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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猎杀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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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苇荡深处,四艘三丈长一丈宽的木船在沟子里快速穿行,储栋梁与安堂主立在同一艘船头。

    第五日,这是储栋梁上班的第五个日子。

    他已称安小姐为安堂主,称荣经理为荣舵主。

    这一切,他未告诉任何人,未告诉胡把头,未告诉曹县长。

    第一日,在安小姐府里,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万宗门千山堂堂主,安若柳。

    他没有任何惊讶,似乎安小姐应该就是江湖中人。

    荣舵主非常惊讶。

    储栋梁竟然主动要求加入千山堂。

    安堂主竟然一口答应。

    万宗门有十个堂口,千山堂实力排在前三。安若柳十九岁时,千山堂堂主因病退位。按照万宗门规矩,通过层层选拔,最终各堂推出一人,安若柳横扫九人,坐上堂主宝座。万宗门排名末三的堂口弟子每两年有权申请加入其它堂口一次,安若柳临缺勿滥,把关十分严格,每年能加入千山堂的不过区区二十多人。储栋梁甚至不是万宗门弟子,安堂主就怎么一口答应了呢。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储栋梁随千山堂数十弟子在城外一处湖泊中,日日练习凭一根苇管就可潜在水底数个小时水下功夫。

    安堂主只说了一句话:谁不能在苇荡沟子水底躲二个小时,后果自负。

    储栋梁天生会玩水,漕河里,苇荡中,不知耗了多少时光。用苇管吸气呼气,他也曾玩过,半日就熟悉掌握了。不要说二个小时,就是半日也不在话下。说起技巧其实只有两个字:心静。人没入水中,就怕时间长了恐慌烦躁,唯有心静,一吸一呼之间自然随心所欲。

    第五日天还未亮,四艘船就出发了,每条船上六人划桨,各载着五头肥羊。

    未要划桨的只有三人,安堂主、荣舵主和储栋梁。

    安堂主说,站我身边,不要刚入堂口就死了,晦气。

    储栋梁只得站在她身边,身体绷紧紧的。

    “储栋梁,那日你为什么要加入本堂?”

    已在船头站了二个小时了,安堂主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堂口人多,不会被人欺负。”储栋梁答道。

    “平日里你不是有码头那帮兄弟吗?我看胡把头也是个人物,怎会受人欺负?”

    “码头饭难吃的,遇事也只能忍着,这么多年胡把头也未少受气。”

    说了两句,安堂主再未开口,储栋梁有好几次想扭头看看她,可他觉得脖子硬邦邦的,转不动,于是就偷瞄着。

    安堂主穿了一身紧身皂衣,头发扎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哎……,储栋梁暗自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竟然做了堂主,管辖着数千人,数十家店铺。

    这些是荣舵主告诉他的,敬佩!崇拜!仰慕!还有什么词来着?储栋梁搜肠刮肚想了许久,对了,羡慕!想想自己,二十五了,几日前还在码头扛大包。每日风里来雨里去,挣个五毛钱就兴奋地嘴都合不拢。要不是遇到安堂主,哪能拿一个月一百二十块的薪水?而且还未干,就先预支了一个月。

    “堂主,前面快到了。”荣舵主站在头船上,回头低声说道。

    “下水!”安若柳命令道。

    无声无息,四条船上的人全都下到水中,手扶着船往前推着。

    “动手!”安若柳下了第二道命令。

    “咩……咩……”

    肥羊突然惨叫起来,它们的腿都被刀刺破,鲜血立刻涌出。

    扶着船帮的人全都松手,往回游动,船向前飘着,距离众人越来越远。

    “嘎……嘎……”

    苇荡里,回响起龙鸟悠长的鸣叫。

    水面不见了人影,一根根苇管露出水面一寸多高。

    “咩……咩……”

    肥羊四蹄被牢牢捆住,徒劳地挣扎,发出惊恐地叫声。

    龙鸟盘旋到了船的上空。

    “咯咯咯……”

