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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深冬,以谭阿牛为首的岳州兵匪们乔装成流寇,开始了在下北郡为期多日的、惨无人道的烧杀劫掠。在这场霍乱中的整个下北郡,俨然成了人间地狱——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更有甚者扬言下北郡再无一个“处女”,不但城中百姓在劫难逃,就连冯泰的亲侄儿冯文也一样跟着遭了殃。
多年贪腐积累起来的钱财珠宝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不说,就连自己的性命也差点丢了去。
就在几十个杀红了眼的兵匪们轮番入府哄抢的时候,幸而有几个还未失去理智的士卒认出了冯文,当即阻挡下了横在冯文项上的屠刀。
侥幸捡回条命的冯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目睹这群匪兵们在自己府上肆意妄为、烧杀劫掠。
就在这一片哀嚎惨叫声里,几个丫鬟、侍妾们惊恐的刚从自己身边跑过,便被几个赶上的兵匪们一刀砍中后背,喷洒出的鲜血瞬间便溅满了自己全身,而后那个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便在那群兵匪们的嬉笑声里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早已吓破了胆的冯文全身猛地一颤,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王八蛋!”
目睹兽性的冯文一边瘫坐地上嚎哭,一边双手发疯似的在空中不停乱舞。
可那几个兵匪们哪里顾得上理会他,此刻正忙着前后夹击,围追堵截着剩下的丫鬟、侍妾们。
这场在冯文府中爆发的兽性惨剧一直持续了近三个时辰,前后轮番来了数十个兵匪,各个都是在冯文瘫地哀嚎声中如入无人之境般肆意劫掠奸淫。
这座被冯文精心修缮了多年的府邸,如今早已是一片狼藉。
而在一门之隔外的城中,这场惨绝人寰的人间惨剧更是持续了三天三夜。
如此丧尽天良、罄竹难书的兽性很快便传到了不远之外的京师。
“这可是天子脚下,夏凡这王八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冯泰早已是气的怒发冲冠,突然一拳重重的捶在桌案上,眼里折出的怒火更吓得众人不敢言语。
冯泰又是一拳捶在桌案上,厉声呵斥道,“都特么的哑巴了吗!”说着怒气冲冲的转过头,问道周顺,“贤侄常有妙计,怎么今日却不说话了?”
听见冯泰再问自己,周顺却不以为然的反问道,“世伯觉着夏凡此举意欲何为呢?”
“哼!狗改不了吃屎,无非是想捞点好处!”冯泰咬着后槽牙,攥紧拳头道,“这王八蛋以为装作成流寇盗匪,老子就不知道是他所为了!”
“世伯所言甚是,”周顺点点头,“可咱们一下子都能想到的事情,夏凡他又岂能不知呢?”
“你什么意思!”冯泰不耐烦的喝问道,“现在不是故作高深的时候,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
周顺看了眼堂下熊固等人,又看了眼冯泰,轻笑一声,“无非是他急了,见迟迟等不来回复,想要借此给我们施加压力。”
“去他大爷的吧!”一听这话,冯泰当即恼羞成怒的高声嚷道,“敢在老子头上动土,他这是活腻了!虎儿何在?!”
话音刚落,屋外守卫着的鲁小虎当即进了屋内,跪在堂下冲冯泰毕恭毕敬的回话道,“小人在!”
“速去军营中调拨五千兵卒……不!”冯泰被气的有些语无伦次,旋即改口道,“全给老子带上!有你统帅,务必要将夏凡那王八蛋的脑袋砍下来见我!”
鲁小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领命起身便走,却被堂上周顺大声制止,“世伯不可!”
“你干什么!”冯泰高声喝骂,狰狞的面目仿佛要活吞了周顺一样。
周顺立着身子,冲冯泰躬身道,“夏凡所带军马三五万,咱们京师羽林军加起来却不过万余,如此实力悬殊如何能战?”
“你懂个什么!”冯泰早已失去了理智,一掌拍在桌案上,斥责道,“冯文可是我的亲侄儿!我不救他,谁还能救他!夏凡这厮欺人太甚,这样的奇耻大辱我若不报,日后叫我何以服众!”
周顺知道冯泰不会对此善罢甘休,却还是硬着头皮劝解道,“世伯先听我一言,若还觉得该战,小侄绝不阻拦!”
冯泰听罢,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眼周顺,方才缓缓坐下,胸膛正此起彼伏的喘着粗气。
“世伯该当知道如今局面已成死局,谁先动手便会陷入被动。夏凡此举正是想要逼迫世伯率先出手啊!”
