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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慕惊鸿,睁开眼却是一片温热的黑暗。
身上像是压了什么东西,有些发麻。
慕惊鸿慢慢的抬头,看到闭着,手依然缠在她身上的人,瞬间就惊醒了。
想起抱着自己的人受着重伤,没敢扯得太用力。
慢慢的从他的怀里退了出去,坐在一边,看着并没有醒过来的人,皱了眉。
平常时,楚啇可不是这样的。
她的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有些烫手。
刚收回手,刚才藏在被褥里的那只节骨分明的手倏地伸出来,冷不防的握紧了她的手腕,眼睛幽幽的睁开,里面翻滚的浓浓暗礁正拍打过来。
慕惊鸿的手腕被捏得生疼,脸也微微发白,但她不敢马上抽扯,免得他更用劲,绷裂了他后背的伤口。
“王爷,你还在发热,我去给你叫大夫。”
慢慢的,漂亮的眼睛里翻滚的黑气消失了,眉头却跟着皱了皱。
松开手,他轻轻动了一下,就要起身。
“别。”
没揉手腕,慕惊鸿直接按住了他要起身的动作。
“小心扯到了伤口。”
“什么时辰了。”
声音暗哑性感。
他竟然抱着这个女人睡到了这个时辰,期间还没有清醒过,连她什么时候离开怀里的,也不知道。
实在不应该。
看到楚啇淡漠的神情,慕惊鸿也不同他计较,跨过去,下了榻。
穿好衣裳来到门口,外面的怅鸠立即就行礼进来。
“主子,您的伤,还是让大夫再看看。”
原来怅鸠早就领着大夫在外面候着了,就等着他们开门出来。
慕惊鸿站在一边,仿佛个外人,看着大夫替他再看伤。
楚啇也知道那毒药可能浸进入肉里了,所以也不敢大意,起身很干脆的就将身上的中衣扯开,露出染血的后背。
昨夜里处理过的伤口,又冒出血来了。
止血的效果并不太好。
怅鸠赶紧给楚啇输送真气,再让大夫重新开药。
因为前面的那位大夫已经失踪,这位大夫再接手,也是有些心骇,这伤口实在太……
“快点。”
怅鸠见大夫还敢发愣,震喝了声。
大夫立即加快了动作,替楚啇重新处理伤口。
伤口比昨天看上去还要残忍恶心,慕惊鸿捏紧着了双手,抿着唇看着。
这回,楚啇并没有将她赶出去。
好不容易处理好,大夫又重新开了处方才被怅鸠亲自送出府,这一次,保护得很好,并没有人知道怅鸠又寻了大夫进来。
楚啇脸色虽苍白了些,可仍旧行动自若。
“吓着了。”
楚啇系上腰带,看到她白着脸站在身边,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慕惊鸿摇头:“王爷是因为我受的伤。”
楚啇挑眉:“本王并不需要你的……罢了,洗漱了用早膳。”
说着,人就越过她的身边往外面走。
“王爷身上还有伤,这是要去哪?”
“有些事,总得需要本王来处理,”楚啇走得快,一出门拐个弯就不见人影了。
慕惊鸿追上来几步,怅鸠就横了出来,挡住慕惊鸿:“王妃,王爷这里交给属下。”
“可他……”
“王爷不会有事,”怅鸠保证。
慕惊鸿拧眉站在原地,看着怅鸠转身就跃墙而去。
慕惊鸿扼腕,他要去就让他去好了,带着一身伤跑出去,也不怕……
想到他那身伤是因自己造成的,慕惊鸿就觉得生气。
他是故意的吧,故意让她感到内疚。
“王妃。”
刘嬷嬷两手放在前面,快步的过来。
慕惊鸿有些好笑的道:“刘嬷嬷觉得王爷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王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否真心,王妃和王爷同榻而眠,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吗?”
刘嬷嬷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
慕惊鸿按了按眉心,“算了,我这是做什么,在这里讨论着可笑的真心。”
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东西出现。
他爱怎么折腾都随他。
刘嬷嬷看慕惊鸿好像有些生气,赶紧转移话题,“在殿前,慕二夫人也受了伤,王妃可要回慕府瞧一瞧?”
“刘嬷嬷替我准备些东西,”顾氏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慕府也没有个人来报。
慕惊鸿收起别的心思,准备回慕府。
在市集上,慕惊鸿感受到了来得各处的紧张氛围。
昨天在宫中玩了那么大的一把,楚禹已经草木皆兵了。
他现在或许会在想,那个阵法是谁设下的,那些舞者又是谁的人,呈上的三个“证物”又有哪一件是真的。
那些突然跳出来的宫女,慕惊鸿看得清清楚楚。
楚禹已经盲目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忘了自己面对的人是谁了吗?