    龙鸟突然变了声音,从高空俯冲下来。它们并未喷出毒雾,利爪刺进肥羊身躯,翅膀猛然一振,带着肥羊冲到空中。片刻功夫,二十只羊,一个不剩全被抓走。

    四周归于平静,空船静静地飘荡在水面……

    安若柳眼睛缓缓露出水面,衔在嘴里的苇管咬在嘴边,她悄悄游到船边,手撑住船帮翻身滚上船头。船仓里羊血已凝固,依旧散发出阵阵腥味。四下看了看,南侧苇滩上一棵芦苇的叶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一纵身跃了过去。她伸出右手,食指捻了下叶子上褐色凝固物,粘粘的,探头嗅了嗅,淡淡地膻味。看了片刻,她又往苇丛里钻去,十多丈处又发现了滴滴血迹。

    回到船上,安若柳手中一片苇叶“唰”的一下飞出,击中了一根露出水面的苇管,一人探水面看了一眼又潜入水中。不一会,水面苇管纷纷向前移动,到了船边一个个露出了脑袋。

    “龙鸟方向已经查明,准备行动。”

    水中之人一个个翻上船帮,从船头暗仓中拿出了一张张渔网,一把把短枪、短刀。

    渔网网线极细,淡绿色。

    储栋梁也拿到了一张,渔网有四尺多长,末端扣着数十片拇指宽的铜片。他在湖泊里、大院里练过多次,撒出后铜片呈漂亮的圆形,“哗”的一下瞬间就能罩住目标。据荣舵主介绍,渔网网线是取之一种蜘蛛吐出的丝,极细极韧,人一旦被缠住休想逃脱。

    “走。”安若柳低声说道。

    众人纷纷纵身一跃上了芦苇滩,储栋梁忙拿起船桨划动,想把船靠岸。

    “栋梁,等你呢,磨蹭什么?”荣舵主回身低声说道。

    “太远,跳不上去。”储栋梁尴尬一笑。

    安若柳看了一眼储栋梁,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她身后千山门弟子大多露出讥讽之色。

    荣舵主纵身跳回船,一把拉起储栋梁:“跟我一起跳,走!”

    “谢舵主。”储栋梁满脸涨得通红,他已经瞄到其他人神色,帮派之中,凭实力说话。

    “大家散开,小心前行,虽说龙鸟现已吃饱,不会主动伤人,但不可大意。”规则已说过多次,安若柳还是啰嗦了几句。

    龙鸟是群居动物,孵卵期间一公一母轮流照应。饱餐一顿后混混沉睡,三日之内不再外出觅食,警惕性会大为放松。

    “储栋梁,跟在我身后。”安若柳沉声说道。

    苇滩上芦苇长得茂密,前行缓慢,储栋梁见安若柳扒拉着一根根芦苇向前走,不由得一笑:“安堂主,苇丛里不是这样走的,这样走会累死。”

    安若柳一愣:“那怎样走?”

    “我在前,你跟着。”储栋梁走到安若柳前,渔网扎在腰间,双手合掌向前,头夹在双臂之间,弯下腰快步向前走去。芦苇沿着他双臂左右分开,前行速度快了许多。

    安若柳心中一喜,忙弯腰紧跟在他身后。

    附近之人见储栋梁这种走法,忙也学着,不一会数十人都躬身前行。

    芦苇有一丈多高,苇叶密密麻麻,穿行在苇荡里众人很快就满头大汗。

    “停!”储栋梁突然停住脚步,“安堂主,龙鸟就在前面。”

    安若柳一愣,她手朝后一按,身后之人见到又向附近做了手势,众人停住脚步。

    安若柳侧耳听了听皱起眉头:“储栋梁,你当真听到?”

    “是的,大概在二十丈之外。”储栋梁凝神听着,他突然觉得奇怪,怎么就听得那么清楚。

    “小心前行。”安若柳低声命令道。

    向前二十多丈,众人眼前一亮。前面的芦苇已经倒伏大片,足有二亩多地,十多个简陋的巢穴散在各处。

    安若柳看了一眼储栋梁,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咯咯……”

    龙鸟偶尔发出梦呓之声。

    “围住。”安若柳两手左右一分。

    荣舵主手势不断,指挥手下沿倒伏芦苇围了过去。

    “上。”安若柳见众人到位,左手向天空一举。

    巢穴内的龙鸟双翼展开围着身体,蜷缩着一动不动。巢穴外的龙鸟面朝外,头虽昂起眼睛却闭着。四周肥羊残骸到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气味。

