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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周瑾所料,此刻也正有一个人摸向了谢意映所在的内室。
一张脸藏在黑布之后,只余着一双眼睛谨慎地盯着外面,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从屋外树上跳下,轻巧落地,只发出极轻的一声。
屋内烛火晃动,能看到三个人的身影。其中两人举止亲密,一站一坐,大概就是四皇子和四皇妃。
再次判断此刻院外并没有侍卫走动后,他三两步窜上台阶,走到门前。是练过功夫的人,落脚无声。
结果此时,屋门却从里面被打开。
绿萝正和谢意映说笑:“奴婢顶着这么一张脸怎么去小厨房把汤端过来呀。”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张罩着黑布的脸。
此刻映入刺客眼帘的,是一张鲜红色的、好像布满腐肉的脸。那上面还有块状的东西在动,就像是……蛆虫在蠕动。
两人对视片刻,绿萝尖叫出声。
刺客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你叫唤什么?”谢意映不明所以,好好的敷个面膜,有什么好叫的。
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人形,虽不明白前情提要,但是看这一身黑衣黑裤,也明白了他的身份。
不是吧,谢意映抬脚碰了碰人,就这心理素质,还学人当刺客?你开玩笑呢?
谢意映正在这儿发蒙,周瑾已带人赶了过来。
第一眼确定谢意映没有事情,才放下心来。
耿明还在那边处理书房的两个刺客,此时一同跟过来的,是赵水和二组的两个手下。
不需要周瑾吩咐,两人立即将吓昏过去的刺客绑了起来。
谢意映还有些疑惑,下意识以为这是昨天徐府那件事的后续。周瑾只简短对她解释道:“是冲我来的。”然后带着人转身就走。
谢意映知道他今晚定是要加急审讯,也不多问,知道不是自己的事情败露了就好。
周瑾走出院子,脚步一顿,然后抬手就甩了赵水一巴掌。
赵水挨了一巴掌,笔直站在那儿一声也不敢吭。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是哪儿做错了惹怒了主子。吏部尚书的事情到了现阶段其他人已经基本扯手,是他带着二组的人跟来了扬州,同殿下一块儿办事。那么他们自然而然地,也要接过府宅里安保的问题,夫人在自己屋门口公然遇刺,就冲这事儿,殿下生剐了他都说的过去。
“绝没有下一次。”
“是!”
此次一共摸来了五个人,不是什么严密的江湖机构,不过是地方上的组织,二组一番拷打,就把后面的人都招了出来。只是他们知道的也不够清楚,所供的只是小头。
赵水去回禀周瑾的时候,周瑾毫不意外,他本来也没指望能从这几个人口中挖出什么,何况他做事从来严谨,扬州这几个没打算动的人,此刻绝对不动。
肥缺,要适时挖掉,才方便填进去自己的人。
夜晚有风自窗口流淌,烛火忽明忽暗,周瑾轻轻摩挲着杯壁,半晌开口:“吴学的那个侄子还没找到?”
“还没有,正在将吴氏一族人逐一排查。”
吴学,正是被杀害的那个秀才。三年前他意外发现吏部尚书贪污受贿科举舞弊一事,想去官府举报吏部尚书,结果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小秀才,吏部尚书解决他就像抬手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即便他逃回了扬州老家,也命人一路追了过去,最终在一个深夜将他灭口。且不止他一个人,还包括当时与他同住的兄嫂,和他们的孩子——吴凡。
周瑾桌上正放着吴氏族人的名单,他一下一下轻扣着食指,思索片刻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名字:“吴学家中物品里有一张琴,吴学不会琴,他哥哥只是个种地的,那应该是他嫂子的,查一查她跟谁学过弹琴。”
“属下遵命。”
谢意映全然不知周瑾为了自己发了好大一通火气,王礼的事周瑾不许她再插手,之前在徐府她说话太多风头太盛,姿态间已有偏颇,此时她的身份绝对不能暴漏出来,因此另安排了六处的人去办。她此时全闲来无事,只得采了新鲜花瓣,邀着绿萝、青梅和自己一道敷面膜。
面膜自制,做出来是粉莹莹的,绿萝和青梅都觉得稀奇,净脸后抹在脸上,眨着眼睛还很是不习惯。因是手工研磨的,仔细去看还能看出花瓣的脉络。怎么看怎么喜欢,味道也都是花香,还有点甜。
谢意映觉得这样的面膜不说多好看吧,怎么着也不能难看到把人吓晕啊。
因此周瑾捞人走了之后,她坐窗台上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周瑾回屋,她才仰着脸问他:“我敷面膜的时候很丑?”
周瑾也没想到她经历了生死一刻之后,重点竟然跑偏到这个地步,不知是该夸她心大肺大好,还是说她没心没肺好。
然而见她一丝阴影也没有,还是放心了一些,只掐了一下她的脸,无奈道:“不丑。”
“行吧。”谢意映乌云散尽,从窗台上跳下来,“那几个人审的怎么样?”
“只供出了一些小喽喽,没什么用。”周瑾说完,想了想,询问她道:“你知扬州城内有什么很有名气的琴师?”
“很有名气的琴师?”谢意映不明就里,但仍旧把脑子里这几天搜集到的扬州的信息过了一遍。
“哦!”她一下子想到,打了个响指,“之前去徐府跟徐夫人聊天的时候她倒是提到了一个琴师,大概是……五六十岁的老头,琴艺很是精湛,只是脾气不好,近几年都不与外人往来,她还抱怨了一句,”谢意映皱着眉头,尽量还原出她的原话,“‘岂止是拒绝我们府上的邀请,这扬州城里多少达官贵人,他一概不理,怎么,还真当自己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了?’”
“几年?”周瑾知她不说废话,既然提到这个人物,那肯定是因为她也察觉到了什么。
“徐夫人提到那个琴师,话头是因为徐老爷母亲的六十大寿,我记着她说过,‘母亲今年已六十有三,府上的食物都要做的和软一些’,那至少……也是有三年了。”
说完后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世上是不存在所谓的巧合的。
“明天我去见见那个琴师?”
“不急,待六处的人再查一查。”周瑾将其中关系给她讲了,谢意映皱起眉头,“那孩子当年才多大?”
周瑾知晓她是心疼吴学一家人的遭遇,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足五岁。”
“周瑾……”谢意映确实难过,就像一只耳朵都耷拉下来的小狗一样,“一个五岁的孩子眼睁睁地见证了他一家人被杀害的景象,你觉得这个孩子……现在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