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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老夫人啐道:“我若护她,岂会让她出此丑。”
柯老太爷奇道:“这却又为何来?”
柯老夫人道:“为何?为你大孙子啊,倘若他们母亲有这样恶名,孙儿们如何科举入仕林?如何做亲?还有瑶玉将来如何寻人家?就是老三做官也有妨碍。”
柯老太爷气得呼呼只扯风:“唉,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只是这老三家里奸诈不贤淑少温墩,如何做得官太太?”
柯老夫人笑道:“她奸诈,你见她害谁了?害得你悠哉游哉了,还是害得你全家丰衣足食了?哼,我若是方氏,有人要害我的孩子,我会做得更狠,不踩死对头,我决不罢休。我倒以为老三太过迂腐,跟你这个老子一般,爱认死理儿,不知变通,三媳妇与他正好相辅相成,老三得辅以方氏,将来说不得能入阁拜相呢!温墩贤淑?三叔婆倒贤惠,话也不敢大声说一句,戳一针也不知道哼一声儿,简直太温墩呢,三叔公怎么样?倒一辈子窝在家里呢!”
柯老太爷东说东被堵,西说西不通,心里十分不服气,却再无话反驳,面子一时挂不住,顿时老羞成怒:“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拂袖而去了。
苏氏失算
且说众人散去,静安师太自袖内摸出一揭帖递给柯老夫人,柯老夫人接过细看,但见揭帖写着:“劫煞为灾不可当,徒然奔走名利场,须防祖业尽消亡,妻子如何得久长!”
柯老夫人惊惶:“这是说谁?何意呢?”
静安师太沉声道:“方才我话没讲完,这说的就是方才那女子,此女命中不但带铁扫,且命犯三煞,克父、克夫、克子,命里有子也守不住,不但是个孤老命,还是个败家女,此女进门,举家不宁。老夫人该不会是要为你孙子结亲吧,此女万万不可,岁数也不合,大了你家长孙三岁呢!”
柯老夫人闻言安心,忙摆手:“且没这个意思,老身……”
静安师太奇道:“难不成此行非为府上孙少爷择偶?”
柯老夫人略一迟等,把瑶草之梦说成自己:“我昨儿做梦,遮天的燕子飞来,压塌了我这房舍,醒来心神不宁,恐怕与儿孙有碍,故而求师太解惑。”
静安师太稽首道:“这是施主修桥补路积了功德,虔诚之心感动了佛祖,佛祖显灵托梦示警了,施主因此避过一劫,真乃可喜可贺!”
柯老夫人闻言一身冷汗,原来这柯老夫人虽然嫌弃王氏嘴贱,不喜简小燕上赶着巴结,其实心里对简小燕也有几分喜欢,毕竟她摸样整齐,又识文断字儿。正是她有心在方氏这胎不得男时收纳简小燕进门,故而瑶草噩梦她才特别惊心,这才请了静安师太过门相看,不想竟然得出这般结论,心里直呼万幸。
柯老夫人忽然心里一动,看着静安师太道:“那师太叫她念经又为那般?”
静安师太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青莲庵一向得施主布施,总要替施主谋算,这样的孤煞星定要设法替施主请出家宅,我不当面说破也是出家人一点慈心,女子生了这样命也甚可怜。”
柯老夫人起身双手合十,郑重稽首道谢:“如此谢谢师太,老身将终身信佛绝无转移。”顿一顿问道:“我把三孙女儿如何?师太你可要实话实说,万勿隐晦。”
静安师太道:“这我正要说呢,你那小孙女的命格竟然跟他老子有些犯冲。”
柯老夫人讶然:“你是说她克父?”
静安师太摇头道:“这倒不至于,父亲属牛她属马,俗话说牛头不对马面,这两个命搁一起有些不和谐。不过不会有大事,毕竟骨肉至亲,亲生父女,再犯冲又能怎样呢,只要有人居中协调,定能融洽。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是她母亲弟弟福星。”
柯老夫人眼皮一跳:“你说三媳妇怀的男胎?”