    二十多人,十几人握着短枪,十人提着渔网。安若柳站着不动冷眼看着千山堂弟子行动,此举已训练多次,枪手击毙巢穴外的龙鸟,掩护手持渔网的弟子罩住巢穴内龙鸟。这些枪手,是京南千山堂堂口的顶尖好手,个个具有百步穿杨的枪法。

    毒囊,只有活着的龙鸟才能取到,龙鸟一死,毒囊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砰砰……”

    枪声四起,昂首护着巢穴的龙鸟纷纷爆头,瘫倒在地。

    “上网,上网。”荣舵主在后大叫。

    “嘎……”“嘎……”

    巢穴内龙鸟被惊醒,昂起头“嘎嘎”叫着,呼唤自己伴侣保护。

    “哗啦……”

    一张张网准确撒向龙鸟巢穴,一只只龙鸟被网缠住,越是挣扎绕缠越紧。

    储栋梁提起渔网猛转三圈,刚想撒出,一张渔网先他出手罩住了眼前龙鸟巢穴。

    “嘎……”

    有三只龙鸟从巢穴内冲出,振翅飞向空中。

    “砰砰……”

    附近两名枪声连开数枪,一只龙鸟头部爆开掉落到地。

    “嘎……”

    剩下两只翅膀中弹,凄声鸣叫越飞越高。

    “砰砰……”

    子弹已伤不着高高飞翔的龙鸟。

    两只龙鸟在空中盘旋数圈,肉色的翅膀变成了血红之色,突然间并排俯冲而下。

    “砰砰……”

    枪手纷纷举枪,子弹击中俯冲而下的龙鸟,却丝毫阻拦不住。

    “小心,龙鸟要喷毒雾。”安若柳大惊,纵身跃起,手中飞针激射。

    “啊……”

    储栋梁狂叫一声,身体急速旋转数周,手中渔网飞向了空中。

    十五丈?二十丈?

    荣舵主看得真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储栋梁撒出的渔网竟然飞到空中至少十五丈高,两只龙鸟一下撞到网上缠在一起。

    “嘭……”

    龙鸟摔在满地苇杆之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罩住了,罩住了。”储栋梁一阵狂笑,兴奋地跑了过去。

    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

    “取毒囊!”安若柳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叫道。她心里清楚,刚刚储栋梁救了所有人。

    “取毒囊!”荣舵主兴奋地喊着,奔向了储栋梁。

    ……

    ……

    韩凡仁几日功夫,一下老了。

    “贾警长,再不取水,‘三口烧’酒坊名声就要砸了。”这是韩凡仁几日来第四次到贾同山办公室。

    贾同山望着桌上五根大黄鱼,心里一阵冷笑。自前天起,韩凡仁真急了,每日都加几十块光洋,现已提到一百二十块光洋一船水。

    昨夜他接到荣经理电话,说下午定有好消息,让他咬紧,不能轻易松口。

    “韩老板,是你先瞒着兄弟,酒坊死了十个,你偏说两个,叫我怎么敢让兄弟们去?”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韩凡仁连连自责。

    “警局兄弟们的命也是命啊,叫我怎么开口?”贾同山叹了口气。

    “那是,那是,你与兄弟们说,只要肯去,每人每天另外付五块大洋辛苦费。”

    “嗯,这样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假如兄弟们同意冒险,我看还是让兄弟们去取水,你酒坊人就不要跟着了。否则万一有事,兄弟们也顾不上护着酒坊里的人。”贾同山手指笃着办公桌,盯着韩凡仁。

    韩凡仁略一思忖,点了点头:“贾警长,我已准备了新船新桶,我相信贾警长手下兄弟一定是到那处水面取水……”

    “呵呵,这个你放心,是不是那处水,想必韩老板一闻就知。”

    “好,我回去等贾警长消息。”

    送走韩凡仁,贾同山看了看挂钟,已是下午五点多。

    “叮铃铃……”

    “贾兄弟,龙鸟已全部清除,明日可取水。”

    “好,好,荣哥,谢谢,谢谢。”

    放下电话贾同山一阵激动,折了的几个兄弟,抚恤金可以大幅度提高,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终于可以放下。

    “大张!大张!”

    “头,什么事?”大张匆匆跑了过来。

    “告诉兄弟们,最近辛苦了,明日每人发五块光洋。”

    “五块!”大张兴奋地叫道。

    “娘的,没见过钱?”贾同山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