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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画一步跨入归真殿便闻到浓重的药汁味。
“见过左相。”裴太后贴身宫女小兰行礼。
年画看一眼她托盘中那白玉花瓷碗,拧眉道:“太后娘娘怎样了?服药可好些?”
小兰脸上写的忧隐,“服了两剂几日下来未见起色,太后娘娘还是每夜夜梦魇不断,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奴婢与姐妹们几人轮流夜夜守在太后娘娘身边,都无法助太后娘娘安睡,太后娘娘这都消瘦了许多,精神大不如前,左相,这怎是好?”
“唔,可有换个太医瞧瞧?”年画道。
小兰面有难色,“太后娘娘不许。”
年画神情淡静,“把药汁给本相吧。”伸手接过那托盘,大步向寝殿走去,小兰亦快步跟着。
“左相来了?”裴太后听到脚步声,挣扎着要起身,小兰机灵的几步上前扶了,小心翼翼的把厚厚的锦垫垫在她脊背。
“咳咳咳……”裴太后重咳不已。
年画将托盘交至一旁侧立的宫女,快步上前轻轻替她捶背,并接过小兰递来的清水,喂裴太后喝下。
待她喝完,脸色稍缓一些,安顿她靠好,才侧立一旁轻声道:“太后娘娘还是唤我小年儿吧,近日事务繁多,未得前来探视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裴太后指指那锦凳,“赐座。”
“谢太后娘娘。”年画撩衫坐落。
裴太后淡白无神的脸溢了丝笑,缓声道:“哀家知道你事务繁多,那是好事,想码说明你这左相不是空挂个名儿,是实打实打拽着权的,哀家不怪你,你好好的干,这前途亮堂着呢。”
年画眸光微动,“一切多谢太后娘娘的厚爱,小年儿铭记在心,太后娘娘多多保重凤体,可别劳累了才是。”
向来生龙活虎的裴太后这病来得凶猛,一夜间便病倒,真不知是什么问题?装病吗?倒又不像,更没有必要,先帝都不在了,装给谁看?
“唉!”裴太后眸光微暗,“哀家老了,病就找上来啰。”
“听得小兰说太后娘娘是夜夜梦魇,这是何故呢?以前从未听说太后娘娘梦魇,是不是日间过于劳累,夜里便魇着?”年画道。
裴太后脸色微变,眸底掠了一丝惶恐,唇间微颤,弱声道:“小年儿,哀家……现在害怕睡觉,这一入夜,那睡觉的恐惧便困扰着哀家,只要一睡觉,那些东西便来找哀家……是不是哀家的阳寿尽了,阎王爷来索命来了?”
年画眉梢淡拧,“太后娘娘,是您过虑了,梦,人人都会有的,想来是太后娘娘太紧张了,才会产生一些比较乱比较恐怖的想法,太后娘娘,您试着放松心情,要不然便到行宫去住上一阵子,那儿有山有水,空气清新,对身子有帮助的。”
“不,不,哀家不去那人烟稀少的地方。”裴太后连连摇头,眸内的恐惧在加剧,手儿都抖了起来。
“太后娘娘别紧张,不去,不去,来,先把药喝了。”年画取了那碗药汁来喂她。
这时一个宫女进来禀道:“太后娘娘,法师来了。”
“快请。”裴太后喝了两口便推开。
年画取了丝帕给她,眉目淡淡,道:“太后娘娘,还是服药好一些,那些法师多是一些骗人的技俩。”
她本想提出让年华为替裴太后诊诊脉,但转念想还是觉得不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宫中多的是医术高明的太医,而太后娘娘不像是病,倒像是心有所虑,心结抑郁,造成梦魇,少眠多虑,久而久之自然就熬出病来了。
“胡说,那法术高明的法师多着呢。”裴太后瞪眼。
年画浅笑,“是是,那便让法师给太后娘娘来作个法吧,小年儿先回避,改日再来探望太后娘娘。”
“去吧。”裴太后轻咳几声,抬了抬手。
年画轻身,向小兰等人道:“好生照看着太后娘娘。”
“是。”小兰等人齐声应下。
当年画走出归真殿,夜幕已至,宫中层层第第依次亮了起来,亮了半边夜空。
沿着那宫墙,年画信步而走,在转角处,传来宫女窃窃私语声。
“中宫太后娘娘兴许是想起那三岁幺折的思珏公主,才这夜夜的梦魇。”
“哪里,我听宫里传言,是贤妃那小公主的鬼魂找来了,都说小公主是中宫太后害死的,这遭报应了。”
“哎呀呀,这也太恐怖了,可是你觉得会是这样吗?如果是的话,当年先帝会不知?”
“嘘,你们不想活了?这些事儿可胡说不得,砍头的,快走吧,小心隔墙有耳。”
几名宫女悉悉瘁瘁的脚步声渐远去。
年画从阴暗处转出,淡眸敛了丝幽光。
这样的传言在她还在宫中为宦者令已听说,真真假假,这后宫中的事儿,有多少事儿是干净的?
不得而之。
对于此事,她本不应理会,但自从知道与爹爹有干系,那她便不得不理。
淡淡的月色细细洒下,宫里的路,她自然熟悉,没作多想,边思忖边举步走。
“颜儿?”突然一个身影扑到年画身上,年画吓了一跳,微退步,眉间蹙起,冷喝道:“大胆!来者何人?”
淡白月光下,一个鬓发凌乱的宫女朝她咧嘴笑,模样看起来应有四十岁,眸中耀耀闪了亮光,正一瞬不瞬的看她,口中喃喃:
“颜儿……你是颜儿……我记得你……是颜儿。”
年画眸中寒光微摄,“你是何人?在此胡言乱语,本相可将你治罪。”
“你是颜儿……没有错……你的模样儿多像你娘,长得……多俊……”宫女呵呵的笑了起来,扑身上前拉她。
年画眸光沉定,细眉轻掠,“你到底是何人?哪一宫的?报上名来。”
这时一阵急促脚步传来,两名太监躬身向她施礼。
“左相大人,对不起,这疯女人在发疯呢,往日都好好的,今儿不知怎么给跑出来了。”一名太监上前拽了那宫女。
“走,走,快走,不要命了,竟敢拦阻左相大人。”另一名太监骂骂咧咧的推拽那宫女。
“颜儿……”宫女兀自喃喃而语,“我找我的颜儿……你们放开我……”
“走走走……”两太监推推桑桑。
年画沉了眸,“她是何人?哪宫的?”
那方才说话的太监回头,恭恭敬敬道:“回左相大人,她不是哪个宫的,是疯院里的一个疯婆子,叫什么小奴也不知,这,没吓到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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