静安师太稽首道:“施主原谅则个,贫尼只看出此女命里有弟弟,是不是这胎,贫尼又看不明了。”
柯老夫人闻言甚是乐呵:“是太有这话老身就安心了,只要有弟弟,是不是这胎也无关紧要。”
静安师太却又言道:“你让我看的那个怀氏妇人是个贵命无疑,只是生命线有些古怪,中间竟有一断裂处,却又硬生生长全了,不过她手上富贵线绵长,只怪我修为有限,不能说得更明白,不过她断裂接头之后,生命线却又顺畅无阻,想来应该命中有一劫难,只要小心应对付,定会否极泰来。”
柯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常言道怀氏夫人一脚踏进鬼门关,莫不是她生产凶险?反头一想又觉不对,方氏已然生过了一胎,二胎应该无事呀,忽然想起议事厅前溜溜冰,想起这诡异乃是瑶草所破,顿时释然,原来瑶草果然是母亲弟弟福星呀!心里不免念声佛号:“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两人又说些佛语,讲些因果,师太用了斋饭这才起身告辞。
柯老夫人只把静安师太送出大门方笑道:“庵里年下所需米面油柴禾,都已经备齐装车,师太好走。”
静安师太再次稽首:“多谢施主馈赠,我佛慈悲,定会福佑施主子孙延绵,繁荣昌盛。”
却说这王氏原本要为表妹简小燕说情,求柯老夫人允许简小燕就在柯家设坛念经消孽障,想着柯老夫人昨日冰冷的眼神不由打个寒战,想着自己目前虽行使之母职责,却并无主母名分,此时不宜跟婆母翻脸,暂且忍耐一时,待自己站稳脚跟再图其他,如此一想,也就顾不得表妹了,只想着让表妹先回去,自己如今当了家,还不是几时叫她回来就回来了。
却说王氏这一番想通透,反而劝说表妹早些回去念经消孽,以便早些回来。还叮嘱简小燕赶在三月之前返回柯家,那时自己自由安排。
简小燕见自己如此败命,表姐还对自己不离不弃,难免涕泪双流,哽咽难语:“表姐厚谊,表妹永世难忘,若有一日出人头地,定当报道姐姐大恩大德。”
王氏不免又对简小燕交代提点一番,姐妹又畅想一番将来在柯家双剑合璧之快意,使得简小燕少了许多离愁别恨。王氏提议简小燕收拾停当去各房拜别一番,也是在亲戚家住一场的礼节。
这话正中简小燕下怀,如今简小燕有满腹辛酸要诉,而那柯三爷无疑就是她理想的救星。简小燕想着能对着三爷诉一诉苦闷,让他了解自己的无奈与痴情就更好了。
却说这简小燕先到了柯老夫人怡安堂拜别,言说自己在柯家打扰日久,难为柯老夫人悉心照料,此番回家洗去孽障,回头定然十倍百倍报答。
简小燕说哀婉动情,梨花带雨,柯老夫人想她如此搏命,倒也动了恻隐,不免去安慰几句:“报答不报答无关紧要,好好回去过日子最要紧,你还年轻,往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柯老夫人一时不忍,倒给了简小燕二两银钱以为饯行。
简小燕千恩万谢,言道好要去各方辞别。
柯老夫人心头一跳,生恐她的煞气煞了三儿子官运,三媳妇的胎气,忙对一旁陪同的王氏道:“如今天冷异常,亲家与表小姐明早要远行,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至于表小姐美意,我会转告儿媳妇三媳妇她们,你放心去吧。”
说着话拿眼睛锥子似的剜了王氏一眼,就黑脸端茶送客了。
王氏至此不敢再有违拗,一路安慰表妹,言说回头还有机会。
却说翌日一早,瑶草照例早起晨练,却见大伯父正忙活着使人套车,搬东西。瑶草心中纳闷,难不成大伯母又要出去采购不成?又想这是大房屁事儿,于自己无关,不管也罢,却自去跑步不提。
半个时辰后,瑶草来到了母亲房里请安问好,却见陈妈妈正眉飞色舞说得高兴:“简家母女回家念经去了,这回大夫人可做不成媒啰。”
因为昨日瑶草陪着母女先一步离开,并不知道简小燕看相算命之事。此刻闻听陈妈妈一番讲古,方知端的。
瑶草闻言心跳如鹿,一时心里百感交集,泪盈余于睫:自己计谋成功了,简小燕滚蛋了!
