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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了个好日子,王大娘去了庙里合八字,得来的结果自然是“天作之合”。
杨夏茉对这个结果嗤之以鼻,但无奈她阻拦不了事态的发展,两家很快定下了商议亲事的日子。
茉莉芳京城分店门前,耿夫人刚到眼睛就是一亮,好大的门脸!
再仔细一瞧,门面装修用的材料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看起来很有气势。
耿夫人咽咽口水,她知道茉莉芳名气很大,却不知道茉莉芳这么富贵。
沈令时则是看向茉莉芳门口的楹联:太平富贵状元郎,美人少年小登科。想起自家夫人常备的小登科肉酱,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亲切感。
看到迎出来的杨夏茉和王家人,沈令时不禁指向楹联:“对仗似乎并不工整。”
呦呵,什么意思?找茬?杨夏茉眼神闪闪,不对,这肯定是谈判之前的下马威!
也是,那天她刚威胁过他,此时他想威胁回来很正常。
其实杨夏茉对那天拿沈令时的家人威胁他的事很后悔,此时本该让他三分的,可是今天事关玉儿的终身大事,她一分一厘也不能退却。
尤其是在面对沈令时,这个对方队伍里绝对的谈判主力时。
得得:“大侠,今天是商量亲事,不是谈判。”
“闭嘴!”
杨夏茉目光凌厉的看着沈令时,“我家东西好,不对仗也供不应求。”
话里的意思就是:我家玉儿好,不愁嫁,不用非得在耿家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你们最好给我放老实点!
沈令时听懂了,微笑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地良心,他只是小登科吃多了,忍不住调侃一句罢了,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再说那天被威胁时他的确是生气了,但他了解自己的对手,知道她不是那种人,事后一想也就明白了,对方其实是急眼了而已,所以生一时的气也就过去了。
只是看起来,这丫头还没过去。
王大伯摆摆手:“沈大人,耿嫂子,请!”
大家往里走,唯有耿夫人还在东瞅西瞅,耿春晖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急忙快走两步,当先进了门。
等进了门,耿夫人的眼睛更亮了。
店面宽敞明亮,这柜台的木头板真厚实啊,那边那肉……天杀的,猪肉底下居然垫着冰!
冰价多贵啊!现在这天气哪里用得着冰?怕肉坏了可以拿个篮子吊井里啊!有那个钱买冰,还不如给她呢!真是败家玩意儿!
耿夫人看着那一片片的碎冰层,那叫一个心疼,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冰退了,把钱拿回来揣自己兜里。
耿夫人盯着碎冰,别人却以为她是在盯着肉,火辣辣的目光引得几个人暗暗发笑。
而有的人就忍不住了,比如今天凑巧有空来玩的杨夏莉。
“哇,你流口水了!”
耿春晖脸色一变,不悦的看向杨夏莉:“你看错了!”
他黑沉的脸吓到了杨夏莉,她哇一声扑到杨夏茉怀里:“姐,他好凶!”
“你居然吓一个小孩子!马上给我……”杨夏茉怒了,杨夏莉是她的妹妹,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教训了?而且她正愁没借口赶他们走呢!
可惜,一个“滚”字还没说出口,王大娘便在她肋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她疼得呲牙咧嘴,在干娘凶恶的眼神中缩缩脖子,怂怂的把“滚”字吞回了肚子里。
王灵玉也觉得耿春晖凶一个小孩子有些过分,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不嫌弃自己母亲丢脸,毫不迟疑的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母亲,是个很孝顺的人呢!
她微微低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一个孝顺的人,人品上不会有大问题吧?
而就在咫尺距离之外,耿夫人对这场争执置若罔闻,事实上连杨夏莉嘲笑她的话都没能进她的耳朵,此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们身上。
耿夫人双眼放光,这么多客人,王灵玉那小贱人一天得挣多少钱呐!
这人跟人的命可真不一样,以前她累死累活的给人家洗衣服,一天洗几十件衣服,夏天手上的皮一层层的掉,冬天十根手指头冻得又粗又红,跟胡萝卜似的,才挣个几十文;
可瞧瞧人家,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的,动动嘴皮子一天就能挣到……怎么也能挣到几……十几两银子吧?
想到此,耿夫人嫉妒得眼珠都红了。
可她却不知道,茉莉芳京城分店一天的盈利她一辈子都挣不来,若是她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此时耿夫人只管盯向王灵玉,小蹄子才十六岁,凭什么这么好命?
