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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好酒。”
年画自斟了酒向他举盏,又饮了去。
秦江槐亦举,一干而尽。
*
卯时早朝。
卞一心报年相国与秦太尉早朝告假。
凤君晚脸色极是难看,扫眼向那空出来的两个位置,眸光像一刃无声的剑,似能杀人于无形。
早朝草草结束。
凤君晚在御书房沉寂的坐了许久,三水捧了茶,轻声道:“皇上喝口茶。”
他都未敢说画儿姐在太尉府留了宿,真不知说了会如何?昨夜不是明明见她在相府歇下了吗?怎又会在太尉府留宿?可这是二师兄报来的信儿,断不会假。
凤君晚看一眼他手中那白玉青龙茶盏,眸光清冷淡渺,“还有何事未说的?一并说来。”
三水捧了茶盏的手微抖,垂了眼帘,轻声道:“皇上先喝茶,小奴便说。”
自下朝回到御书房,大师兄没喝一口水,就坐着上火生闷气,不高兴便去相府把画儿姐揪来问清楚便好了嘛,何须自个气自个?
凤君晚眸光不动,似恼非恼,但那里面的冰锋凌厉,直令三水心底打哆嗦。
“画儿……画儿姐,昨夜在……在”三水吃力的咽了一下口水,眸光停在自己手上的茶盏,似乎想借此稳住微颤的手,“她在太尉府留……留宿。”
他已打定主意,若是大师兄要砸东西,他立刻跑出去。
“你再说一遍。”
极轻的声音,却似尖刃刺入耳般,三水眼波一动,“扑通”跪了地,哭丧着脸道:“大师……皇上,此事……此事小奴觉得您还是去相府当面问个清楚,这当中……兴许有什么事儿……”
“三水,是她是皇上还朕是皇上?”
“三水知错,自然是您是皇上。”
“你先退下,让朕静一静。”声音似惊鸿掠了静湖,极轻,极快。
“是。”
三水站起身,把茶盏放置小案几上,躬身退出。
站在御书房门外,三水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晌,里边无一丝动静,无奈的在门外来回踱步。
过了晌午,御书房内亦未有动静,三水急得唇角都起了泡。
他可真是担心大师兄又象上回那样失心疯,若那样,可真就麻烦大了。
这时卞一心抱了一大摞奏折入殿,他身后跟随着的几名侍卫亦是每人抱了一摞奏折。
三水眨了眨眸,惊讶的微张了嘴,轻声道:“卞大人,这是?”
“这是天机阁中的奏折,是年相国让本官送来,三水公公,皇上可在御书房?本官把奏折送进去。”卞一心道。
三水轻拍拍前额,完了,两人彻底没救了,画儿姐是怎么一回事啊?皇上都没说要把奏折搬回来,她倒先让人送来了,这不存心赶皇上吗?皇上怎能受得住这样的气?
想了想,赶紧指了殿内一侧的案桌,“先放这儿,咱家一会儿搬进去,皇上这会儿在歇息呢。”
“亦好。”
卞一心将奏折放置妥当,与侍卫一同离开。
许久,御书房的门打开。
“把奏折搬进来吧。”
明黄身影一闪,人又转身入了内。
自此,让众人津津乐道的皇上日日到相府的话题嘎然而止,又有传,帝相不和,有心人观察,上朝时,皇帝眸光从不看相国所站的位置,而相国有事启奏亦是垂眸不看皇帝,朝堂上的气氛十分微妙。
为此,有人着急有人沉静旁观有人兴灾乐祸。
秋风起,叶满地。
京城内各大街上经常会出现年画与秦江槐策马奔腾的身影,酒楼茶肆间亦经常有二人的身影,年少位高权重,且俊美潇洒,所到之处,皆是各种赞美。
这些,三水自然得向凤君晚禀报,每次说完,他看不出自己大师兄有任何情绪,也再没有听到大师兄说不要听画儿姐的事。
这就说明大师兄心里还是有画儿姐的。
