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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为这片迟危江山所付出的心血。【 】”耶律明凰心里默默想着,她很把这话说出口,却明白这少年依然不会在意,微一转念,说起了轻松的事情,“刚才酒楼里有名叫俞达的汉子,说起话来粗鲁的有趣,智,可惜你没看见,他那憨楞的样子,倒有些象每次被小七捉弄的人露出来的的模样。”
“粗人直言,人粗鲁一些不要紧,若殿下觉得此人可靠,可以收他做名护卫。”智随口应着,言语淡淡,似乎对这些事并不上心。
耶律明凰无奈的笑了笑,忽想起有一事一定可以令智关注,忙道:“智,我刚才忽然想起一事,也许,我们能得到一支战力极强的援军。”
“援军?”智果然神色一动,“殿下何指?”
“铁鹞军!大辽最早的精锐之军。”耶律明凰娇笑道:“这些日子里昏昏沉沉的,一直未想起此事,今日听你说起春秋时七国各有的精锐士卒,忽然想起了这支铁鹞军。”
铁鹞军,鹞者,鸟中猛禽,这铁鹞军便是耶律德光初登皇位时亲自成立的一支骑军,他从三军中精选出的身强力大者,以铁鹞为名,组成了辽国第一支精锐劲旅,全军披铁甲,骑骏马,每一名铁鹞军都是弓马娴熟,力敌十人的勇士,铁鹞成军之后,耶律德光便带着这支铁骑横扫草原,踏平与契丹为敌的十几大部落,铁鹞之名威震四方,就连中原也闻契丹铁鹞而色变,据说拓拔战当年也正是羡慕这铁鹞军的威武而成立了黑甲骑军。
这支铁鹞军出征十余年,立下无数军功,因铁鹞军选士极严,非军中骁勇出众者不收,每次出征又都是首战之军,连年征战下一万军士折损至数千人,却因择人严峻而一直未曾扩充,到拓拔战成立黑甲骑军,名声崭露后,铁鹞军渐少征战,成为了耶律德光的护卫亲军,耶律德光感念铁鹞军立下的功劳,不愿这支亲手组建的骑军覆没沙场,在十余年前解散全军,赐给每一名铁鹞军丰厚赏赐和封地,让这些征战多年的悍军安享太平。
“父皇曾对我说过,他虽然一早就解散了这支精兵,但铁鹞军都对他极尽忠心,全军卸甲前曾对天宣誓,只要皇上一声召唤,立即披甲而来。”耶律明凰满脸喜色的说道:“铁鹞军虽散居辽域,但他们绝不会放过拓拔战这轼君反贼,只要他们知道我们在此复国,一定会齐来幽州,助我们复国。”
“对啊!铁鹞军!”呼延年也一拍大腿,振奋道:“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公主说得没错,这铁鹞军对皇上最是忠心,他们一定会回来助我们复仇!”
“铁鹞军吗?”智却不似两人这般激动,相反,他听说耶律名凰所指的援军是铁鹞军后,初时所露的期待已沉默下来,轻声道:“我想,这群铁鹞军并不会来幽州。”
呼延年是辽国老臣,对铁鹞军的忠义勇猛印象极深,立即摆手道:“智儿,那你可太低估铁鹞对皇上的忠心了,这些军士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他们一定会来,只不过我们才来幽州几日,铁鹞散居草原,所以一时未能集结来此,可只要稍过几日,幽州城外就能看见这当年的铁鹞军旗”
“年叔,我没有低估铁鹞军的忠义。但我认为,铁鹞军不一定能来到这幽州。”智道:“事实上,我也曾想过铁鹞军来援的可能,但皇上当年是解散了铁鹞军,而不是把他们当作一支伏兵隐于暗处…”见耶律明凰和呼延年都为这支可能的援军神色急虑,智轻轻摇头,“殿下试想,铁鹞军的事,您知道,我知道,年叔也知道,可见此铁鹞军的存在并非隐秘之事,那么,你们以为,拓拔战会不会知道铁鹞军呢?
