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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讲真,恋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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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耳朵有点不太好使,距离远一点就听不清:“你刚才说什么?”

    李拜天咽口被肉包子香味勾出来的口水,大声问:“婉儿上个月真的来过这里?”

    “是,来过……”

    这家小店算得上他和婉儿最幸福的时光见证,他两曾坐过的那个位置现在还有一对情侣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男孩的眼神专注溺爱,女孩的笑声清甜欢快,竟随着尘封的记忆之门打开而在李拜天眼中慢慢褪色,变得枯黄、渺茫,偶尔一阵涟漪微波,便变换了主人公——

    “婉儿,快答应吧,答应吧。”

    李拜天猴急猴急地央求:“只要想到你仍然单身,我就撕心裂肺,只要想到你初吻还在,我就肝肠寸断,人心都是肉长的,作为从小陪着你一起长大的男人,我怎能忍心不救你于水火?”

    婉儿笑得柔肩轻颤,叼着吸管,吸管的另一头在他鼻子上戳了几个白白的豆浆印子:“美死你。”

    “美死我的办法只有一个,做我女友,天天玩亲亲,等我们毕业了,就合法地奋斗,不论在席梦思上,奔驰里,还是在九尺的高粱地,公园的小树林……”

    热恋中的男人更像孩子,李拜天说得慷慨激昂,却让女孩羞红了脸,婉儿偷偷地往四周瞧瞧,连忙手指放在唇前:“嘘。要脸行不?”

    中国光棍汉3000万,肉少狼多,要脸就要饿死了,李拜天继续央求:“快答应吧。”

    就见婉儿笑得捂住嘴:白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半丝轻蔑,全是羞涩和宠溺。

    李拜天心里发慌,戳戳她:“喂!你别总是笑啊,表示点啥。”

    “无所不能的李拜天先生,”笑完后,婉儿直起腰,从挎包里掏出笔,开始行动:“喏,这里有两张餐巾纸,我一张写‘Yes’,一张写‘no’,揉成团……”

    李拜天傻眼了:“爱情大事,不要抓阄这么随意吧?”

    “这叫顺从天意。”婉儿狡黠地说,随后把两个纸团各握于一只玉手,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选一个。”

    听从内心的安排。李拜天心里默默祈祷着,握住她的左手,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发狂,他真的认真了,想牵着婉儿的手共度一生。

    婉儿倒是从容,像是要故意捉弄他似的,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节奏,在他一眨不眨的视线紧盯下,在紧张的呼吸间,小手慢慢打开纸团……

    “No——”李拜天抱头,痛苦咆哮。婉儿却得意地轻笑,咬着吸管,“嗉”一声,似乎饱尝了胜利的喜悦。

    猛一拍桌子,李拜天气势汹汹:“三局两胜!”

    他两的抓阄引来旁桌的围观,气氛越发紧张起来,李拜天紧盯着婉儿的唇,在她说出“好吧,三局两胜”这句话时暗暗攥住拳头:李拜天,你媳妇是西施还是东施,就看你这一招了!

    比较良久,头上也冒出了细汗,终于选中了右手。打开,婉儿又笑了。

    “No——”李拜天捶胸顿足,痛心疾首:苍天啊大地啊,你是多么想看到我变成一位贞操的美男子?

    “哥,服输吧。”婉儿喝完豆浆,准备收拾东西:“快上课了,老师会点名,我先走了。”

    她那时候很朴素,衣服鞋子都是老百姓的衣装,红色粗线针织衫,牛仔短裤,纯白运动鞋,阳光晒在脸上的时候,细细的绒毛像天然森林似的尽情吸收着氧气。纤细修长的身姿与衣着搭配,既显俏皮,又显纯洁,是个让男人瞧见都会屏息凝气的女人。

    “最后一次,”李拜天哭地比杨白劳还伤心,抓着婉儿的细腕:“最后一次,婉儿,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以后洗衣做饭生娃娃的活我都干!”

    于是,婉儿又把两个纸团藏在背后,偷偷置换了下,举在李拜天面前,嘟着小嘴:“喏,选一个!”

    透视!我类个擦,为什么那么牛掰的仅能没有降临在洒家身上?李拜天心里咆哮,但看这婉儿那股子充满期待的坚持劲,只好闭着眼,最后一次听从“心声”这个瞎眼蠢子。

    “这个。”他选定了:“就这个!”

    那一刻,李拜天听到自己铿锵有力的心跳,每一声都是一声迫不及待的呐喊,要他拿下女神,抱她、娶她!他心潮澎湃,比高考分数公布那一刹都紧张,就等婉儿展开手,将答案公布。短短几秒间,李拜天已经给各路菩萨磕了不知道几百万个响头:高大上的神人们哟,你们撞多少次脸都没关系,一定要可怜可怜我这个小屌丝,出家人慈悲为怀啊,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啊!

