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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古代,师者,不但是为弟子传道、授业、解惑,而且对自己的弟子,具有绝对的管理权和支配权,甚至掌握着生杀大权。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在中国的封建时代,君权、父权、夫权都是至高无上的,汉代独尊儒家的董仲舒,更是将其编为叁纲五常,成为指导当时百姓生活的行为准则。
李超生活的那个时代,老师和学生,是个相对平等的关系,上课的时候,你是老师,我是学生;下课的时候,我们大家就是朋友。
而且,国家教育部门严禁老师以任何形式体罚学生,这就让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更加宽松。
李超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并不觉得“师父”这个词,对自己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所以,虽然韩山童对他大声呵斥,他只是楞了一下,但也并不觉得害怕。
韩山童虽对李超爱护有加,但终是一教之主,上万教众的领袖,李超这种随便插话的行为,让他很是气恼。他不明白,平时看起来很机灵乖巧的徒弟,怎么会做出这样不识大体的事。
他刚想继续喝骂,旁边的真一道人,拦住他的话头,柔声说道:“教主息怒,我看这小哥相貌俊秀,骨骼精奇,双目神光内敛,应该是内功练到极高的境界,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他虽不通礼数,但看得出他也是个敢说敢做的血性汉子,或许是有要事禀报,才至如此失态,教主何不给他个机会说明原由,再责罚他不迟。”
真一道人这一开口,大厅内的众人纷纷附和,刘福通虽不高兴,但也说道:“师兄,先让这小子说说看,如果真是无理取闹,再重重地罚他!”
韩山童虽然生气,但没想要真的处罚李超,他见众人如此为李超求情,心中气愤也消了大半,于是就借坡下驴,脸上不露丝毫喜色,低声喝道:“不懂礼数的东西,有什么话快说!”
李超向韩山童略一颔首,说道:“请问各位前辈,你们的堂口都在本地吗?”
在座的每个人都楞了一下,谁都没想到费了这么大劲才说上话的小伙子,居然问了个这么幼稚的问题,大家一时议论纷纷,韩山童也是一脸愠色地盯着李超。
李超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用执着的目光看着在座的每个人。
弥勒教的执法长老邹普胜这时站起身来出面为李超打圆场,说道:“小兄弟刚入我教,自然对我教不甚了解,在下就为小兄弟介绍一二。白莲教已有近百年历史,从南宋末年开始,一直帮助朝廷对抗蒙古鞑子,朝中很多武官都是出身白莲教的。后来蒙古鞑子入主中原,对白莲教极力打压,让兴旺一时的白莲教走向了衰败。”邹普胜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为了躲避朝廷的围剿,白莲教已化整为零,青龙堂的势力范围在湖北;山东境内的教务由白虎堂负责;彭和尚则是江西地区的总管;朱雀堂的堂口设在河南,由于朱雀堂堂主五年前失踪,所以,朱雀堂的日常事物暂时由总堂负责。”
李超向邹普胜笑了笑,表示对他的支持的感谢。玄即向众人说道:“既然各位彼此相距不下千里,为何能在一日之内齐聚于此?”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李超不理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师尊前些时候,在江苏遇袭。如果师尊不幸失手被擒,对方只要放出消息,我想,不用我说各位一定会全力以赴赶往江苏救人,到那个时候,那些欲置白莲教于死地的人,就可以以逸待劳,从容不迫地对付我们。如果运气好的话,将在座的各位一网打尽,群龙无首的白莲教,只是一盘散沙,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听李超说完这番话席上众人无不惊诧!好毒辣的连环计!对方似乎已经将每一步都计算好,只等你跳进来!
先是将教主诱捕,再把教中的高层领导一扫而光,被拆掉骨头的白莲教,再也不可能掀起什么大风浪。到时候只要各个击破,就可以让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教派成为历史。
正当李超为自己的逻辑推理沾沾自喜的时候,刘福通铁青着
脸,“噌!”地从坐席上弹了起来,指着李超破口大骂道:“臭小子,某家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几次三番羞辱与我!某家焉能于你善罢甘休!”说着就要下地和李超拼命。
旁边的韩山童被闹得一头雾水,但见师弟动了真怒,赶忙上前拉住刘福通,柔声劝道:“师弟,小孩子不懂事,你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说着,转过脸去,对李超骂道:“小畜生!还不快向你师叔赔罪!”
刘福通在旁边冷笑道:“不必了!他只是个乡下小子,他懂什么,要是没人教他,他怎么会说这些!不错,三大圣堂的堂主是我通知的,师兄入苏的路线也只有我知道,怎么!想凭这两条就想治某家的罪?!师兄如果嫌小弟碍事,小弟告辞便是!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李超见状暗怪自己莽撞,没搞清楚状况就乱说,在白莲教有权利调动三大圣堂堂主的,除了师傅,就只有这刘福通了!但是话已出口,再想说些场面话往回圆,那就更显得居心叵测了。于是,面不改色地说道:“刘师叔在我教多年,您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您对白莲教忠不忠心大家心里都有数!谁要是想平白无故地冤枉您、整治您。我李超第一个不答应!”
这话说得甚是慷慨激昂,虽然李超入白莲教时间不长人微言轻,但他毕竟是韩山童的弟子,有这么个人物做靠山,任何人都要给几分面子。更何况众人吃不准李超说这番话是不是有韩山童在背后的授意,虽然韩山童和刘福通情同手足,但权利的斗争,向来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讲的,手足相残更是家常便饭。在座的每个人都是老江湖,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所以,众人谁都不说话,在一旁静观其变。
彭和尚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小兄弟说得在理,刘副教主是绝对不会出卖教主的!洒家可以用身家性命担保!”
