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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正挚对那二人笑道:“杨兄吴兄,楚兄这些日子生了病,所以多时未见,如今病体康复,咱们须得喝上三杯以示庆贺!”
两人点头笑道:“自该如此!”
谭正挚朝着不远处的小二叫道:“小二加两副碗筷!”
小二懒洋洋走过来,无精打采说道:“几位公子,加不加菜?”
楚南归眼光朝着桌上上一扫,见到摆着两个小碟子,一盘是花生,一盘是毛豆,还有一壶酒,谭正挚见到楚南归的目光,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了,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当真是狗眼看人低,难道我们会不给钱么?”
楚南归微微皱纹,心内微微有些不爽,觉得他有些过于盛气凌人,小二冷笑道:“一盘毛豆一盘花生,一壶十文钱的酒,就坐在这二楼上一整天,中午人客正多的时候,偏偏占着位置,你们若是想喝酒,到楼下也可以……”
那位杨兄哼了一声:“我等何等身份,岂能跟那些贩夫走卒坐在一起?”
小二叹了口气:“不是我要难为几位公子,掌柜责骂了我几次,我也没有法子,做生意的却是管不着什么身份不身份,几位公子是读书人,该是通情达理的,小人混一口饭吃也不容易,还望……”
啪一声,谭正挚一巴掌打在小二脸上,满脸怒色:“难怪你隔不久就过来絮絮叨叨的扰人清净,叫你掌柜的过来,我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小柔啊的叫了一声,楚南归轻轻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快,伸手拦住谭正挚,冷冷说道:“谭兄,何必如此呢……”
听了这么片刻大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这三人点了这点东西长时间霸着位置,也许掌柜的看他们是读书人不好出面,让小二来啰嗦了几次,这几人却不知趣,既不愿多花费,又不肯离去;不愿多花费,大抵是因为囊中羞涩,又被小二的多说了几句,觉得损了面子,于是就恼羞成怒。
小二手捂着脸,脸上怒气一闪而过,咬着牙怒视着谭正挚,谭正挚被楚南归拦住,也就顺势坐下,仰着头冷冷说道:“干什么?难道你敢还手么?我姓谭的在登州也算得上有几分名气,只等百花学院选拨中了,就会一鸣惊人,哼,到时候你们这个破酒楼请我来,我都不屑一顾……”
顿了顿伸手指着旁边的楚南归:“楚家大少爷在这里,还怕没钱付账?我也不让你为难,赶紧捡你们酒楼最好的菜上一桌来,酒先来五斤十年的陈酿……”
楚南归现在已对这几人反感到了极点,听到这家伙话头一转,居然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感觉到这事儿荒谬至极,心里有几分愤懑,又有几分好笑,忖道:“姓楚的家伙当真是蠢笨,看这样子这些人占他便宜不是一次两次,我不是以前那个笨蛋,更不喜欢做冤大头,那可不好意思了……”
楚南归以前虽然没什么钱,却也是大方的,以眼下的身份请吃一顿那更是小事一件,只是这几人态度嚣张,自以为是,问也没问自己一声半句,他不是以前的楚少爷,自然不会任凭他们把自己当成冤大头对待,轻轻咳嗽一声,站了起来,淡淡说道:“几位慢用,我身体刚恢复,却是不能喝酒,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话没说完,谭正挚就义正言辞的叫道:“楚兄此言差矣,咱们聚在一起并非为了吃喝,咱们多日未见,须得好好联络一下,何况马上百花学院的选拨日期将近,我们需好好帮你你斧正一下诗词策论,为你宣传一下文名,有我们相助,想来楚兄会多上几分把握……”
姓杨的姓吴的刚才见到楚南归的时候神情淡淡的,眼下却也热情起来,两人站起来拉着楚南归,不停的劝说,言语里都是帮楚南归扬名一类的言辞。
楚南归对这几人没有丝毫好感,本不愿再呆下去,突然一眼瞥见旁边站着的小二,见到他犹自呆呆站着,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散去,心里一动:这几个家伙委实讨厌,别人仗势欺人还有个势可以凭借,他们穷困潦倒,却偏偏这样嚣张跋扈没脸没皮,却也少见得很,既然不要脸皮,我就让你们好好的丢一次脸,顺便帮这小二哥出一口气。
这么一想就不再坚持,顺着姓杨姓吴的拉扯坐了下去,笑着说道:“我本来出来只是逛一下,谁知却遇到几位,既然盛情难却,那事情就推后再办吧……眼下桌上有菜有酒,就不必再麻烦店家置办了,咱们反正也不是为了吃喝……”
谭正挚摇头反驳:“楚兄又说得不对了,你这样的身份,那须得盛情款待……”
楚南归微微一笑:“盛情款待么?也好,今日出门,身上正好没带钱,那就谢谢谭兄了!”
