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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三年来的光阴里,并非都如前两日那般一波三折危机四伏。
除了开始接管四条街时候的那段暴动以外,大多都显得就像是普通人家那般,一日三餐安于现状。
既不会有太多的变故,自然也不会看见希望的一线曙光。
只是这种现状放在修士之中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顾书冷的时间本就不多,做不到循序渐进。
这种变化或许超出了他的预料,导致原剧情可能会发生变化。
但不管如何,他都选择了搅动风云,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为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今日的顾书冷依旧很早就出了门,也没有向谁打声招呼,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此行目的地却不再是以往那几个地方,也不是昨日那般,为了吃一顿早餐而‘千里迢迢’。
而是去一个从未去过之地。
当然不是如往常的散心,或替人看病。
而是去收起他撒的网,撒了很多年的网。
玉林区,这个只有一条街的城区,既能称呼为‘玉林区’,也可以是‘玉林街’,是上原城三个最特殊的城区之一。
这条街的特殊,更是因为是分割着东西三大王朝,几乎贯穿整座城,是大丰王朝占据的九个区之一。
上原城内三大王朝越来越白热化的交锋,似乎半点都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的生存,许多商铺依旧起早贪黑迎来送往,一派繁华景象。
顾书冷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来到这一片街区之时,正好是赶上最晚的一趟早餐。于是他便找了个中规中矩的早餐铺,来犒劳一下五脏庙。
这间早餐铺有着十来桌,大概因为过了早点时间的缘故,只有稀稀拉拉几桌坐着人。只是店里似乎缺人忙不过来,一些碗筷都来不及收,堆在桌上显得有些凌乱。
顾书冷也不在意,帮着收拾好一桌就坐了下来,喊了一句老板准备点早餐。
这时,才有一位中年妇女从铺子后头厨房应声走出来。
其实她在顾书冷刚踏进门的那时候,第一眼就见着了这位长得很是俊美的小少年。只是当她见到那位少年腰间配着一把剑,就下意识有些犯怵。
这并非是老板娘胆子过于小,这是来源于所有普通人对江湖修士打心里来的堤防,与畏惧。
只是当那名俊美小少年竟然帮忙收拾桌上的碗筷的时候,她起先有些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才会心一笑,心中责怪自己白活一大把岁数。
她恢复以往的笑容后,下意识的打趣般调笑问:“哟,这是哪家的俊俏小郎君呀,长得比小娘子还要水灵得多喽。在小半玉林区内,可没听说谁家公子哥有小郎君这般俊呐。”
只是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她以往这般都是荤话说惯了不觉得如何。只是眼前这位俊俏的不像话小郎君,一瞧就知是非富即贵的身份,怕吃不消这等荤话会怪罪下来。一想到此处,她不免有些发虚。
顾书冷确实是有些怔,只是并非是因为被中年妇女调侃,他对自己长相如何其实早已领教。
以往在小药铺当医师坐诊的时候,来看病的多是一些年岁不大的小娘子和一些妇人。至于是否真的是天天都有人生病才来就医抓药,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在替他们诊脉时,多半会被瞅得心里发毛,或者个别胆子大的还会明目张胆揩他的油。不然他又怎么会在大多时候,更愿意待在后院里发呆。
他的愣神,是因为老板娘脸上数道显眼的伤疤,再加上似乎年岁久远,就更显得狰狞可怖了。
见老板娘表情有些僵住,顾书冷马上醒悟,也不多问,只是笑道:“老板娘好眼光,小子确实不是玉林街人,家住东城区的不算大的门户,还算殷实。”
然后笑着拍了拍腰中剑,解释道:“出门在外,即使不能够防身,也能吓唬吓唬人不是。”
老板娘一听顿时放心下来,问顾书冷想吃点什么,顾书冷随意的要了一份汤面。
大概是因为客少的缘故,汤面来得很快。
老板娘在送完汤面后,数次欲言又止,最后似乎是实在没有忍住,迟疑开口道:“小公子,虽然你我并不相熟,但老阿姨还是得要劝劝你,似你这般俊俏的模样,还是少出门为好。这世道真不算太平,万一碰到个心术不正的江湖中人,小公子既然没有好身手,多半会吃大亏。”
老板娘心中不免感叹,这位小公子长得实是俊美,要是早些个二三十年被自己遇到,自己怕是多半会伤春悲秋好些个年头。同时也不免为小公子担忧,着实是这个世道太过复杂太过乱,一个不小心都会碰上飞来横祸,生不如死。
顾书冷不禁感慨,自是听出了这位老板娘的言下是什么意思,也大概猜出了老板娘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这位依稀能够看得出年轻时,还算有几分貌美的妇女,多半是为了不被那些怀有歹意的江湖修士掳走,亲手划破脸皮以保全自身清白。
虽然随着大丰王朝的崛起,许多江湖修士把普通人当做猪样的现象已经开始减少。但是在这位老板娘生存的那个时代里,绝非是空话白话。
似这位老板娘这般做的女子,虽不至于会普遍,但也绝不在少数。委实是一些修士不但污女子身子,甚至事后一刀杀之也是寻常事。