沈令时皱皱眉,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似乎不该出这个头。
他轻咳了一声:“姨母,上楼去吧。”
耿夫人眼球略显呆滞的转向他,看到外甥眼里的冷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哦哦,知道了。”
耿夫人又看了一眼王灵玉,她命好又怎样?以后这里的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任她以前是金枝玉叶,以后也得任凭自己打骂差遣。
这么一想,耿夫人心里舒坦了。
一行人上了二楼的会客厅,这里是茉莉芳招待贵客的地方。
一进门,耿夫人眼睛亮到发花,连头都晕乎乎的了。
瞧瞧这桌子椅子,瞧瞧这椅子上铺的垫子,还有这白得像玉一样的茶杯,还有,这么好的木头板就铺地上了……真是作孽呦!
小丫头就是大手大脚不懂怎么生活,以后可不能让她手里有钱!
唉,要不以后她就住在这里吧?要不多浪费啊!
耿家里她身份最高,只有她最配住在这里了。
进了会客厅之后,杨夏茉和王灵玉就被赶出去了。
杨夏茉心里是一万个不服,当初强逼她成亲的时候不是说过,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可以参与婚假的话题了吗?
那现在为什么要把她赶出去?
王灵玉倒是没意见,脸色绯红的拉着杨夏茉出去,根本不给杨夏茉抗议的机会。
一楼之中,王灵玉宛若平常的招呼客人,杨夏茉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的心态是真的很平稳,不由得直皱眉头:玉儿到底是天生的做生意的材料,还是对这门亲事毫无期待,所以才很平静?
她瞥了一眼楼上,着实放不下心来,想上去听一听。
杨夏茉的脚刚踩到楼梯上,王灵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许去!”
她回过身来,看到王灵玉严肃的脸,讪笑道:“我去拿点钱,出去逛一逛。”
王灵玉瞥她一眼,从怀里拿出个荷包来:“去吧。”
你赢了!杨夏茉喘口气,拿着荷包讪讪的出了门。
会客厅里,耿夫人正滔滔不绝:“……礼金嘛,就一百,不,二百八十八两好了,细棉布得十匹,绸缎十匹……”
沈令时几番暗示,耿夫人却全当没看见,嘴里巴拉不停。
他心中生气,他以为自己对姨母有所了解,却从未想到姨母竟然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去来。
王家人的脸色越来越黑,耿春晖心道不好,急忙以眼神向沈令时求救。
见状沈令时更气了,表弟自己不出头,光想靠自己怎么行?现在这状况,不正是他表现的时候么?
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这个表弟这么没有担当?
沈令时不禁怀疑起来,以前是他看错人了吗?
他端起茶,决心不再管这个烂摊子。
亲事能成最好,不能成的话也没关系,王灵玉有德有财,不嫁给表弟也能找户好人家。
默默叹口气,那丫头可能真说对了,他是缺德来了。
出门在御街里逛了一圈,杨夏茉从隔壁街翻上墙头,扒在茉莉芳后墙的窗户边上,支棱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屋内,沈令时喝茶的手一顿,心中升起一种被人窥视的不舒服之感。
武墨低下头,低声说道:“她来了,左手边第一个窗户边上。”
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那扇窗户,沈令时笑笑,他就知道,这么重要的场合,那丫头不会缺席的。
王灵玉的大哥,王凌志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说道:“夫人的意思,是要我们置办聘礼,然后送到你家,再由你家送过来?”
耿夫人强调:“是悄悄的送到我家,要是让人知道聘礼是你家预备的,我们会没面子的!”
你还知道这不对啊?窗户外的杨夏茉冷笑,搓搓手指,却是暗暗给耿夫人打劲。
加油啊!争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让干娘翻脸把你们赶出去最好!
“还有嫁妆,你们得打两套家具,一套给婚房里用,一套放在我屋里……”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管的沈令时忍无可忍,不着痕迹的瞥了耿春晖一眼,后者一凛刚要说话,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王凌志冷笑着开口了:“你们不出聘礼,却要嫁妆,还点名要这要那?”
“嫁妆本来就是女家出!”耿夫人白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不按我说的,你们怎么知道我家缺什么用?”
沈令时闭闭眼,不忍再看,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耳朵也堵上,不要再听。
而窗外的杨夏茉则是一边生气一边开心,生气耿家的无耻,开心耿夫人果然不负她的期待,自己朝作死的路上飞奔呐!
继续努力啊,耿老太婆!
“这嫁妆嘛,除了刚才的那些,还有就是,等她进了门,这家店得交给我打理。”耿夫人说得心花怒放。
“那我妹妹呢?”王凌志心里怒火冲天,面上却平静的问道。
耿夫人撇撇嘴:“她?自然是专心伺候我儿子了!”
哼,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凭什么享福?自当是该被好好调教,自己身为她的婆母,会好好教她规矩的。
耿夫人自顾自的美着,却没发现,这屋子里除了她之外,其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窗户外边的杨夏茉。
手指爱惜的摩挲着茶杯舍不得移开,耿夫人扫视着屋子里的摆设,心里骂着,这败家玩意儿,一个卖猪肉的铺子,用这么好的东西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