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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楼位于安阳城东南近郊。
原是前朝某大臣的私园,后来被一商贾大户购得,整修扩建后成了安阳城内王公贵族游乐置宴的场所之一。
虽说叫南山楼,其实是一处大园,园子由南山楼、暖晴阁、文赋馆三座楼阁组成,楼阁之间由花墙、游廊相接,环以花径,小池和假山。仿的是承浙一带的景致,园子极是秀雅。是闺秀和文仕颇爱去的一个去处。
今日的斗巧会正是在南山楼与暖晴阁间的小园内举行。彼时至园的闺秀未齐,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坐闲聊,也有弈棋、玩叶子戏的。
月初环顾了一圈,只见身侧的黄衫女子看着自己,满眼惊奇。看她颇为面生,月初不记得是否记得见过这么个人,只能客套的对着她笑了笑。
那女子见月初朝着笑也是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出声有些古怪,觉得颇为窘迫,也只好朝她回报以笑,而后撇开脸又继续同身边的女子攀谈起来。
“小姐认识她?”一旁的青黛见到这幕,便附耳小声问道。
月初摇了摇头,“你可知她是谁?”
“云湘,太常寺太医令。护国侯云家的嫡小姐。”青黛解释道,“刚刚她那样看着小姐你,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我才入京城,怎么会认识?”月初摆了摆手,环顾四周见人来未满,又对青黛说道:“如今人少,离开会应该还有段时间,不如我们先四处逛逛?”
“好啊,好啊。”小筱开心的附和道。
青黛想着,小园内的小姐们月初确实一个都不认识,这么待着也是干等,倒还不如带着她四处逛逛,也好解闷。便带着她们逛起了园子。
园中有芭蕉梧桐植于四周,花径两侧满是菖蒲玉簪,彩蝶环绕,香气正盛。不过伏夏之际,暑热难耐。三人未多停留,走走看看,一路到了暖晴阁。
月初隐隐听到阁里传来琴声。音色幽婉,如置身深山古刹之间,禅意环绕,让周身暑气不由减了几分。
“不知是何人在抚琴,这般悦耳。”月初听了少顷,轻声叹道。
小筱也跟着点头赞叹,“这才叫抚琴呢,这么一想,以前在书院听那些院生抚的都不叫琴了。”
“那叫什么?”青黛好奇道。
“拍弦。”小筱想了想,瘪嘴道。
青黛一听,噗嗤笑了起来,“小筱,真看不出来,你嘴巴竟这样毒。”
“毒?”小筱翻了翻白眼,“青黛姐,你那是没听过小姐怎么评价他们抚琴的。我这能叫毒?”
“哦?小姐是怎么说的?”青黛挑眉。
“小姐说呀,他们抚琴是拿着两根木棒子绞着弦扯呢,那田间的老牛出声都比他们抚琴来得意境深远。”
青黛听得哑然,比起小筱,小姐确实更毒些。
二人闲聊之际,月初不知何时已寻声进了暖晴阁。
暖晴阁内,雅间。
一袭素衣的公子正临窗抚琴,他乌发未束半拢,狭长的凤眼微眯着,一片薄唇轻抿似笑非笑,明明是肆意妖娆的模样,抚琴时却周身隐隐透着沉寂平和之感。
身边跪坐着一名绝色少年,面色清淡,有条不紊地沏着茶。
坐于他们对面的是一名中年儒士。比起素衣公子及少年的恬淡,这名微胖的儒士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额角还溢出些许薄汗。
一曲毕,少年将沏好的两杯茶,端到二人面前。
“陈大人,用茶吧。琴生沏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素衣公子开口,声音慵懒妖娆。
陈大人巍巍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又放了下来。“此事还是劳烦闵大人了。”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睇了一下闵朔。
闵朔饮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杯子,懒懒说道:“陈大人,日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们这事还是不要做得太显眼了。最近东党的人盯得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陈大人抬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怯声说道:“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还请闵大人帮忙多担待些······”
“怎么?一句担待就完事了?”闵朔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的美人榻上斜倚着。琴生遂跟上,坐于他身侧,轻轻为他捶起腿来。“这两天为了给你们抹了那事,我可跑得腿都快断了,你说这事要是让萧相知道了......”
“闵大人放心,此事不会再有了。”陈大人急忙道,“下官也已备好酬谢,晚些就送到大人府上,必不会坏了规矩。”
闵朔听后,掩嘴轻笑,“陈大人这说的什么话呀,既是同属,我跑跑腿也是应该的。这酬谢,确实受之有愧。”
“闵大人协助萧相处理政务,日理万机。还需为我这等小事操劳,下官惶恐。小小谢礼就权当给琴生小公子添置新物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替我们家琴生谢谢陈大人了。”说罢,一边挥挥手示意谢客,一边靠在榻上假寐。
陈大人见状,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陈大人,闵朔靠在美人榻上揉着额角,咕哝道:“真是浪费了这雨前云谷,琴生以后可别再给他们沏这种好茶了......”正说着,只见他倏然起身,扫了一眼门外,眯眼道:“哪位贵客?有事便进吧,不需这么遮遮掩掩的。”
琴生一听,微惊。连忙过身开门,正见门外站着一名身着绯色礼衣的女子。
“请问刚刚可是阁下在抚琴?”月初眯眼笑着,谦和的问道。
琴生看着面前的女子微愣,淡淡道:“不是,是我们家先生。”
月初了然的点点头,再道:“那不知你家先生可否求见,我刚刚在外头听到有人抚琴,琴声幽寂,想见见抚琴之人。”
琴生听后蹙眉,正是犹豫之际,房内传来一阵轻笑,“琴生,让她进来吧。”
闵朔发话,琴生自然就侧开身,让月初进去。
月初走了进去,只见临窗的美人榻上倚着一人,凤眼微阖,长发半束,一副慵懒做派。见月初进来便以手支颐,轻声问道:“是你要见我?”
月初见他这般,眉微拧,“刚刚抚琴的人是你?”和她想的有点儿不大一样,原以为会是位深远高士,可面前的人却有些伶人的模样。
“怎么?有些失望?”闵朔微微挑眉,嘴角浮上一抹调笑。
月初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倏忽一愣,开口道:“雨前云谷?”
闵朔一怔,展眉笑道:“你是狗鼻子吗?这也能闻得出?”刚刚沏的雨前云谷,房内还有淡淡的茶香,不过竟有人能闻得出是什么茶,确实让他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