顾书冷心中有些愧疚,这些个人间的大多祸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执笔时的大意,当初的故事设定大多都在‘江湖’如何的气长,如何的快意恩仇,从未想过把笔墨留给人间。
虽说在后期将近收尾时,才让原著主角做了些许于人间有裨益的举动。但因为这本书成绩委实是太差,结尾时自然是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心思与热情,几乎都算得上是烂尾作品,也就没有了许多细节描写。
顾书冷做出一副感激模样,诚恳道:“老板娘也不用替小子操心,家中长辈已经安排好,也自然会保小子在外周全,小子先行谢过老板娘善举。”
说完有模有样拱手致谢。
这些当然是胡诌的,安排倒是有,但都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他来玉林街的目的本就不是赏景来的,自然也不会怕惹麻烦。
老板娘扑哧笑出声来,脸上疤痕就更明显了,只是她也丝毫不在意,笑道:“小公子一看也是个读书人,莫不是要打算去考一考朝廷那个什么‘科举’不成。也亏得朝廷这般大力重用读书郎,这年头舞刀弄枪的江湖人可算是少了些,不再似以往那些乱世没一刻的安生。”
老板娘说起朝廷以及一些个政令时,总会衷心的露出感激之情,那种小老百姓生活有了盼头的真实反映。
顾书冷点了点头,知道朝廷下达推行的‘科举制度’到底是什么回事。这些可都归功于那位干了不少事情,留下了不少传奇,最后却是惨死的悲催穿越者,那位大丰朝廷前任总兵大元帅江岳。
而原著里的许多故事的剧情,可都是围绕这位死去多年的‘穿越者前辈’展开的,可以说是一条暗线不为过。
大概是实在是无外人能够吐露心声,也似乎是见到顾书冷听得认真不似敷衍,老板娘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不再顾及什么。说起了这些年来,上原城内一些鲜活的传言和见闻,也讲起了许多说书先生的一些道听途说的江湖事。
原来这位妇人与他丈夫在这玉林街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打拼了大半辈子。再加上几辈人积攒下来的钱财以及人脉,才能在这氏族商铺林立的街区,有一份还算过得去的营生。
只是因为这条街区的特殊性,是朝廷与北郑王朝那边的交界处,时常会因为有江湖修士犯事。这些肆无忌惮的江湖修士完事后,都会选择躲进北郑王朝辖区,以躲避追缴,朝廷也多半难以捉拿。
所以这看似过得去的经营,其中艰辛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妇人说着说着,有些伤感起来,顾书冷不时插嘴安慰,问一些无关痛痒却总能逗乐的小事情。妇人逐渐又眉开眼笑,说了一些个近些年来,大丰王朝下达一些奇怪政令的趣事。
不知为何,忽然又说到了最近几个月以来的一些紧张局势,老板娘脸色笑容逐渐开始泛起了担忧的神色。
原来,并非是这些小老百姓不知道三大王朝开始的交锋,也并非是没人见到过那些每天悄悄运走的一个个战死的尸体。
但最终都无可奈何,不得不视而不见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因为能够在乱局当中选择留下来的,大多都有几辈人打拼的家业扎根在此处,实在是无路可走。一旦冒险选择离开,这将又会是个重头再来白手起家的惨淡光景。
更有甚者一不小心还会成为流民,此生再难有出头之日,甚至还会因此祸及子孙。
顾书冷沉默了下来,数次想安慰妇人,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
只是妇人很是识大体的笑着打趣到:“小公子还挺有善心,在这个世道似小公子这般的人,可实在是不多了。”
妇人还要继续大吐苦水,忽然听闻门口远远的传来敲锣打鼓之声,随着鞭炮声不断渐行渐近。
听着似乎是有人在做红白之事,只是顾书冷鲜少有这方面的见闻,所以无从仔细分辨。
妇人解释道:“这是玉树路那边的张家大公子娶亲,听说新娘子是香坊区欧阳家的那位庶女。小公子可别小瞧这位欧阳家的庶女,欧阳家在香坊区那边可谓是名门望族,那位小娘子虽说是外室所生,听说可受家中长辈欢喜,长得也是非常的美貌。张家那位大公子能够取得上欧阳家庶女,可谓算得上是攀上了高枝了。”
妇人说起这些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显然是比刚才谈论往事旧事更为兴致勃勃,拉着顾书冷还要再细说。却见一位中年男人由后厨走了出来,开始帮着收拾碗筷。
妇人讪讪一笑,也不再为难已是一脸苦笑的顾书冷,也起身开始打扫那些客人走后留下的烂摊子。
那位似乎是早餐铺的老板是个木讷的中年汉子,出来后一言不发,只顾着收拾,似乎丝毫不理会自家婆娘几乎都用手拉着俊俏小少年说长说短。
顾书冷却是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位木讷的中年老板,心中若有所思,虽然只是那么一瞬的天机‘直觉’,但很清晰捕捉到了些许的不普通。
他忽然有些明悟了,为何小早餐铺能在玉林街这寸土寸金的宝地存活至今,并非是单单靠着祖辈‘有所积攒’那般简单。
他会心一笑,也不再多生是非,开始专心吃面。
汤面很快就吃完,顾书冷付账后打了个招呼,拿起剑就起身往外走去。只是临走时老板娘忽然来一句:“小公子可有被家中长辈安排好了的婚事,需不需要老阿姨帮忙做媒,保准姑娘水灵。”
顾书冷闻言,差点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