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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给我送来了食物和水,我坐在桌前吃下去补充体力,这次是奇怪的肉丸,又咸又硬,方块的糕点,微甜,其实不怎么好吃,吃起来怪怪的,但足以充饥。
外面的光线一直昏暗,屋里燃着法术支撑的灯,这里似乎没有白天黑夜的交替,但我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了。须弥山空气有些浑浊,我一直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知和之前被刺伤有没有关系,胸口一直很疼,四肢也有些无力,这里毕竟不是人类能来的地方,如果不是返祖的血统,我绝对活不下来。这种越来越衰弱的感觉,让我意识到我在须弥山也许活不了太长时间了……
我睡了一会儿,然后被唤醒,睁开眼睛发现是骞驮,我坐起来后,胸腔有些闷疼,不禁咳嗽了几声,深呼吸才平复下来。
“有什么事么?”我问他,看了看自己捂着嘴的手,还好还好,没有咳血……
“苏摩让我把这个借你,她看你的身体急转直下,怕你撑不到罗侯到这边来救你。”说着他递给我一个白色的坠子,拴在一根黑色的皮绳上,看起来像是一颗犬齿。
“这是什么?”
“这是……”骞驮竟然犹豫了一下,看着这个壮汉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很可疑,他继续说道:“这是我以前换下来的牙齿……”
“啊?”我震惊的看着他,这竟然是牙齿!话说回来,戴个牙齿做项链有个毛用?等等,换牙是什么操作?我特意看了看他的牙齿,还好似乎没有少……
我一句也没好意思问出来,他说:“我天生百毒不侵,须弥山的空气有毒,我的牙齿能抵挡一些。”
我接过来,确实如他所说,一拿在手上,似乎身边的空气都清洁了一些。
“你的食物和水都处理过了,但也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好处,你少吃为妙。”
“我宁可毒死也不要饿死……”我小声嘟囔了一句,骞驮笑了笑,说:“希望你能撑到罗侯来救你。”
也许是因为苏摩的特别交代,除了婆雅之外,其他的阿修罗对我都十分客气,但我尝试和侍女说话,她们尽量避免和我交谈,说话十分简练。我不该这么早就放松警惕,一旦阿修罗大举进攻阎浮提,后果不堪设想,等待郁垒的心情不禁更加焦急。
郁垒已经彻底回忆起他是阿修罗王的事,但他也说过,他是自愿被地藏菩萨抹去了记忆留在阎浮提,想到这儿,酆都大帝对他的恭敬就说得通了,也许他多少是知情的。
我在床上打坐,集中注意力开始修炼,自从到了须弥山,胸腔中那团蓝色的火一直幽幽地燃烧着,就像在延续我的生命一般,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我规律地吃饭休息,苏摩和骞驮偶尔来看我,他们中的某一个会带我去放风,以防止婆雅再次攻击我。我观察周围,所有的阿修罗似乎一点也不急,一切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当骞驮带我到城墙高处时,我看到外围的集市就和人间一样,贩卖着生活所需,一点想象不出阿修罗有多好战。
“骞驮,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你们的生活看起来其实很平静。”
“是么?”他冷冷地说道,“这是须弥山仅存的阿修罗,都是强者,在苏摩的监控下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而弱者,已经在争夺食物的过程中被淘汰掉了,下面的这些阿修罗,有反抗苏摩的,也已经被她杀了。”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山城之下,果然是骸骨堆积起来的么?而苏摩,看起来那么温柔美丽,背后也许是我想象不到的强大和恐怖……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天边闪过一道白光,是闪电么?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从远处传来,骞驮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恐怖,赤红的眼瞳仿佛燃起了火,他狂笑着说道:“终于来了,覆障天空的阿修罗王,罗侯,好久不见!”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整个阿修罗城的氛围瞬间变化,仿佛气压都变高了,挤压着我的皮肤生疼,我想要远离骞驮,被他抓住了手臂,丝毫挣脱不动。
“你的男人终于来救你了,你上哪儿去?”
我停止挣扎,苏摩、婆雅,还有其他的阿修罗全部走了出来,飞起来停在半空中,苏摩此刻的微笑变得如此可怖,她如今换上了一条华丽的黑色长裙,佩戴着镶嵌宝石的皇冠,浑身散发着暗紫的光芒,这就是阿修罗王都害怕的苏摩,阿修罗国的帝王!
我看向天边,期待着他的身影从那片雷云中出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团闪电云逐渐接近,终于能看到我思慕的身影——郁垒!
我大声地喊着:“我在这儿!”
他从污浊的云雾中冲出,他骑在一匹浑身遍布雷电的蓝灰色巨兽上,这分明就是古画中的麒麟!他的身上依旧是那天战斗时的衣服,沾染着我的血迹,破烂不堪,他皮肤上的红纹鲜艳夺目,眼瞳已经因为愤怒显得猩红。他已经看到我,从麒麟上跃下,向这边俯冲过来,骞驮毫不闪躲,抓着我向他飞去,我的手臂几乎被扯断,用冰雪支撑着脚下。半空中,郁垒和骞驮在一丈远时不约而同警惕地停下来。
“罗侯,你这个叛徒终于出现了!”
“我追随地藏王,你追随苏摩,有什么区别么?”
“你已经被阎浮提的和平腐蚀,变得软弱不堪,她在我手中你便不敢攻击我么?”说着骞驮拽了我一把,手臂环着我的脖子把我禁锢在胸前,再轻轻一用力我的脖子就会被勒断。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加速,夹杂着冰的气血涌入胸腔,血管壁仿佛都摩擦得生疼,我已经等待这一刻等待的太久,这一段时间的韬光养晦,忍受着须弥山的恶劣环境,表现得越发软弱,燃烧着元神,积攒力量,都是为了这一刻。
我在心中倒数着“三,二,一……”
我把自己作为暴风眼,狂暴的风雪终于弹开了骞驮的手臂,冰雪已化成我的羽翼,我感受到了先祖化作鸟飞行时的感觉,顺着风暴的气流缝隙挣脱了骞驮的控制,飞向张开双臂迎接我的郁垒,落在他的怀中。
我雪白的乱发拂过脸庞,回头看着骞驮,说道:“这段时间谢谢你了,我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