顾太尉,楚啇。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就足够让他头疼了。
若他安安心心的做皇帝,造福百姓,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些事情发生,他也不会寝食难安。
昨天的那个阵法,就足够让他睡梦里不得安生。
慕惊鸿将撩起的车帘放下,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慕府。
慕惊鸿刚到门口就拦住了,她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啇王妃……这是……”
“是大伯的意思。”
慕沅嘉从门内走出来,站在台阶前看着慕惊鸿,颇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慕惊鸿柳眉一挑。
慕德元让人拦了自己?
何意?
刘嬷嬷刚要上前说话,就听慕沅嘉道:“大伯也是在保护啇王妃,说昨日在殿前受袭的人中就有嫡母,啇王妃这个时候回慕府,恐怕遭到贼人惦记。”
慕惊鸿淡淡的看着对方半响道:“本妃来看自己的母亲,侯府的人也要拦着本妃?”
这恐怕不是慕德元吩咐的吧。
守门的护卫果然白了脸,有些躲闪的看向慕沅嘉。
原来是拿了好处替人办事。
听慕惊鸿直接搬出了啇王妃的头衔,慕沅嘉脸色微微一变,再也不敢拦着,让开到一边,“既然啇王妃不惧贼人,那就请进吧。”
慕惊鸿越过她的身边,大步走进了慕府。
慕沅嘉咬了咬牙,紧跟在身后,看到慕惊鸿没有去静心居,反而是直接朝着雅芳居的方向走,急叫住人,“啇王妃不是应当到祖母那边请安了再……”
“张夫人。”
刘嬷嬷冷冷的横在她的前面,眼神犀利的看着她。
慕沅嘉有些惧这个一言不发的老嬷嬷,僵硬的笑着道:“我只是提醒一句,免得祖母又寻啇王妃的错处说话,就像以往那样。”
“我们王妃的错处还轮不到慕老夫人来指点,要指正也是由玉太妃来做,再不济,还有宫里的太后娘娘。”
刘嬷嬷冷冷泼了慕沅嘉一盆冷水。
慕沅嘉想要落慕惊鸿的面子,表现得太过了,反而让人觉得有异。
慕惊鸿面露狐疑之色,上下打量着她。
这么迫切的阻止自己进雅芳居,难不成雅芳居里有什么!
脑海中闪过楚啇在宫中穿上的那件毒衣,眉头一蹙,加快了步伐朝里面快走。
慕沅喜犹豫了下,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雅芳居里,药味充斥着鼻息。
还没有进到正屋,院门前就闻到了。
慕惊鸿脸色微变,不会真的出意了吧。
“啇王妃!”
雅芳居的丫鬟们看到慕惊鸿立即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在院内,慕德元正沉着脸走动,似乎很为里面的情况担忧。
看到慕惊鸿,慕德元愣了下,还是如实的跟她说:“你母亲中了毒,昨夜就……”
“人如何?”
“人是有些清醒的,只是……”慕德元首次面对慕惊鸿有些支吾,不知道如何解释今天这个局面。
顾氏昨夜回府后就处理了伤口,可是半夜时突然发作。
今日一早,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
“我进去瞧瞧。”
“啇王妃,万万不可。”
慕德元拦住了人。
慕惊鸿柳眉一拧,如枯井般的眼睛看着他,“有何不可?难不成慕侯爷还有其他的隐瞒?”
首次听到慕惊鸿这么冰冷的称呼自己,慕德元有一瞬间愣怔,然后就是一阵的不舒服。
就在那之前,慕惊鸿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结巴,毫无存在感。
短短的几月间就已经一跃成了啇王妃,结巴也突然好了。
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让她给占尽了。
慕德元近段时日来一直在倒霉,家里闹腾得过分,现在小儿子还重病缠榻,更让他愤怒的是,还被屠家带了回去。
鲁氏那边又流了产,鲁家对他的态度也有转变。
一夕之间,他成了京都城的笑柄。
同僚看他的眼神也不如往日那样羡慕了,而是鄙夷和讥讽。
这段日子,慕德元过得非常的艰难。
心底里压着一股积怒,正无处可发,慕惊鸿也来给他脸色瞧,是没将他慕德元放在眼里。
也幸亏他还能想起眼前的慕惊鸿是啇王妃,身份不简单。
那股要喷发的怒火生生压了回去,收住了力度,说道:“只是不想让啇王妃看了难受。”
“我受得住。”
慕惊鸿越了过去,快步走进正屋。
陈嬷嬷红着眼眶站在外屋,正偷偷抹眼泪,抬头看到慕惊鸿进来吓了一跳,赶紧走上来,“啇王妃,夫人她……”
“不用说,我进去瞧瞧。”
慕惊鸿按住她的动作,不容多说,走了进去。
当看到脸色黑青的躺在榻上的顾氏时,慕惊鸿整张脸都阴沉了下去,“怎么会这样。”
榻上的人隐约的听见了慕惊鸿的声音,勉强的睁开些眼睛,虚弱的视线下,只能见到慕惊鸿的轮廓。
“是惊鸿回来了。”
声音非常的虚弱。
慕惊鸿快步靠近,急声问大夫:“大夫,我母亲这是中了何毒?”