三水如是想。
他曾经扯了二师兄商讨此事,二师兄只冷笑说了一句,这两个人的性子,没救。
三水也渐渐明白了,男女之间的那点情事,真不是外人可操得了心的。
凤君晚偶尔会到各妃嫔那儿用晚膳,去得更多的还是任言姜的宜春宫,后宫妃嫔开始暗中较劲,今儿这个说皇上多疼她,在她那儿用膳还给她夹菜,明儿那个说皇上在她那儿歇息,总之,看起来就像是皇上开始雨露均沾,人人都有份。
后宫中最得宠最嚣张的还是任言姜,不止皇帝宠着,就皇太后亦是宠着,赏赐更是不少。
一时间,这一位贤妃在后宫可谓是横行霸道,一副皇后的派头,不可一世。
这一日,一名宫女因惧怕,不小心跌倒,将茶水泼了任言姜身上,任言姜一脚把人踢到殿门,撞死了。此事,上官瑶并未加以责罚,只让她赔了银钱给宫女家人便草草了事。
再有一日,德妃因嘲讽了任言姜几句,任言姜举手便要打,而德妃本就懂一些拳脚功夫,自是不甘再被欺,便与她打了起来,可哪是任言姜的对手?几招下来便被任言姜扭了右臂脱了臼,德妃痛哭不已。
闹到上官瑶那儿去,上官瑶令任言姜赔了银钱给德妃,自个又赏了一些东西给德妃,事儿便了结了。
年画这一日正与任子宿在闲聊,听得禀报,面色淡冷的挥手让人退下。
任子宿神情微滞,握着茶盏的手指不着痕迹的紧了紧。
“她为大将军时可是这副样子?”年画喝了一口微凉的香茗,淡声道。
任子宿抿了抿微涩的唇角,眸光落在那琥珀色的茶水,轻声道:“不是,她性子虽张扬了些,但那时不会草菅人命,对将士们是不错的,她,确是个领兵之才,若不然,太子殿下亦不会让她为大将军了。”
年画淡静的眸子看着他,“可那是后宫,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儿到底有多凶险,她这般下去,何时丢了命都不奇怪,那个地方,哪怕是皇帝,亦无法护得住自己想护的人,你说,本相只是相国,能护得了她几时?”
任子宿眸子闪了闪,喝了一口茶水,涩苦之意填满了心窝,微叹息,“她太任性了。”
“那不是任性。”年画冷道。
“要不寻个机会入宫劝劝她?”任子宿眸子看向她,眼底多了一丝忧隐。
年画眉间一动,淡讽,“你认为可劝得了?”
既便是爹在世,亦劝不了她,有什么样的娘便有什么样的女儿。
任子宿仰首一口喝干了那茶水。
那是义父的亲生女儿,他又能如何?
他自小喜欢着她,他又能如何?
*
金銮殿。
德王几乎是咆哮,“皇上,那个恶毒女人,何德何能再为妃?将德妃手臂打断,竟只赔个银钱了事,此事,岂能服众?”
“皇叔,那是朕的后宫,不是你的后宫,你若嫌赔银钱少了,朕便再给你一些赏赐。”凤君晚不咸不淡道。
“皇上,臣不是那个意思,银钱事小,只是贤妃的德行,败坏后宫。”德王气急败坏,脸色冷肃。
“够了,皇叔,管好你自个的人,后宫之事由母后处置,朕不想再听,议别的事。”凤君晚冷厉喝道。
德王气得脸色发绿,退回列中,向着年画怒目而瞪,眼底几欲喷了火。
年画一身清冷,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众人望望她,又望向德王,再看向皇帝,个中玄机各人猜测。
一日,任言姜脸上突然长了红疹子,年画与任子宿入宫探望。
“娘娘,这是治红疹子的药膏。”年画淡声道,将药瓶子交给一旁的宫女。
任言姜那圆脸上星星点点红疹密布,甚是严重,她碧眸幽冷,嘲讽道:“用不着年相国那么费心,惺惺作态,殊不知这是谁里外一套,那一厢命人把我的脸弄成这样子,这一厢又来做好人,哼!”
年画拧眉,“娘娘这是何意?”
