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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我惊讶地问眼前这只乌鸦,它接着说:“没错,酆都大帝在审讯郁垒,因为他擅自离开地府,且在人间逗留许久。”
它不像在骗我,郁垒也并没有明说过他在我身边逗留的原因,什么烧纸之说我才不会相信。
万一乌鸦说的是真话,郁垒为什么要擅离地府陪在我身边?我心中升起了迷雾,这是我一直不想去弄清楚的真相,因为我怕弄清楚之后,自己无法再心安理得地享受郁垒的陪伴,但如今我更害怕他因此受到惩罚,酆都的惩罚又会是什么样的?
我的心越来越慌,乌鸦说:“请姑娘快些随我来,门外备了车。”
我终于按捺不住,关上木窗,小心翼翼走出了房门,乌鸦低飞为我引路,我跟在后面,出了院门就看到一辆车——这是古代的木车啊!轮毂上包着铜钉,车身涂着华丽的暗色彩漆,车厢很大,里面应该能容纳四人,车的拉杆拴在一头笨重的青牛身上,我十分怀疑这车的速度。
“姑娘请上车。”
我翻身上车,拉开车厢绣着火焰的门帘,里面一周是舒适的软座位,便坐了上去。我从帘子的缝隙看到乌鸦落在了青牛身上,牛车便缓缓向前行驶,四周有窗格,我拉开挡帘看着窗外景色变幻,视野中的树林却突然向下落,失重之感就像飞机起飞一般,我向下望去,看到了越来越远的地面,这牛车竟然飞了起来!
我不禁紧张起来,这玩意儿安全么?
下空的山峦树木,就如同之前郁垒抱着我时看到的一样,只是此时离得更近一些。我轻轻拉开门帘,却看见青牛像行走一般在空中踏着步,脚下踩着团团白色的云雾,乌鸦依旧停在青牛的身上。
一只乌鸦落在牛身上,牛在天上飞,我有些搞不懂了,默默关上了门帘,继续看窗外。“牛车”向远处的盆地飞去,高度一点点下降,终于停在了一座高耸的石城门面前,缓缓向前走过去。城门上写着三个黑色的大字——“酆都城”。
乌鸦钻进了帘子里,对我说:“姑娘,我们到了,这里面是地府的大人们居住和上差之地,你可要谨言慎行。”
“嗯。”
我从窗口的缝隙看到路上的行人,心跳因为紧张不停地加速。外面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阴森,石板路,街边是雕梁画栋的古建筑,就如古城一般。街上的行人形态各异,穿着各种各样不同时代的服装,有的长相如同普通人类无异,还有一些“人”身形诡异,有瘦小的侏儒,有魁梧的巨人,还能看见动物穿着衣服行走的身形。
如果他们发现有一个人类在这儿,会有什么反应呢?我不再看窗外,安心等待着自己被带到酆都大帝面前。
过了几分钟的模样,我察觉到牛车停了下来,乌鸦在我面前突然扭曲得缩成一团,然后他的羽毛开始膨胀,身形长大,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变化成一个少年!少年十五六的模样,麦色皮肤,漆黑的武士装在肩头点缀着羽毛,黑色的短发和眼瞳,果然是刚刚那只说话的乌鸦!
我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你的真身?”
“诚然,”他说着走到车厢外欠身拉开了门帘,说:“请。”
我小心翼翼地走下车,我们已经到达石板路的尽头,面前如皇城一般构筑着堡垒似的内城墙,四周环绕着护城河,咬着夸张铁链的城门已被放了下来,少年又欠身说:“进了内城不许乘车,姑娘请随我来。”
他说着就向前走去,我快步跟在他后面。
“小心河水。”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护城河的水是碧绿色的,我向水底望去,差点尖叫出来——水底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人的躯体,就像是被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
我不敢再看,低头跟着他走进来内城门。门口的侍卫是两个蛇面人身的高大铁卫,一身盔甲,估计有两米多那么高,他们死死地盯着我,我急忙老实看着地面,紧紧跟在少年身后。
这内城就和小时候出去玩儿见过的皇宫差不多,威严宏伟的建筑,宽阔的广场,有神色匆匆的官吏快步走过。有偶尔路过巡逻的侍卫,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看起来十分厉害的怪物,也能看见人类模样的侍卫,但其实也是妖神鬼怪吧!
我跟着少年穿过了笔直宽阔的“坤道”,走了许久后终于到达正殿门口,拾阶而上,我看到正殿上方挂着巨大的牌匾,写着“北阴殿”三个大字。大殿的门敞开着,我跟着少年走了进去……
一个活生生的十八少女,竟然能活着走进地狱酆都城的北阴殿,见到传说中统治地狱的北阴酆都大帝,我此生也该无憾了,想想我脸上不禁挂着苦笑,抬头观察正殿的情形。脚下是红毯,一直铺到正殿中央的龙椅前方,在龙椅旁的台阶之下两侧,各设了一个席位,右边坐着郁垒,左边坐着神荼,他们正在盯着我,神荼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而郁垒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对我没听他的话很生气。但他们实在不像正在被审讯的模样,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和美酒,倒是像正被设宴款待。
“殿下何人?”一个粗犷浑厚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少年让我站在台阶下,自己站到了台阶的一侧。
我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上方,故作镇定地说:“您好,我叫逄淑男。”
龙椅之上坐着的想必就是酆都大帝,他身形十分高大,不似普通人的骨骼,身着暗红黑边的金纹龙袍,头顶是镶嵌金玉的皇冠。他的面容威严,浓眉大眼,留着长长的胡须,不怒自威。要照着电视剧里的套路,我是不是应该跪下喊参见陛下?可万一人家已经与时俱进不玩儿那一套了,我突然跪下岂不是很傻?
我内心挣扎着,结果就是一直傻站着,呆呆地看着酆都大帝,他看向郁垒,说:“郁垒,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姑娘么?”
郁垒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回禀大帝,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