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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在涂府,当凤玖向我讨走印信的时候,感觉到他不动声色留在我掌心的那只金线萤,心中的欢喜难以自抑。
那一刻,我以为,凤玖这般打算,是因为他的心,也开始向我靠拢了呢。
可看他如今这般疏离的对我,一时间我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也许,凤玖并不我想象的那般......对我情有独钟了呢......
我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印信,听凤玖清朗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凤玖说:“此处距盛京路途遥远,离姜国边境倒是很近,我觉得,小仙姑娘倒可以去姜国一游,如此,也算是不白来人间一趟了。”
“可是,我已经决定去盛京了呢.......”
因为,盛京有你。
我在心底默默的加了一句。
凤玖闻言沉默了下来,他望着我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道:“我对占卜之术略有心得,你来之前,我用这印信卜了一卦......卦象所示,小仙姑娘若去盛京,怕是会遇到故人,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
我的心重重一跳,不期然的想起,狐六爷也曾说过类似的句话。
不过,狐六爷说的是翠如,那个在我下山之后所认识的第一个人类女子。
为此,他不惜巧立名目,让兔三儿假扮成贪图美色的登徒子,劫走了翠如。
难道,凤玖所说的故人,会是翠如?
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凡人女子,怎会左右到我的生死。
或者,就如六爷所说,若再见了翠如,躲着走就是了!
占卜这种事情,不可不信,不过也不能全信的吧......
打定了主意,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道:“狐六爷告诫过我类似的话呢,我也大概猜到那个故人是哪个了!总之,我离她远点就是了!”
说完我攥紧了手中那汗津津的印信,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可你却这般费心的替我打算......”
甚至为了避免蛭妖找我追讨印信,当着众人的面把这方印信拿了过去,说要还给荣大将军......这样的举动,若不是心悦与我,还能是什么呢?
我就不信,我都问的这般明显了,你还藏着掖着......
我屏住呼吸等凤玖的答案,却见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暗淡,片刻后,才道:“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我一愣。
欠我什么?
凤玖却不等我再问,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天色已晚,小仙姑娘怕是要在这城外将就一宿了。凤玖还有俗事缠身,就不奉陪了,告辞!”
言毕略一拱手,驱动轮车拐到官道上,车声辚辚,就这样趁着暮色渐行渐远。
一点金色的光晕从凤玖身畔升了起来,绕着凤玖晃了一圈然后掉头朝我这边飞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是那只金线萤。
“日后若需帮忙,放出这只金线萤即可。”凤玖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我忙伸手将那点萤火收入怀中,在一抬头,前方空旷的官道上已经没有了凤玖的影子。
疾行符......
凡人术士的符咒,身为妖族的凤玖,用的倒是纯熟!
我怅然若失的呆立了片刻,这才回身去找红棉,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跌下了驴背,一动不动的趴伏在驴子脚下那片及膝深的杂草从里。
我忙将她扶了起来,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平顺,于是放下心来,想了想,决定干脆就地露宿一晚,等明天红棉醒了再去找养伤的地方。
我先将红棉靠在树下,又找了一处草叶丰茂的地方将驴子拴好,这才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食物。
不管是我还是红棉,都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呢!
只是,这大晚上的,去哪找吃的呢?
我抬眼望了望天上那轮半弯的弦月,犹豫了半晌,决定进城觅食。
虽说城门已经关上了,可我会爬墙啊!
我叉腰望着远处的城墙比划了一下,然后咻的一声化成了狐狸。
刚窜出几步觉得不妥,想了想,又折回去,在红棉和驴子身上各贴了张隐身符,这才放心的直奔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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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到底比留仙镇热闹,虽说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可街上依然人来人往,路边的食肆外支起了棚子,有三五成群的人就坐在暑气渐消的大路边儿上推杯换盏,反观那屋里,倒没几个人就坐。
我捡那大个儿的包子拾了一笼,又买了点儿新鲜的米糕,然后顺原路返回树林。
刚一走到林子边儿上,我便听到从树林里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蹑手蹑脚的从摸了过去,然后缩到一丛蒿草后头。
确信那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没有发觉,我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就在红棉靠着的那棵树对面,原该回家去见妻女的张元正抱着包袱盘坐在地上,在他对面,一个脸尖尖的清瘦少年正眼睛红红的望着张元,看模样是在生气。
“你是妖,我是人,咱们本来就不该有过多交集的。”张元挠挠头,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又道:“我也没说和你绝交,只是,等我回了仙人屯,你就不方便去了!我母亲可是极精明的,若你不小心被她发现了,我该怎么跟她解释?”
“可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该跟在你身边,这样才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那少年抹着眼泪道。
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因为这次你被黑山关进了水牢,我没能救你出来所以你生气了不要我了?”
“哪有的事!”张元满脸无奈:“你人小力微,去了也是白搭......”
“才不是呢!我是......”那少年咬了咬唇,忽然开始扯自己头上的包头。
我和张元一起傻傻的瞪大了眼睛,看那少年扯完头巾扯衣服,直扯到露出胸前湖绿色的肚兜为止。
“你是女的!”张元惊叫了一声然后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背过了身子,道:“白玉,快把衣服穿上。”
“才不!”那被张元叫做白玉的少年......不对,是少女!
那少女噙着眼泪从背后拥住了张元,带着哭腔道:“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是女的,从你成亲之前就想说!可是,我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我原想着就这么算了,就这样与你称兄道弟过完一辈子,可你竟然撵我走!你好狠的心......”
我瞪大了眼睛,忽然觉得这比看话本子还过瘾,于是仔细的瞅了瞅那个白玉,才发现,原来她是只白兔子精。
邺城的兔妖还真是多呢......
我感慨着将嘴里叼着的食袋放了下来,然后揉着酸疼的嘴巴继续看戏。
白玉这会儿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了,偏张元不为所动,他叹了口气掰开白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闭着眼从包袱里摸出了件厚墩墩带风帽的披风,一股脑的将白玉罩了起来。
“你别哭了,这是我给贞姑准备的,原是怕她坐月子着凉,如今,可倒便宜你了。”
边说边往前走了数步,直离白玉数尺远才停下来,依然背对着她道:“我家娘子刚为我生了个女儿,你也去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嫁了吧,到时候生儿育女,不比现在这样强上许多?”
“我才不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白玉往前踏了一步急急的说道,张元立刻又往前走了数步,白玉见状顿时哭出声来,她咬着唇恨声道:“贞姑贞姑,贞姑有什么好!区区一介凡人女子,没几年就老的不能看了......”
“我是那凡人女子的丈夫!”张元沉声道:“我也会老。”
“我不嫌弃!”白玉忙道:“就算你老了,我也会陪着你......”
“贞姑也会。”张元的声音更冷了几分,道:“我和贞姑都是凡人,我们会老会死,可你不会,我不想等我老了,还要面对你这张一成不变的脸。你无所谓,可我怕被人当做异类,一个娶了不老不死女人的那种异类!”
白玉闻言楞了一下,然后摇头道:“不会不会,我也跟你一起变老,我可以舍弃我这些年的修行,陪你一起老一起死......”
“可我不需要!”张元一字一顿的道:“我已经有贞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