以他的狠辣手段,既然知道辽域内还有一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军士,必定早有安排,说不定早在他上京兵变之前,便已暗派杀手前往各处将铁鹞军分头刺杀,铁鹞军虽是勇猛老军,但卸甲十余年,又猝不及防,所以…”
智清楚呼延年与那些卸甲老军的情谊,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呼延年和耶律明凰两人的神色都已暗淡下来,他们知道,智说的极有可能,以拓拔战的城府和手段,又怎会放任这样一支忠于耶律德光的老军存在。
“殿下,援军之事不必忧急。”智低声安慰一脸失望的耶律明凰,“拓拔战一定会先派出一支军队来幽州,臣相信,只要我们能正面打赢拓拔战一次,就一定能得到援军。”
“打赢一次拓拔战?”耶律明凰不解而问。
“是。”智点了点头,“辽国还有几十座州城的兵马,虽然各州守将如今都按兵不动,但他们只是畏惧拓拔战的声势,不敢妄动,但只要让他们发现我们有与拓拔战抗衡的战力,那他们就会仔细斟酌,是该继续观望还是尽早来向殿下展露忠心。”
“原来你说的援军是指那些州城守将?”耶律明凰一蹙娥眉,神色不忿而轻蔑,“似那种首鼠两端的墙头草,我可不指望他们,他们的所谓忠心,我也不会看重。”
“殿下,那些人,您看不起,臣也一样看不起,只不过,为了最终的胜利能归属于您,我们需要各种助力。”智正色道:“若他们肯来投奔,殿下一定要少安毋躁,平息怒意,怀柔为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耶律明凰一笑道:“若那些州城的守将真肯来投奔,我不会冷颜相对。我会等到复国之后,再和他们算这笔墙头草的帐。”
“殿下…”智本想说明的并不是这意思,他只是想万一真有别处州城守将来援,耶律明凰能以大局为重,不要计较他们此时屈从拓拔战的胆怯,但听耶律明凰口中露出的日后清算的意思,知道她对这些将领的懦弱恨意极深,智心里一紧,深深的看了耶律明凰一眼,慢慢道:“还是先想想,如何赢得第一场胜仗吧。”
“是啊,该如何嬴取第一场胜仗呢?”耶律明凰似自问的说了一句,**往后一靠,倚于座中,悠悠出神,半晌,忽然一笑,“智,这个时候,你总肯告诉我是该援手韩氏了吧?授人以渔?不给韩氏银钱,也不替她还债,你…究竟想怎么做?我很好奇。”
“授人以渔,便是要让韩氏有衣食自足之力,当然,也要使百姓们由此知道殿下的本事,能常人所不能,才是君恩之重,君权之威。”智不再隐瞒,慢慢的向耶律明凰讲出了他的安排。
“唔?是这样?还能这么做?”呼延年听得神采奕奕,频频点头,连连说妙。
耶律明凰望着对面少年,温柔而笑,眼神越来越亮,听着呼延年对智的夸赞,竟比自己受到夸奖更觉欣悦。
浩浩荡荡的一行车马终于到了韩氏所住的城南小巷,临入小巷时,呼延年从车内伸出头,一脸得意的和驾车的萧成低语了几句,萧成点了点头,娴熟的一抖马鞭,趋车退到小巷入口旁,又向跟随在后的夏侯战摆了摆手,示意其余车马先入小巷。
僻静的小巷子里一下拥进这许多车马,立刻如市集般喧闹起来,夏侯战一勒停马车,韩德让第一个跳了下车,才一下车就被许多人围住,“小兄弟,你家在哪里?这里那么多间房子,那家是你的,快指给我们看看!”
“你家大吗?这许多人拥得进去吗?”
“对啊,公主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去你家坐坐,赶紧去收拾一下,泡壶好茶尽尽地主之谊!”
