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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恕罪!”萧尽野生怕部下受重罚,忙出言求恳,他知拓拔战平日最听慕容连之言,又向一旁的慕容连猛使眼色。【 】
“主公。”慕容连轻咳一声,出言道:“萧诃为人猥琐无德,不过仗恃他妹妹是贵妃才被封为显德侯,其实朝中文武多半鄙薄他的为人,再者他妹妹萧贵妃刚才也被我军杀于宫中,再多杀这么个只知仗势欺人的国舅,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况且我与拓拔傲也早派人守在各个大臣府邸外,只要有人敢反抗,立刻就是灭门的下场。所以就算真有什么胆大之人,我们也能轻易压下,只要抬头看看这满城的黑甲,就足以让那些自命的忠臣仔细掂掂,他们胸腔里那股热血该不该识时务的冷下来。”
“对!”萧尽野向慕容连感激的一笑,又接口道:“战王之名谁敢不惧?我就不信辽境内真有人敢逆主公虎须…”
“够了!你是战将,不要学这等谄媚言语。”拓拔战训了这爱将一句,却又霁然一笑,“尽野,你这替部下护短的性子倒真是跟我当年一样,这原也不错,我黑甲骑军就是要这样,为将者爱下如命,为卒者敬上如父,这才能如臂使指,上下一心,不过呢,这护短也要有个度,否则真把部下都给娇纵惯了,出了乱子就来不及了,亡羊补牢之事有人做,我们不要做,知道吗?”
“是。”萧尽野服气的点了点头,“今日事了,我会好好责罚尽涯!”
“罢了。”拓拔战摆手道:“连尽涯在军中的任务就是追击逃敌,掩杀溃军,但困兽犹斗,狗急跳墙,有的逃军或是在逃亡途中拼死反扑,或是故意往穷山恶水,悬崖险岭中逃窜,而负责衔尾追敌的人要想全歼溃敌,把敌人一个不漏的或擒或杀,那他就要有一股子足够坚韧的狠劲,所以真要说起来,连尽涯的意气狠劲也是我故意养出来的,这一次的事就算了,我不会责罚他。”
萧尽野面带喜色的连连应声,慕容连却钦佩的看了拓拔战一眼,虽然拓拔战常说耶律德光眼力过人,但他自己也是名识人善用的枭雄,拓拔战治军独特,从不会要求部下事事皆精,文武双全,相反,他总是挑选一些别有所长之人因才施用,因此拓拔战的部将在他麾下都能尽展所才,而且拓拔战深知要打胜一场大仗中需要军中各处环节相依,所以黑甲骑军中各色人才皆备,既有诡谋智将,也有冲锋猛将。
拓拔战似是猜到了慕容连所想,向他一笑,“我的眼力还比上皇上。”也不待慕容连开口,他又唤过了儿子,问道:“北营之事如何?”
拓拔然策马上前,回禀道:“北营已破,我与郎昆兵分两路,我率五千人假意凯旋回城,让北营军帮忙押运俘虏,待北营军出营迎接,郎昆从后掩杀,我正面强攻,北营守军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两万北营军全数歼灭。”说到全歼北营,拓拔然眼角微微一跳,这一战毕竟不同往常,杀的都是异族仇敌,四万北营都是辽国子弟兵,想到他们至死不信的看着同为辽人的黑甲骑军杀入北营,拓拔然终有些于心不忍。
“心软了?”拓拔战意味深长的一笑,“父开国,子守成,一代杀伐一代仁,这也算是代代帝王掌御江山之道,但此刻江山未定,正该以血为基,你这点儿妇人之仁似是早了点儿。”
拓拔然是拓拔战长子,虽有妹妹,但皇位传子不传女,若父亲谋反功成,他日后便是二代之君,想到君临天下的威仪,拓拔然心头顿时一热。
“沉住气,否则怎镇得住这大好江山。”拓拔战瞥了满脸欣喜的儿子一眼,微微摇头,又道:“那些羌人呢?羌人族长涂里琛对把他族人留在北营一事可有不满?”
说起羌人,拓拔然不由微笑道:“这次若非父王,涂里琛还带着他的族人在蛮荒苦地苟延残喘,他哪敢有什么不满,我起先还跟涂里琛客气了几句,说委屈他们在北营留几日,等上京事定,再给他们另寻别处安身,可这些羌人大概还真是过惯了颠沛流离的苦日子,见有这一处军营安身已心满意足,连说不打紧,我又给了羌人留了一些食物,直把涂里琛乐得眉开眼笑。”
萧尽野听得好笑,“想不到羌人真有那么穷?”