谭正挚张口结舌,忖道:“这小子怎么变了性子?以前稍微吹捧他几句,就急急忙忙的抢着会钞,若是提及帮他宣扬文名,那更是豪爽得不行……他|妈的,难道真是全部忘记了……”
姓杨姓吴的两人也是面露惊异,对视了一眼,谭正挚犹豫了一下,讪笑道:“楚兄身上没带钱那也没什么,她身上或许带得有,要不……让她回去拿一些就行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小柔,楚南归原本还耐着性子想看他的笑话,谁知这人的无耻简直达到了冲破天际的程度,一时间竟然是愣住了,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这谭正挚,心里嘀咕:“这厮难道学过厚黑学?这等脸皮,当真厚得惊天动地,若是去为官的话,仕途定然一帆风顺……”
谭正挚见到楚南归不语,以为他是默许了,咳嗽一声对小柔说道:“你身上可曾带有……嗯,若是没带足的话,可自去楚家的店铺里拿一些来,上次也曾去拿过,想来不用我啰嗦什么了……”
转头板着脸怒视小二:“还愣住干什么?不赶紧去置办……”
楚南归长长的出了口气,感觉到又好气又好笑,对准备转身离去的小二叫道:“且慢!”回过头来凝视着谭正挚那张满是疙瘩的脸,心里一阵厌恶,慢慢说道:“既然今天身上不方便,那就只有改天了,我也不打扰各位,你们继续,就此别过!”
原本是想让这位兄台下不来台,只是这位谭兄脸皮之厚,超乎了楚南归的想象,也就不想跟他们纠缠下去,与这等人呆着,当真是如吞了一头苍蝇一样恶心,原本出门时的大好心情,被这厮给弄得荡然无存。
谭正挚满脸愕然,姓杨与姓吴的也是一脸难以置信,见到楚南归要走,谭正挚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楚兄,借一步说话……”
楚南归淡淡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还有些事情!”
谭正挚脸上现出一丝褐色,脸上的疙瘩胀了起来,居然露出了些许羞涩的情绪,楚南归略微有些奇怪,这家伙也会害羞么?就听到他微不可闻的说道:“我们今日本来是想请王少爷的,只是王少爷有事没来,我们又出来得……出来得急了,没带钱,这桌上一共只需十八文,还请楚兄帮忙给结了……”
楚南归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这厮想打那位什么王少爷的秋风,别人大约也是猜到了原因所以没来,他们点了东西却没钱付账,骑虎难下就一直赖着不走,见到了自己这个昔日的‘冤大头’自然大喜,至于什么联络情谊、畅谈人生,也只是找了块遮羞布罢了。
转头看了一眼小二,猜想这小二大约察觉他们想吃白食,所以言语间不免流露出些许意思,待到自己这个‘冤大头’出现,这几个人感觉有了底气,姓谭的才打了小二一个耳光,出了被小二针对的恶气。
谭正挚与姓杨姓吴的见到楚南归大笑,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姓杨的重重哼了一声:“君子有通财之义,偶有身上不便,那也没什么可笑的,楚兄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
楚南归原本不愿进来,待到见到这些奇葩的事情后更是心里不快,此刻却是满腔抑郁一扫而空,又是好笑,又是诧异,觉得生平所遇之奇事莫过于此,只想哈哈大笑一场,憋着笑意连连点头:“是极,是极,倒是我的不是了,只是……”
顿了一下,他脸上冷淡下来:“君子?就凭几位这样的人品,也能称为君子?”
这一桌动静颇大,早就引得旁边几桌人的注意,楼里一时间静悄悄的,目光都朝着这面看了过来,或许心里早有不平,听到楚南归这句话,顿时轰然叫道:“他们算什么君子?就是吃白食的……”
“想吃白食到了这种程度,当真是天下少见……”
“这位公子不必理会他们,这等人厚颜无耻惯了,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三人对着叫嚷的人怒目而视,只是能在二楼就座吃喝的人,多少都有些身份地位或者钱财的;三人却也不敢反唇相讥,至于如对待小二一样的老拳相加,就更不用提了,那是绝对不敢的,谭正挚恶狠狠的瞪着楚南归:“楚南归,我们帮了你不少,你却如此对待我们,当真是……”
楚南归转头询问小柔:“他们帮了我什么?以前帮我付过账还是请过我喝酒吃饭?仰或曾借钱给我?”
小柔忍着笑,摇摇头:“没有,倒是少爷经常请他们吃喝,还资助了他们不少的钱财……”
楚南归点点头,看着谭正挚:“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请你们吃饭喝酒就罢了,你们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姓杨的咬牙切齿:“姓楚的,你太过分了,我们帮你斟酌你写的狗屁不通的诗词策论,耗费了多少时间?帮你在登州文人圈子里扬名,也耗费了不少力气,现下你一句记不得了,就……”
楚南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好吧,既然这位兄台这样说了,就借用你刚才所说的,你们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们欠的钱,也不用还了,我也不需要你们帮我宣扬什么名气帮我斧正什么诗词策论,就这样……”
转头对小柔笑道:“好了,戏看完了,咱们走吧!”
姓吴的脸上怒气逝去,露出一个笑容:“楚兄,他们两人颇有些激动,说话也失了分寸,大家朋友一场,坐下好好说说话,自家朋友的事情,何必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楚南归点点头:“这位兄台说得甚是,你们赶紧结账了走吧,在这里呆着,还真是叫人看了笑话……”
说了这一句,再也没有耐心跟他们胡扯,转头看着小二笑道:“小二哥,我教你一个道理,我听说在很多地方,吃白食的可以用劳作来补偿……嗯,让他们洗洗碗,擦擦桌子什么的,就可以抵偿他们的酒菜钱了……
说完哈哈一笑,转身走下楼去,小二悠长的声音响了起来:“楚少爷您慢走,下次再来……”谭正挚三瞪着楚南归的背影,眼里仿若要喷出火来,姓吴的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他……他怎么像是换了个人,言辞如此锋锐,以前傻乎乎的可不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