“公主早来过我家了!”韩德让得意的一扬头,随手往巷子角落指去,“看!那里就是我家!”想起自家的简陋破旧,韩德让忽有些自卑,低着头不敢去看众人的神色,小声道:“我家很小的,进不了许多人,而且,家里也没什么好茶,其实…也没许多杯子给大家倒茶喝。”
几名城南的住户早挤进人堆,拍着韩德让的肩膀,一脸慈蔼的宽慰道:“不要紧,茶水杯子什么的我家里有,尽管拿去。”他们平日里虽不太和贫苦的韩氏走动,但今日见公主对韩家另眼看待,这些住户自然也要趁机上来一示街坊邻里的亲切。
问话的人顺着韩德让手指处往巷角一看,忽然齐齐一愣,似是看到了什么大出所料的事物,一名男子犹豫着问,“小兄弟,你家…真的很穷吗?”
那粗直汉子俞达也挠着头道:“是啊,看上去比我家的院子更气派啊?小家伙,你家不穷吗?你可别乱说话,欺骗公主可是个大罪。”
“我家不穷?”韩德让哼了一声,“是啊,野地里说不定是有比我家更穷的人,你们看不起人取笑是不是?我们家穷归穷,可从不会骗人!”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不耐烦的指着自家道:“你们可别看错了,看清楚,巷子尽头,那才是我家…咦!我…我家?”他指着巷角的手忽然颤动起来,两眼瞪得滚圆,看看身周的人群,又看看巷角的房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惊叫道:“那…那是我家?我家呢?怎么会这样?”
韩氏抱着幼女走下车来,正好听见儿子尖叫,忙责备道:“怎么一惊一乍的,别在公主面前失仪,还不赶紧去开门,请公主和大家进屋去坐…”她的话声忽的也嘎然而止,和儿子一般盯着巷子角落,失声道:“这…这屋子?”
离城南不远的另一条街道上,另一行车马拖曳着往北门缓缓而行,几辆大车上虽然只空荡荡的装着几样破烂桌椅,但拉车的几匹驴马却似拉着千斤重物,打着响鼻吭哧迈蹄,马车旁还紧随着近百名军士,奇怪的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灰头土脸,不知刚从哪儿钻出来,走起路来也是慢悠悠的拖着腿,全都筋疲力尽的样子,要不是他们疲态尽显的脸上还挂着笑容,街上来往的行人险些要把他们当成是一支刚打了败仗的军队。
一张同样满是灰土的脸从马车内伸出,有气无力的向军士们喊道:“弟兄们抖擞精神,别这一副熊样,来的时候不是还一个个追着我问到底是去干什么吗?怎么这会儿都焉得跟瘟鸡似的?”
“错王,弟兄们今日可算是被您骗苦了。”一名军士耷拉着脑袋道:“您说这遭差使是替公主招揽人心来的,干成了算我们奇功一件,大伙儿被您一嘴天花乱坠的骗来,哪知道原来是要去帮人盖座屋子,还只给了一个时辰,这可真是力气活儿啊!一整车一整车的木石又拉又运,连这拉车的驴子都用光了劲,我们还能有力气抖擞吗?”
“屋子?”另一名军士也打起精神道:“那能算盖屋子吗?又搭外墙又修里屋,还盖了间朝南通风的药仓,整个就是一院子,智王还运了好几车家具过来,兄弟们一件件的扛进屋,还按您的吩咐摆得那叫井然有序,错王,您真看得起我们,一个时辰修座院子出来,咱没跟您说起过早年曾干过木匠的事,怎么您就那么准的一眼就把我可挑来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你这一手心茧,不是光拿刀握枪就能磨出来的。”错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随即哎呦一声捂住肩膀一阵搓揉,“刚才架房梁扭的胳膊怎么还一抽一抽的疼,你们这群小子,不就盖个院子吗?总比袭营的勾当强吧?”
“我们倒是宁可去袭趟营!”军士们苦笑不迭,“这堆砖砌墙,搬石搭梁的活,好象也不比一刀一枪的打轻松多少。”
“少罗嗦,有力气说嘴还不歇着走路。”错似乎忘了刚才让人抖擞精神的话头,掸了掸头上的灰土又钻回车内,伸着懒腰躺了下去,嘴里哼哼道:“这老四,尽出些怪主意折腾人,晚上再找他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