“若羌族不穷不苦,那他们又怎会为了我许下的一座城池就甘愿助我兵变?”拓拔战轻抚坐骑颈项鬃毛,淡淡道:“羌族几百年前虽曾雄霸一方,但他们如今早已式微,要想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生存,就得向强者屈膝。涂里琛此人虽然粗豪,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族人,而且他一心想要重振羌族当年威势,但要做到这一点,他就要有座城池来安身,只要掐住这一点,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为我所用。”
拓拔战想了想,又对儿子道:“然儿,这里的事你无需理会,你还是继续去北营稳住羌族,在耶律德光死前,我不想有一丝意外。”
“好。”拓拔然应了一声,率人离去。
“主公,您真要给羌人一座城池?”雷尽断在一旁插口问道:“羌族虽只有七万人,但依您所说,涂里琛既然想要重振羌族,也算是有雄心之人,如今他们居无定所,这才会老实听命,可他们一旦有了城池,日后羽翼一丰,说不得就会惹出事来。”
拓拔战笑着向他一点头,“不错,跟护龙七王打了一场,倒是长进了不少,再不象以前这般自负了。”
雷尽断脸色微红,见拓拔战笑容里并无嘲弄之意,反有嘉许之色,遂垂首道:“末将往日自大,今日方知天外有天,护龙七王确实不容轻觑。”
“很好,这一仗,我黑甲骑军也算有所得。”拓拔战脸上笑意愈盛,“城池我自然会给羌族,但拿不拿得动就要看涂里琛的本事了,但这都是后事,眼下,我们要对付的只有耶律德光,尽断,闯入城来的护龙七王那些小子这会冲到那儿了?”
雷尽断道:“将与十二龙骑由东门入城后便往西门冲杀,我一直派人在后尾随,将深知城中巷战利弊,一路上尽是往小街窄道上走,我军虽然势众,但在小巷中无法大军齐上,只能分成小队在巷中与他们硬拼,可这十三人确实凶猛,接连杀我数队人马,大概将就是想到秘道口来与耶律德光会合,这秘道口离西门最近,估计将就是想救出耶律德光后再从西门出城,但等他们冲到这里就会落入我军重围,不过…”雷尽断面有惭色的看了拓拔战一眼,低声道:“闯入城来的共有十九人,但智一行六人的踪迹我始终未能发现,还被他们混入皇宫放火,末将无能,请主公责罚。”
“智不是好对付的,否则我也不会这般看重他。”拓拔战笑了笑道:“放心吧,智迟早会主动出来见我,他也知道,一把火是拦不住我的,我倒真是好奇,智究竟想怎么救出他的义父。”
萧尽野想到在宫门外战死的莒千,莒万和其余卫龙军,开口道:“主公,往日听闻护龙七王的名头,只道竖子侥幸成名,可今日看来这几人并非易与之辈,我虽未见过将与十二龙骑,但看他们训练出来的卫龙军,便知护龙七王名不虚传,尤其是忠,为救出耶律德光,竟在深宫之中舍命与我军死战,这份视死如归的豪气和忠义,虽是敌我两阵,但确已令我动容。”
雷尽断略一犹豫,也道:“将与十二龙骑十三人与我两千黑甲对阵竟能游刃有余,虽不情愿,但末将也只能承认,这卫龙军的实力要胜过我军一筹,幸亏卫龙军人少,若护龙七王手中有一万名卫龙军,那这一仗可就胜负难料了。”
“一万名卫龙军?”拓拔战忍不住笑了起来,却未因两名部将有些长敌人威风的说话动怒,因为他知道这两名部将虽生性狂傲,但最敬忠义之人,所以才对护龙七王和卫龙军的勇猛心生敬佩,便笑着道:“这天底下何来这许多人才,我大哥十八年心血,才养出了护龙七王,而护龙七王手中拢共也就两百一十八名卫龙军,其中也只有那十二龙骑和总跟在智身边的那个刀郎算是罕见角色,但卫龙军只能算是一支奇兵精锐,因为他们人数毕竟太少,倒是那些新军有点儿意思,寥寥数百人,不过被护龙七王操练数月,就敢在宫门外与我军一战。”
“新军?”萧尽野讶道:“主公,您是说皇宫内那些与我军厮杀的军士是护龙七王练的新军,难道他们就是智从北营里挑出来的那批人?”
