忍不住半信半疑起来,可是,他又确定,自己应该没有做错什么——他就说了那一句话好不好?!
但是,如果一切都是从那里出错的话,那就必然要一一排除每一种可能,才能知道,究竟是哪里有了问题。
狌初九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当时的事情第一次告诉了自己的搭档。
“……她说那搭档怎么办。很明显就是挂念着麒初二。我就说,我可以当他不存在……心照不宣的,不告诉他也可以,他在的时候,我不出现也可以……我已经让步了这么多——!结果她一句话不说就冷漠了起来,我当然也是有脾气的啊!”
“啊……”可封鸣听完之后,却久久没有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她会不会是在介意我啊?”
狌初九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却挥了挥手,肯定道:“不可能,我跟她说过,我不喜欢你。”
封鸣却继续道:“你有跟她说过我的事情吗?”
“什么?”
“我不喜欢……男人这件事情?”
狌初九很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没有。我干嘛要告诉别人?”
听了这话,封鸣顿了顿,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站了起来道:“我出去一下。”
狌初九困惑道:“你去哪?”
“去外面逛一逛。”
他们如今住在宫外,离谢家不远的巷子里——这附近都被谢家买了下来,当做了“员工宿舍”。
而封鸣不像狌初九,并不能作为侍卫,随意出入宫廷。她只能去找九乙辛,请他代为通传。
……
“封鸣请求赴外任职?”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姚玉容有些惊讶。
她停下了绘制了一半的关于一号战船的图纸,奇怪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请求?”
“据她说,是因为有些厌倦在司州的生活,想出去看看了。她从没去过塞外,所以想去看看草原。”
这个理由,让姚玉容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草原啊。我倒是也很想去看看啊……唉,她如果想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除了风景以外,塞外的生活水平其实还挺苦的啊……没关系吗?”
“她说她是不介意的。”
“那,想去就去吧。正好,春分那边需要的帮手其实也越多越好。”
见她如此好说话,九乙辛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她的神情,又道:“她希望她的搭档可以跟她一起去。”
这一次,姚玉容就愣了愣,“诶?”
她犹豫了一下,“但是,狌初九是谢璋的侍卫。”
“——可是,搭档本来就是应该一直在一起的吧。随便拆开,对他们来说……毕竟,狌初九和封鸣从没分开过,感情也一直很好。”
“……”
见姚玉容蹙起了眉头,沉默不语,九乙辛垂下了眼眸道:“那,不知道安公子有没有时间,当面和封鸣谈谈?”
闻言,姚玉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悦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引导我做什么?”
“微臣不敢。只是,封鸣无论如何也不想跟狌初九分开。而且,她说,春分和立秋,都已经可以在外独当一面了,麒初二也是,在军中历练,以后说不定便能凭借军功,位列高官。但是,初九不能永远都当一个侍卫……”
“他不是普通的侍卫。”姚玉容淡淡的打断了他,“他是未来储君的侍卫。一旦谢璋登基,他前途无量……”
“可是,那又要多少年呢?”九乙辛语气恭顺的回答道:“当然,我知道,位置不同,并不是代表他们在您心里有什么三六九等的差异,不过,封鸣有所不安也是正常的……毕竟……”
虽然谢璋说起来仍然是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谢安的势力越来越大,那个孩子长大以后,真的能够顺利登基么?
如果谢籍不是他的父亲,与谢安为敌的话,谢璋最终可能都无法长大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在谢璋身边,的确没有什么前途可言。封鸣想要求变,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而九乙辛虽然没有把“毕竟”以后的话语说出口,但姚玉容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回答道:“好吧……我跟她谈谈。”
九乙辛立刻道:“她就在外面候着呢。”
这接的如此迅速,让姚玉容不免有些不悦道:“你们早就策划好了?”
“不,若是您不想见她。她是绝不会出现的。封鸣只是担心,若是现在不跟着来,万一您想跟她谈谈,去找她又要多费时间。您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实在不敢多加占据。”
九乙辛知道她的脾气,吃软不吃硬,这些年说好话的功力越发见涨,他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倒让姚玉容有些生不起气了。
凤惊蛰曾经皱着眉头提醒过她,这已经算是被人抓住了弱点。
可是……
性格如此,改不了也很难办啊。
姚玉容叹了口气,不再追究道:“那么,你让她进来吧。”
……
姚玉容好像还从来没有和封鸣单独相处过。
九乙辛退出去以后,整个屋子里一下就别样的安静了下来。
封鸣很恭敬的跪了下去,以一个普通夜卫番子面见顶头上司夜卫指挥使的姿态,行了一礼。
姚玉容被她那无比周全的见面礼给跪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不需要这样!”