韩山童也在旁边劝道:“师弟,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害你呢!”
刘福通刚才也是激于一时气愤,李超那番表面强硬实际服软的话,让他的气消了大半,他也不想让事态扩大,现在大家合力劝说自己,也就顺势不再纠缠此事。
于是,刘福通向韩山童一抱拳,说道:“师兄恕罪!小弟绝没有责怪师兄之意,只是怕兄长一时被小人蒙蔽,伤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韩山童忙起身还礼道:“兄弟说得哪里话来!你我亲如兄弟,愚兄怎么会不相信贤弟呢!”说罢,转身对站在场中的李超说道:“小畜生!你险些坏了我兄弟之间的义气!还不快给我退下!”
李超向韩山童行了一礼,说道:“弟子还有两个问题要问刘师叔!”说完,不等韩山童有任何反应,就开口向刘福通问道:“刘师叔,除了你和师傅之外,还有谁知道知道师傅的行程?还有,是谁通知刘师叔师傅有难的?”
刘福通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师兄的行程张士诚也知道。师兄遇袭的消息也是他派人通知我的!怎么,有问题吗?”
李超不理刘福通,向韩山童问道:“师傅,你这一路上两次中伏,可曾看见张士诚派来的一兵一卒?”
韩山童沉思了半晌,摇了摇头。
刘福通在一旁辩解道:“也许是张士诚想置身事外,毕竟他在江苏家大业大,不想和我们淌这躺浑水也是在情理之中!”
李超紧接着问道:“那为什么最后还要派人通知你师傅遇袭的事情呢?!”
刘福通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师兄在他的地盘出事,再怎么说他也要负上责任,张士诚通知我们也很正常啊!”
“张士诚为什么不和我们划清界线,装做干脆不知道这件事情呢!事后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反正我们在江湖人眼中是邪魔歪道,和我们保持距离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啊!”李超据理力争地说道,“现在他这样前倨后恭,不是更惹人怀疑吗?”
刘福通沉吟了一会,对李超说道:“你所说的只是你的凭空推测,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李超很潇洒地耸了耸肩,说道:“没有,没有任何
证据证明是张士诚出卖了我们!我只知道我们现在干的是抄家灭族的买卖,一个不好就可能造成成千上万人的牺牲。如果,我们把兄弟们的性命,全都寄托在对一个人信任的基础上,那是不是太儿戏了!”
傅友德这时说道:“如果和张士诚交恶,就有可能掐断我们和海上联系的线路。再说,无端地为我们树一个强敌,可不是个好主意!”
李超微笑着回答道:“我们没必要和张士诚正面冲突,正所谓兵不厌诈,我们只需要和张士诚虚与委蛇,尽量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等我们的势力可以和蒙古鞑子争一日之短长,那时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将张士诚争取过来了!”
真一道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贫道赞成小兄弟的意见,我教百年来一直和朝廷作对,实力早就大不如前再经不起大风浪。万事还是谨慎为好!但我们就此放弃和张士诚合作的机会,驱除鞑虏,复我大汉河山,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李超哈哈一笑,说道:“道长不必如此担心,争夺天下并非帮会争夺地盘,何必在乎一时一地之得失?要想夺取天下,此时正是大好时机!”
此语一出,直如石破天惊一般,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韩山童皱着眉头说道:“我教与蒙古鞑子交战不下百年,死伤的兄弟何止百万,可仍不能撼动蒙古人的江山,徒儿有何妙计,可偿我等夙愿?”
李超见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每个人的眼中均透漏出热切的希望,李超知道自己初步大战略意图已经达到了,众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的说法。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老油条,可不是随便说两句就可以骗得了的。
于是,李超长声笑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在争夺天下的过程中,我们首先要争夺的,不是一州一县之地,而是民心!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蒙古鞑子残暴不仁,百姓生灵涂炭,我大汉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正是我们取得民心的大好时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到时候,师尊大人登高一呼,天下义士必会望风景从!何愁大业不成!”
傅友德在一旁讥笑道:“说得轻巧!蒙古鞑子能横扫西域各国,绝非幸至!蒙古勇士的强悍,战术的灵活绝对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这百年来不断有仁人义士反抗蒙古朝廷的统治,可每次均是惨淡收场。百姓畏惧其武功,多是敢怒而不敢言。小兄弟口中的‘望风景从’,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李超微笑着说道:“傅老师说得有理!当然,在正常情况下,别说望风景从了,连我们能不能站稳脚跟都成问题,可傅老师想过没有,如果是在朝廷根基不稳,天下群雄并起的情况下呢!”
傅友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绝不可能!别说现在风调雨顺,年景尚佳。就算赶上大灾之年,以草原放牧为生的蒙古人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更谈不上根基动摇了!”
“如果遇到黄河决口,水淹数省呢!”李超不动声色地说道。
傅友德想也不想地说道:“那到是有机可趁,大水泛滥不论是对行军还是补给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如果防治措施不当,还可能造成瘟疫的爆发。可洪水泛滥所造成的影响,几个月之后就会消退,你如何知道什么时候洪水会泛滥,我们又如何才能把握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呢?”
邹普胜这时接口说道:“黄河到是每隔几年就决口一次,至正四年黄河就在白茅堤决口,当时大水溢入运河,又淹了沿河的盐场。冲毁房屋无数,数以万记的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赈灾不利,致使瘟疫流行,使得山东境内伏尸处处,千里无人烟。傅将军也是那个时候加入白莲教的。”
李超了解元末明初那段历史,知道在1351年也就是至正十一年三、四月左右,黄河可能会再度决口,但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出来怎么会有人信呢?算算日子,现在已经是正十年年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自己准备了。
于是,李超眼珠一转,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