“娘娘,不可这般想,年相国是一番好意。”任子宿眸色沉重,道。
“子宿哥哥你是在教训本宫吗?”任言姜冷眼睨看任子宿。
任子宿涩然道:“不敢。”
“哼!”任言姜眸眼丝丝狠厉,看向年画,“你是看不得本宫受宠,看不得皇上喜欢本宫,暗地里耍了肮脏手段,你以为本宫不知?不要脸。”
年画眉心一蹙,眼底掠过冷锐,沉定的看她,片刻,站起身,极冷道:“娘娘好生歇着吧,臣告退。”
“太后娘娘到~”
外边一声大喊。
年画细眉微攒,立在一侧等候。
任子宿亦退到一侧,垂首等候。
一阵清香拂来,上官瑶缓缓入屋。
“见过太后。”
年画与任子宿及宫女施礼。
上官瑶清丽的面容带着渺远,透明的白皙,几乎不见一丝血色,轻抬手道:“起吧。”
任言姜苦着脸,上前扶扣着上官瑶的手臂,撅嘴撒娇道:“母后,您看儿媳的脸,都成了这样子,皇上该不喜欢我了。”
上官瑶轻拍拍她手背,和煦的笑,道:“这是疹子,用了药便很快能消的,皇帝怎会不喜欢你呢?像你这般娇俏可爱,又懂事的女子,上哪儿找啊,哀家看呐,皇帝喜欢你得打紧。”
“是吗是吗?”任言姜甜笑,扶着上官瑶至上首落了座,“母后,这阵子皇上是很喜欢我,只是这后宫中长得好看的姐妹那么多,皇上会不会很快就变心呀?”
“怎会呢?”上官瑶道:“不过,你也得加把劲儿,待你怀了皇嗣,皇帝就更喜欢你了。”
任言姜笑颜如花儿,“是,母后,儿媳会加把劲儿的。”
年画纤眉紧紧的拧着,淡眸落在上官瑶脸上。
同样还是清丽绝伦的脸,怎么就似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太后竟然由着任言姜唤为母后?而任言姜自称儿媳,当真不可思议。
就算任言姜再会做戏,可她毕竟是姑姑的侄女,太后亦知的,太后竟不恼她?
她无法再看这样的惺惺作态,开口道:“太后娘娘,微臣此次前来看望贤妃娘娘,如今无甚事,微臣便告退了。”
“嗯。”上官瑶眸光看她,轻应。
任言姜眸光带了挑屑看着年画。
年画眼波淡冷,似惊鸿点水淡扫而过,与任子宿退身而出。
*
几日后,任言姜差人唤了年画入宫,年画亦还是带了任子宿前往。
才一见面,未等年画施礼,任言姜一个巴掌便甩了年画脸上,年画未及妨,亦未曾想到任言姜敢动手打她。
黑眸一敛,一手握了任言姜的手腕,眸内淡冷化作冰棱,沉冷锋锐,道:“你真的是欠教训了。”
任子宿亦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打年画吓得忡怔片刻,沉声道:“娘娘,怎可这般?这不单止是当朝相国,而且还是你的姐姐。”
“相国?姐姐?”任言姜用力挣开年画的手,扬手还要再打,被任子宿大手一挡拦住,“任姜,不可!”
年画冷冷而立,凌厉唇间慢慢逸出锋芒,“道歉!”
任言姜的狂,嚣张,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她动手,却是万万不能,就连那狠厉出了名的裴氏皆未对她动过手,她身为妹妹的竟敢对长姐动手?
任言姜怒目而瞪,“本宫为何要向你道歉?你就是妒忌本宫,你让人弄得本宫的脸长了疹子,又假惺惺的来送药,竟然又在药膏中下毒,你在那药膏中加了红花,本宫已怀了身孕,那是皇帝的儿子,还好本宫发现得早才得已保住龙胎,你真狠毒,什么姐姐?你配当本宫的姐姐吗?”
“什么?”任子宿震惊不已,“你有了身孕?”
任言姜傲气的仰了脸,“该道歉的是她,不,本宫不希罕什么道歉,本宫要让皇上治她的罪,削相入大牢。”
年画只觉得脑间嗡嗡作响,眼前一切飘渺起来,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怀了身孕?
是呵,自那一夜已有月余,该有身孕了。
“皇上到~”三水的声音自外间传来。
凤君晚大步而入。
“见过皇上。”
任子宿微惊,急忙跪地施礼。
年画木然而跪。
“皇上……”任言姜脸儿一垮,哭着跪落凤君晚脚边,“臣妾求皇上作主,臣妾怀了龙种,她……她假借臣脸上长疹子名义,给臣妾送药膏,没想到那药膏中参有滑胎的红花,好臣妾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残害皇嗣……臣妾求皇上作主。”
“你有了身孕?”凤君晚面上清冷,沉声道。
“是。”任言姜抹了脸上的泪,娇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