封鸣便微微的笑了起来,“我这样来见你,你生气了吗?”
“不……”姚玉容愣了愣,有些无奈道:“可是,如果你想要见我,直说就可以了,何必拐这么大一个弯?”
“你现在日理万机,没有合适的理由,哪里好因为一己之私擅自打扰?”
姚玉容笑道:“就是因为我现在很忙,才时常需要和朋友一起说说话啊。”
见她的态度温和,并没有生疏冷漠,封鸣顿了顿,似乎默默的咀嚼了一会儿“朋友”这个词,神色也柔缓了许多。
姚玉容接着道:“你真的想去塞外?”
“嗯。”她笑道:“这个的确不是为了见你所编出来的借口。大家都在向前走,只有我跟初九停在原地。他其实很多事情看的很透,想的也很清楚,但没有什么野心。也许是小时候我太强势了,他懒得跟我争执,久而久之,就全靠我拿主意了。”
“他懒得跟我争执”这句话,显得很是亲密,姚玉容听了,默默的不说话。
她显出认真倾听的神色,听见封鸣继续道:“而且,除了前途方面的考虑,还有一件事情……初九他,喜欢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好像喜欢他,又好像不喜欢他。究竟是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初九的性格有时候太别扭了,该认真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总是认真不起来,真的认真起来了,又容易被人当做开玩笑。”
“如果那个人,也喜欢他的话,其实让他待在他喜欢的人身边也很好,可是,如果对方不喜欢他的话,我觉得,已经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了。虽说初九他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的样子,但他其实很可爱——你也觉得吧?他看起来很精明,但其实甚至有点傻。”
吐槽他有点“傻”,让姚玉容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对我说这些话……他喜欢的人,是谁?”
“反正不是我。”封鸣有些狡猾的眨了眨眼睛,“我……跟别人不一样。”
“我小时候就发现,比起男人,我更亲近女人。”
这话让姚玉容微微一愣,却因为说的十分含蓄,而让她有些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
好在很快,封鸣就自己进一步说的更清楚了:“这是不正常的事情,我知道。所有人都在说,男女结合,才是阴阳调和的天道。所以我小时候的脾气很差,觉得自己是异类,又很怕被人知道。”
在这个年代,大环境下女性的地位依然困于历史局限性中,颇为低下,而同性恋者,就更加是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了。
只不过,这种弱势其实还分人——如果是男人好男风,大多数人也许不觉得算一回事,还觉得颇为风流,只要他最后能娶个妻子生孩子就无伤大雅。
可是女人就……
在这种情况下,封鸣觉得自己“不正常”,小时候那么孤冷,也不是不能理解。
其实也不过是一种保护机制。
“但是初九啊,却跑过来找我说,让我当他的搭档。因为我看起来很凶,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躲在我身后,不用出力,而狐假虎威了。”
想了想初九的神态,姚玉容觉得她好像能想象的出来他说这话的情形。
封鸣继续道:“可能是因为他找我的理由太奇怪了,神色也太理所当然了。我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故意跟他说,可是我喜欢女孩子,不喜欢男孩子,这样也可以吗?他却歪了歪头,有点奇怪的问我:‘嗯……为什么这样不可以?你本来就很独特。’”
说到这里,封鸣微微一笑道“虽然我后来知道,他说的是像我那么凶的女孩子,真是独一份了。不过那时候,我还是很高兴。他总是可以面不改色的接受很多旁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有时候,我觉得那大概就是他最大的优点了。”
姚玉容听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起了他的耳洞。
那是女性化的象征,男人们大多避之不及。
有很多人都私下嘲笑过他,说他戴女人才戴的东西,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对于这些难听的话,狌初九好像并不是一无所觉,但他好像懒得去管。
姚玉容也曾询问过,是不是摘下来比较好。但他很坚持的不肯:“我喜欢就行,关别人什么事?我又不是为了他们活着的。”
而封鸣也已经说到了最后道:“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所以啊,看着他那么苦恼的样子,我就在想,他喜欢的那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着别人呢。”
“那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甚至可以不介意,她喜欢着另一个人,跟他在一起,结果却被冷战疏远了呢?”
“另外……我顺便问一句,”她顿了顿,看着姚玉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喜欢麒初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