“不是这些人又是谁?”拓拔战淡淡道:“大辽军力尽在我手,除了智数月前从北营选出的精锐,还有哪支军甲敢与我为敌?敢守在皇宫里的也只有智新组的这支新军。”
萧尽野疑惑道:“主公,我看这些军士与我军交手时出手虽有些生疏,但攻守兼备,作战勇敢,分明是一支受过很好训练,只缺实战经验的精锐。哪象北营军那群废物,被我们几次冲锋包抄就阵脚大乱。”
拓拔战正色道:“那是因为我们杀的北营军都是些被智挑剩的人,北营军虽强过禁卫军,可充其量也只是普通军伍,这些年大辽的仗又都是我替他们打的,所以北营军根本就无实战经验,这才会瞬间覆灭于我军手中,也只有阿古只这蠢材会想仗着这北营军兴风作浪,不过阿古只受诛后倒是让智拣了个便宜,从七万北营军里挑出了三万人另组新军,这也是我佩服护龙七王之处,只几个月的功夫,就让这些军士练得如同脱胎换骨,这就是后生可畏!”
“三万新军?”萧尽野神色一凛,脸上随即杀气大作,“我们只杀了数百人,并未见到上京城内还有这大股军伍,难怪护龙七王还不死心,主公,我这就率人去城外仔细搜寻,定要把这三万新军一举全歼。”
“这些新军不用理会,因为他们早离开了上京城。”拓拔战神色平静,澹然道:“我今日既然率军逼宫,又怎会不预先掌握每一处威胁所在?若新军在此,我早已派人前去伏击,就算他们离开此地,可也成不了气候,同样,那些个未死的卫龙军,你们也不必放在心里。”
萧尽野大感好奇,心想主公行事向来面面俱到,从不会给对手一丝可趁之机,这次兵变更是算准了每一步才出手,可他又怎会对这颇具实力的卫龙军和新军毫不介怀,正想问个清楚,忽看见拓拔战与慕容连相视一笑,萧尽野心下恍然,“原来主公早有对策。”又想到智组建新军一事虽然隐秘,但拓拔战却了如指掌,就连卫龙军的人数也所知甚详,他也不禁笑道:“主公,原来您早在卫龙军中藏了暗钉。”
慕容连微微一笑,“如果卫龙军中没有我们的人,伴天居里的秘道铁门又总会突然打不开,若非忠拼出性命拦在院中,耶律德光早被我们杀死在伴天居内,其实,那伴天居也正是主公为耶律德光准备的葬身之处,谁知辽皇非要另择埋骨之处,倒是辜负了我们为他选的风水宝地。”
萧尽野与雷尽断几人听了都是一阵狂笑,正在这时,只见一名黑甲骑军从街角策骑驰来,向拓拔战禀道:“主公,靠近南门处的几处街铺突有火起,耶律德光一行人从此处逃离后起先只是见路就走,但见南门起火后就立即转往南门,他们已闯过五条大街,将与十二龙骑原本也绕开了守在南门的楚尽锋将军,想赶往这里与耶律德光会合,但见南门起火后,他们又折返南门,正在拼命攻打楚将军的五千掠阵盾军,看情形将是想攻破南门,从南门救出耶律德光。”
“南门?”慕容连思索道:“此地离西门最近,耶律德光若想出城,该是竭力逃往西门,将与十二龙骑也该冲往西门救应,他们又怎会转往南门?”他双眼忽然一亮,“对了,错就在南郊,他们是想与错会合,所以智在南门放火,就是要知会他们转往南门。”
拓拔战点了点头,脸上忽有慵懒之色,“智这一步走得不错,他们从东门入城,假意造势杀往西门,而这秘道出口又离西门最近,所以智想让我们以为他会从最近此处的西门救耶律德光出城,其实他是想走南门与他二哥错会合,智打得倒是好主意,可这城里四处都是我的人马,他这一招避实就虚又有何用?可惜啊,智这次倒是要令我失望了,难道他就未想到,就算他真能逃出城门,也躲不过我骑军追杀。”他略一沉吟,又向那名报讯的黑甲骑军问道:“耶律德光这一路应已遇上了禁卫军,他可有动手杀这些人?”
“没有。”那名黑甲骑军答道:“跟在耶律德光身边的一名少年倒是想要动手,连一同逃亡的公主也向禁卫军大声斥责,但耶律德光却放过了他们。”
“哦?”拓拔战有些意外的一扬眉,随即冷冷一笑,“我这大哥还真是出人意料,如此地步还能看穿了我的用意,硬生生忍下这口气,果然是天威难测。”他伸手一抖缰绳,招呼部下道:“走,随我去送耶律德光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