大夫诊完脉,给慕惊鸿请了礼,道:“慕二夫人中的是奇毒,恐怕……”
“大夫,我母亲的毒要解,能有几个成算?”
“三成。”
也就是说七成是凶。
“很难解?”
“难。”
大夫回得也十分简快。
慕惊鸿看向榻上的人,凝眸。
并没有看出顾氏有任何的凶险,那这又是什么?
慕惊鸿道:“还请大夫解毒。”
“老朽试试。”
“大夫尽管试。”
慕惊鸿发了话,自然也不会问他的责任。
“王妃,可前面几位大夫说夫人她这毒入了心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啊。”陈嬷嬷再也控制不住,淌下了眼泪。
屋里的其他人也偷偷抹了眼泪。
“陈嬷嬷。”
“老奴在。”
“你亲自去顾府走一趟,”慕惊鸿说:“将这里的情况如实说了,舅舅会给你该给的东西。”
顾府上,可有不少的保命良药。
以顾太尉对顾氏的爱护,必然不吝啬一颗救命药丸。
陈嬷嬷猛地睁眼,她怎么忘了还有太尉大人。
顾不得那么多,陈嬷嬷立即奔出府去,连慕德元拦下来问也没有来得及回答。
*
顾府。
陈嬷嬷见了杨氏就将顾氏的重伤告知,杨氏听到陈嬷嬷提起府上可能有救命的神药,眼皮一跳。
这种事是谁告诉陈嬷嬷的?
陈嬷嬷跪求杨氏取药,也不管慕惊鸿说的是不是真的。
只管求就是。
“陈嬷嬷,小姑子这种情况我也是急在心里头,可顾府,确实是没有什么救命的神药啊。我不知道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我这话却也是实话。小姑子的伤情要紧,我马上派几位最好的大夫过去诊治,不,我马上进宫恳请皇后娘娘派几个御医出宫。”
说着,杨氏就站了起来就要亲自进宫走一趟。
陈嬷嬷两眼婆娑的看着杨氏,一时愣住了。
刚才杨氏的表情告诉她,顾府是有救命神药的,是杨氏不肯拿出来。
能救命的神药,自然也是珍贵无比的。
陈嬷嬷顿时觉得心凉如麻,看杨氏的眼神也变了。
“母亲。”
顾文骅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自己的母亲和跪着的陈嬷嬷,不由有些奇怪。
这位陈嬷嬷不是姑姑身边的贴身心腹吗?怎么在这?
杨氏怕儿子也掺和在其中,赶紧开口:“你父亲呢?”
“父亲在正厅……”
陈嬷嬷已经不管那么多了,起身就朝着正厅方向跑去。
杨氏见状就变了脸色,赶紧追上去。
刚进正厅的顾太尉就听到了陈嬷嬷的求救声,剑眉一蹙,“让人进来。”
挡在门外的人立即放行,陈嬷嬷冲扑了进来,哭道:“求太尉大人救救我家夫人。”
顾太尉眼皮狠狠的一跳,“怎么回事?大夫不是确认了只是受了些轻伤吗。”
还是慕府又出了什么事。
“夫人她中了剧毒,如今只剩下半条命了,奴婢知道太尉大人府上有救命的神药,求太尉大人救救我家夫人!”
陈嬷嬷说着就伏拜在地上。
跟着后面进来的杨氏和顾文骅听到了陈嬷嬷的话都有些微微皱眉,同时在疑惑,到底是谁跟陈嬷嬷说府内有救命良药?
顾太尉神色一敛,死死盯着陈嬷嬷。
正如陈嬷嬷所说的那样,他手中也确实是有几颗救命的良药。
但也仅有三颗而已。
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这是给他们自己保命用的。
正确的来说,是他顾太尉最重要的保命药。
其中一粒已经交到了顾文骅的手中,另一粒他自己留着,至于最后一粒就放在杨氏的手中保管。
危难之时,也能够保全一命。
能够弄来这三颗药,也并不容易。
顾太尉本来打算是要将那一颗给顾氏的,最后给了杨氏保管。
并不是舍不得那颗药丸,顾氏是他的亲妹妹,再重要也不可能有一颗药丸重要。
他心骇的是陈嬷嬷是如何知道的,又是谁告知。
在陈嬷嬷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顾太尉突然有一种心惊肉凉的感觉。
仿佛自己所有隐秘的事情,都变得透明了。
这种被人看透,窥视的感觉,让顾太尉浑身发凉。
“把你那颗药取来。”
话是对杨氏说的。
杨氏瞪大了眼。
难道自己的命比不上一个顾红裟吗?
“愣着干什么,把药取过来。”
现在不是追究陈嬷嬷是从何人口中得知的时候,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