    然而……

    “不要。”婉儿否决,将另一只手往前推推:“你选这个吧。”

    两滴汗嗵嗵地砸地面上了,完了,菩萨太会踢皮球,又把难题丢给了他!

    这真是一道充满风险的心理与推测结合的难题。

    “你讲真?”李拜天不确定地问。

    “嗯。”婉儿郑重地点了下头,粉白的小脸蛋上镀着一层太阳金色的光辉,看去圣洁地就像个小天使。天使是不会撒谎的,尤其是声音特别温柔的天使:“听我的话,选这个!”

    李拜天翻开她的那只手……

    “你可要想好了,因为我可能给你一个你不喜欢的答案。”婉儿说,很认真。

    喉头不自觉地吞咽下:“我知道,但因为是你让我听话……”他抬起眼,对已经羞红了脸的婉儿狡诈一笑:“咱天朝爷们就是这么疼女人!”

    话说地虽然这么坦然,拿出纸团,李拜天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怀着极度虔诚的心情,他打开纸团,当看到第一个字母是“Y”时,他就像一罐被猛烈摇晃了一个钟头的可乐突然打开了盖,全身血液就在那一瞬间沸腾。

    清凉嫩指掐住他的脸颊,轻轻扯了扯:“傻瓜!”

    抬头,婉儿已经挎上包,哼着轻快的小调儿,推开玻璃门,走进清晨那初升的、却异常灿烂的光晕里!

    那时候多甜蜜啊,可李拜天怎么也没想到,那天之后婉儿开始躲避他,当他向她举着玫瑰表白时,竟会遭到无情拒绝和侮辱……

    “哎……”这些年已经养成习惯,每当想起婉儿,李拜天总是以一声叹息代替所有不明白、不理解、困惑、愤恨、爱意相互纠缠到错综的情感。

    “我跟你说,上个月她来的时候还专门给我带了一些礼物,你看,我现在脖子里这条什么施华洛世奇的坠子就是她送的,听说好几千块钱呢。”阿姨还在滔滔不绝:“她啊,说你挺好一人,谁要做你女友肯定会幸福,可惜……”阿姨的神情突然低沉下来,轻轻摇摇头:“可惜就是死得太突然,她都来不及跟你说声再见,来不及告诉你她会想你,你就那么离开了,年纪轻轻,多可惜啊……”

    阿姨捡起纸巾,擦着眼角的泪珠,突然,动作停止了,惊愕地望着已经“离开了”的文学社长。

    李拜天也听得瞠目结舌:“阿、阿姨……”

    这下可惨了,他话一出,阿姨脸上的肌肉就开始狂抽抽,浑身猛地一颤,扯着嗓子干嚎:“鬼啊——”

    “阿姨……”

    李拜天还没来得及解释,送餐的小窗子就咔嚓一声关上了。

    这……这搞什么鬼?回头看,店里的人们都傻傻地望着他,一副不明觉厉的神情。

    店门打开,吹着口哨的送报员大踏步地走进来,一卷报纸“唰”地扔在桌上,潇洒地转身离去。

    “阿姨,早报。”李拜天敲敲窗,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阿姨那渗透骨髓的恐惧。

    这都什么事呢?昨天刚听婉儿说自个儿死了,这些年也没有和朋友同学们聚会见面,自然也就听不到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自己的真实情况,难道说……

    “我真死了?”

    纳闷着,问店里还在瞅着他瞧的顾客们:“你们能看到我吗?”

    大家伙点点头。

    那不就对咯,这就有两种解释:要么他没死,要么这一屋子坐的都是能白日见鬼的阴阳师——看看左边2号桌那个扣鼻屎的男生,你丫扣就扣吧,干嘛还把鼻屎在嘴唇上揉一揉团个团?专门恶心人是不?还有4号桌,啊喂,淑女妹妹好不好?咱迷《鬼吹灯》就迷吧,你又不是鬼,干嘛老是对着那只装饰灯吹来吹去?真把自己当鬼了?还有还有,你看你6号桌,典型的阴阳脸,就跟被毒蛇咬了的猴屁股似的,左青右红,吓死个人!你,对对对,就是8号桌的你,你干嘛站起来?你干嘛朝洒家走来?呀吼,你还瞪洒家,就你那鸟头还瞪洒家!不想活了吧?喂喂,近了近了太近了,洒家怎么全身动不了……

    李拜天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丫鸟头居然径直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了!

    墙上古老的大摆钟叮叮当当,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谁是鬼?

    “你……”快餐店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了,面朝李拜天,一个个脸上都是困惑。

    气氛凝滞住了。

    这些人离开自己的座位,向着李拜天走来,掩藏不住欣喜:“你能看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