且这一滚蛋便是九九八十一天!
瑶草不免掐指暗算,现在已经腊月中旬,也就是说,简小燕即便再被大伯母召回,也是三月初了,父亲早已经离家赴考去了。而母亲生产期在腊月底,最迟也是正月初,如此母亲出月则在二月初,父亲三月还须殿试,如此一来,自己只要说服母亲生产出月后,即刻随三舅母去汴京外祖家吃满月饭,便可阻止父亲三月殿试后回柯家村报喜,而后母亲与自己可以从外祖家直接跟随父亲去任上定居。
瑶草越想越兴奋。
简小燕纵是再脸厚,也不可能自己跑到表姐小叔子家里去自荐枕席,从而彻底切断父亲与简小燕见面的机会。
那么父亲与简小燕今后就是两条道上的骡马,再也滚不到一口马槽里了。
那么,自己一家就成功避开简小燕这个灾星。想到此处,瑶草简直想要放声大笑几声,以抒情怀。
同时,瑶草后知后觉发现,原来祖母虽然有些偏心,却也疼爱自己!这个认知让瑶草心房暖哄哄的透着甜,也让她对今后要走之路充满信心。
瑶草还以为简小燕命中带铁扫,乃是柯老夫人与静安师太合谋编造呢!
瑶草这会儿心事又变了,正在思考,如何挽留三舅母,等着母亲满月再去,以防止祖母不放母亲前往汴京,虽说祖母眼前对自己不错,保不齐有什么变故,瑶草现在需要的是万无一失。
说来也巧,这边柯家大爷刚刚驾车送走简小燕母女,方家三人踩着脚后跟就到了。
方三夫人此来正式拜见柯老夫人,三舅母并未因为自己来自京都汴梁就轻视柯老夫这个乡下亲家,不但对看了老夫人毕恭毕敬持晚辈礼,丝毫没有大家子的倨傲之气。又办了一份贵重瑶草布匹尺头,如意彩头齐全的厚礼,与柯老夫人作为见面之礼。柯老夫人见这位举人娘子如此礼仪谦谦,不免心中熨帖,想起王氏大嫂不过典吏娘子,到对自家摆冷脸,不由心中一声嗤笑,真乃仰头秕子!又想起方氏所说,亲家公已经在为儿子打点,来年定会进士及第,这一想对那王氏更不中意了,只觉得方氏百好千好了。看着方家三夫也是越看越尊贵得体,倒比王家号称世代书香之家更优雅些。
当日柯老夫人殷殷留饭,方氏瑶草作陪,主客相谈甚欢。
柯老夫人力邀方三夫人来家居住,说这才是做亲戚的道理,又说腊月风雪天气,朱仙镇虽然离此十里路程,来往奔波甚是辛苦,别闹病了,自己罪过就大了,等等云云,一句话,柯老夫人不把方家三夫人留家里誓不罢休。
方三夫人至此,也不好再辞,只要客随主便,回头带着家下人等正式入住柯家,不过方三夫人与柯老夫人约定,饭可以一个锅里吃,自己得自理生活银钱,否则宁愿得罪亲戚,也不来了。柯老夫人主次也不好在执着。自此,柯老夫人与方家三夫人越处越投机,两个人是不是凑一处小酌几杯,情分越发好了。
瑶草见这位三舅母不但对母亲细心周到,对子亲切和蔼,且长像甜美,举止文雅,目光清澈,落落大方,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让瑶草觉得三舅母乃是可以依靠之人。这些天方三夫人来家居住,瑶草便贴近方三夫人进进出出,小嘴吧嗒吧嗒,比蜜还甜,成天三舅母长,三舅母短的。又是亲自做吃食,又是嘘寒问暖,还再三要求舅母入住自己的房间。平日里一有空闲,就跟着三舅母宋氏做小跟班,洽巧这宋氏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三年前养个女儿没站住,正有稀罕女儿之心,见瑶草可亲可爱,小棉袄似的黏糊自己,讨自己欢心,逗自己开心,不觉间就把瑶草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