对于这一点,冯泰早就明了,当即呵斥道,“那又如何?这厮如此辱我,此仇不报叫我如何面对世人!”
“此等小儿何须我等亲自出手?我有一计,可兵不血刃地让这厮付出代价!”周顺旋即凑近冯泰耳畔,低声道,“世伯难不成忘了此前为了拉拢他,而将何然头颅献给他一事?”
冯泰还以为他有什么良策,却听他说竟是这件事,脸色登时涨的血红。
当初为了杀何然,冯泰和周顺密谋筹划了多日,可是无论冯泰怎么的设计挖坑,周顺始终借故搪塞,就是不肯自己动手。最后实在没辙,冯泰只得令鲁小虎动手方才解决了此事。
对于这件事,冯泰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今日却又听到周顺竟拿此事前来说事,当即气不打一出来,气急败坏的问道,“我记得清楚得很!可这又如何?”
周顺清楚冯泰的怨恨,面上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回道,“这人虽然死了,可白昂却一直还不知道此事呢!不妨告诉白昂,杀他军中大将者,正是当初被他俘虏的宋国驸马——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白昂这样的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够忍受?”
冯泰听到这里,方才怒气略微平缓了些,“计虽是好计,但只怕白昂不会轻易上钩……他可是只老狐狸啊!”
“如果是陛下的意思呢?”周顺露出一抹狡黠,低声笑道。
“你这是……”冯泰心里一怔,瞪大起双眼问道,“你难不成要让老夫学曹孟德?”
见到气氛有所缓和,周顺这才坐下身子,翘起腿慢悠悠的笑道,“陛下人不在京师,世伯既是陛下舅舅,又是先帝临终托付的辅国大臣,于情于理都该在此时挺身而出,救国家于危难!”
这简单几句话,却字字都说进了冯泰的心坎。尤其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层含义,更是让冯泰兴奋不止,竟忘却了先前不愉快的事情。
心中虽似万马奔腾般狂野,面上却平静如水般沉静,淡淡道,“可,如果白昂不奉昭呢?”
周顺窥测出了冯泰的心理变化,不禁喜笑颜开的回道,“这不还有个被咱们软禁起来的韩孝之呢吗?许奉之前跟咱们达成协议,同意让韩孝之留京为质。如果白昂胆敢不奉昭,咱们就让南大营前去前去剿贼!东、南二营互相厮杀,究竟鹿死谁手的好戏不也正是咱们一直期待的吗?”
“贤侄啊……”冯泰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紧紧盯着周顺问道,“东、南二营厮杀的这出好戏,令尊是否也很期待?”
闻言,周顺面上掠过一丝尴尬,顺手端起桌上茶碗,边吹着凉透了的茶沫,边笑道,“我父亲已经老了,早已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冯泰见状,微笑着转头喝令一直跪地听令的鲁小虎道,“我这就书信一封交由你,速去东大营令白昂前去下北郡奉旨讨贼!”
说着,转身去了内堂没过一会便封蜡装好的书信交给鲁小虎,紧紧握着他的手道,“此事十万火急,不容有片刻怠慢!”
鲁小虎重重的点了点头,旋即攥紧书信疾步退出了屋外。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周顺忽然轻笑道,“世伯,你觉得此人如何?”
冯泰不假思索的脱口道,“吾有此子,死而无憾!”
面对如此至高无上的赞誉,堂下久不说话的熊固等人皆揪准时机,纷纷开口应承起来:
“这生子当如鲁小虎!”
“嗬~”周顺面对众人赞不绝口的一致称赞,却显得不屑一顾,冷冷道,“世伯还是当需谨防此人的好!”
冯泰听罢,有些不悦的问道,“虎儿尚是幼年时期便投奔与我,经我悉心调教多年方有今日威风,虽不是亲儿却也胜似亲儿,不知贤侄却何出此言?”
周顺冷眼笑道,“世伯难道忘了那夜刺客偷袭,这鲁小虎明明可以将其一招毙命,却故意留手直等到周宁派人来送信!”
经他这么一提醒,冯泰也觉得颇为蹊跷。对于自己培养多年的鲁小虎,他的身手能耐自己是最清楚的。
那夜在屋顶上与顾月夕的对决,鲁小虎有许多机会可以将其置于死地,却偏偏一直未出杀招!如此来看,别真是有些瞒着自己的事情……
但周顺这龟儿子的话也不能全信,他老谋深算的很,一肚子的坏水让人防不胜防!
遂,冯泰笑着解释道,“我待虎儿恩重如山,虎儿这人又知恩图报的很——我与他如当年关公、关平无异。贤侄莫要挑唆我与虎儿父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