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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六章秦大美人
断四爷只觉得身子发软,他突然发现,老掌柜的脸已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了……
铁水镇距离枫家庄已不到五十里了。洛小枫站在铁水客栈的面前,仿佛有点犹豫。
铁剑梨香脸色冷峻地站在三辆囚车旁边。押解囚车的衙役已只剩下九人了。
铁水镇名为一镇,但人口却十分稀少。铁水镇的唯一一家客栈便是铁水客栈。店伙计懒洋洋地坐在大木凳子上,二郎腿翘起多高。他没有出门迎接客人,因为他知道,想住店的,肯定会留下来。这是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客人们已别无选择。
铁剑梨香缓缓走了过来:“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洛小枫沉吟着,终于道:“好吧!”
铁水镇的四周,都是荒野林。人要吃饭,也要休息,更何况,现在已是黄昏了。
夕阳已在西山。牧童的短笛,凄美得让人心碎。洛小枫久久伫立在矮窗前,凝视着窗下那矮小的灌木丛。灌木丛间点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白花。艳丽的夕阳下,小白花迎风摇曳,柔弱得让人心疼。洛小枫叹了一口气,他突然想起了阿卷。一个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被人害死了。死的不仅是阿卷,还有虎姐和小黑子。据说,他们都中了毒经里的蝎母毒。蝎母毒,据说就在枫家庄大总管百凤牵的湘妃竹林里。这次去枫家庄,他一定要到湘妃竹林去看个究竟。洛小枫这样想着,不禁握紧了拳头。刚才,他得到了消息,大刀小畴的三辆囚车估计在明后天就可以到达铁水镇。六辆囚车聚齐以后,他们便要一同前去枫家庄。
六辆囚车里装着六个囚犯,枫跪跪在这六人之中,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哪辆囚车里装着枫跪跪。就连押送囚车的洛小枫他们,也都不知道。囚车的钥匙,早在半月前,就送到了枫家庄。只有枫家庄的主人,才有权力打开这些囚车。屠老大死了以后,枫家庄的大权已落到了上官春语手里。他已继承了百凤牵的位子,成了枫家庄独一无二的大总管。现在的枫家庄,已没有人能和他上官春语一争高下了。和他上官春语抗争的人,都在适当的时候进了棺材。屠老大和百凤牵都已死了,据说,嫌疑最大的就是哈城的捕头洛小枫。三总管梅花发的尸体被发现在湘妃竹林的旁边。据庄里的老人说,在梅花发失踪的那几天,总能听到一个女人在林子里唱歌。没有人知道唱歌的女人是谁,更没有人知道唱歌的女人的样子。据老人说,那唱歌的女人就是枫家庄的庄鬼。
胖脸书生梅花发的灵堂,就设在湘妃竹林的旁边。高大的灵堂,摆设却很简单。一桌一几!没有椅子,甚至连一个简单的小板凳都没有。没有人愿意在灵堂里逗留,据说,那害人的庄鬼,还在湘妃竹林里游荡。灵堂里白幔低垂,没有风,给人的感觉却是阴风阵阵。桌子上摆着供品。几上的龙凤红烛,在吱吱地燃烧着。
夜,静得可怕。灵堂里坐着一个女人,一个身穿重孝的年轻女人。女人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女人没有流泪,也许,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这女人就是梅花发的老婆。
梅花发长得虽丑,但他的老婆却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人们只知道她姓秦,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于是,背地里,大家都叫她秦美人。
秦美人呆呆地望着灵堂外面。灵堂外面,漆黑一片,旁边的湘妃竹里,偶尔传来宿鸟的啁啾声。虽已阳春三月,但深夜里却依然寒冷。
秦美人突然缓缓站了起来,他提着昏黄的灯笼,缓缓地走了出去。
夜,深夜。二更的梆子声刚刚响过。秦美人每天夜里,都要守到这个时候。她一个人来,也一个人回去,她不害怕,一丝一毫的惧意都没有。丈夫死了,她万念俱灰,她不止一次想到过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人,还能怕什么?
庄上女鬼的传言很盛,但秦美人还是每天晚上赶过来,守在丈夫的灵前,说说话,发发呆。她觉得,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很舒服,很安慰。她相信,冥冥当中的丈夫,一定能听见她说话,一定能看见她愣愣发呆的样子。穿过几条幽深的小道,前面就是庄户人家了。秦美人刚踏上石板小桥,便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林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了歌声。唱歌的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嘶嘶哑哑的歌声传过来。歌声一开始很含糊,但渐渐地就变得清晰了。
“奴家一枝花,死在深山野人家。地府索魂啦,遍地黄沙,血红的伤疤。”
秦美人回过头来,便看见了一个穿白衣服的蒙面人。白衣,白色的面罩,甚至连手都用白布包裹着。白衣人身后的灌木丛里,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笼。
白衣蒙面人在唱歌,嘶嘶哑哑的女音,深夜里听着,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秦美人死死地盯着白衣蒙面人,她忘记了害怕,她知道,这个白衣人,很有可能就是害死自己丈夫的女鬼。强烈的仇恨,仿佛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秦美人一步步走了过去。白衣蒙面人一转身,摘下身后的白色灯笼。她提着灯笼,头也不回地向林子深处走去。秦美人一直在后面跟着。嘶嘶哑哑的歌声,时断时续,给阴森恐怖的林子更平添了几分鬼气。穿过一片林子,往左一拐,便是枫家庄的禁地——湘妃竹林。胖脸书生梅花发的尸体,就是在湘妃竹林旁边被发现的。
一条幽深的小径,被苍翠的湘妃竹所掩。小径上落满了枯黄的竹叶,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白衣蒙面人缓缓走过落满竹叶的小径,仿佛没有觉察到有人跟在她后面。
秦美人脸色苍白,她紧赶慢赶,还是追不上前面的白衣蒙面人。她快,白衣人也快。她慢,白衣人也慢。白衣人从未回头,却总能和秦美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白衣蒙面人终于在一棵巨大的松树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