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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垂,正是夕阳如画之时。
此刻香草正坐在船尾那里望着将要落下的夕阳出神。昨夜意外被俘,然后被甘宁在早上送到陆仁这里来,香草也曾担心自己会碰上一些她不敢去想的事情。不过在来到了陆仁的船上之后,陆仁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跟她说了些话,然后就让香草在船上好好的休息,之后就再没有谁来惊扰于她,而且还允许香草在陆仁座舰的一些地方随意走动。
香草曾经成为过罗马人的俘虏,所以对比起那个时候的遭遇,香草很清楚自己这是得到了格外的优待。因此对陆仁虽不能说是感激,但总归是有些感谢。而香草是那种很懂事也很谨慎小心的女孩子,现在得到了陆仁的优待,并且给予了她一定程度的自由,香草却也不敢乱来,所以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船上。
逃跑?香草有想过,但她知道不太现实。虽然她在安息的身份有点特殊,但她本人只不过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又不是什么美女忍者或是特种兵王之流,哪有从陆仁这里逃出去的本事?而且在香草的潜意识里,香草也不想逃走,因为她想再次的见到陆兰,把婉儿所发生的那些变化跟陆兰好好的说一下,看看陆兰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找陆仁?香草跟陆仁才认识不到一天,对陆仁那是压根就没有什么了解可言,换句浅显点的话说就是跟陆仁不熟。换成是你,在正常情况之下会把你的心里事跟一个刚刚认识却还不怎么熟的人说吗?
所以所以,香草现在是在陆仁的座舰上老老实实的等着,等待着陆兰的归来。陆仁不也说了吗?算算行程,陆兰再有个三天五天的就能回来了。不过说真的,现在的香草除了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着之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事情。
她正在这里望着夕阳出神,身后却传来了陆仁的声音:“香草?你怎么坐在这儿啊?都这个点了,吃了饭没有?”
香草赶紧起身向陆仁行礼,却发觉陆仁也只不过是手里抓了俩馒头,手腕那里还挂着个不知是装了酒还是装了其他饮料的小葫芦……这真不是陆仁在刻意作秀,而是这里的天气热,陆仁又忙碌了一天,所以到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就随便抓俩馒头、喝几口饮料的垫一垫肚子再到甲板上来吹吹风而已,等到了晚上比较凉快的时候再好好的吃点东西。
顺手把一个馒头扔给了香草,陆仁也站在船尾那里欣赏起了这落日晚霞。前面说过,陆仁的心里虽然急,但他清楚在这个时候对香草不能逼问太过,所以是把这份心思暂时的放去了一边,并不对香草过多的追问。而这会儿,陆仁是真的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出来透一透气然后意外的碰到了香草,所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问香草些什么。
香草接下馒头,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一边用充满了各种复杂心情的目光望定了陆仁。还是那句话,香草感觉得到在陆仁的身上,有着许多与婉儿很相似的一份感觉,只是这种感觉,香草根本就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而到了这个时候,香草的心境已经平复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像早上刚见到陆仁那会儿那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且在香草的潜意识里,也想对陆仁,对婉儿的这个“大仇人”多上一些了解,所以在把手上的馒头啃了一半之后,香草终于鼓足了勇气,很小心的向陆仁开了口:“陆南海,我能不能问你点事情?”
陆仁也是心中一动,但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半分,扭过头很温和的向香草道:“你是想问我些什么?”
香草又犹豫了一下之后才道:“陆南海,你为什么会来攻打我们安息?”
陆仁沉默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这个问题……你是想听明面上的场面话,还是想听我心中真实的想法?”
香草一愣:“明面上的场面话?心中真实的想法?”
陆仁轻叹了口气:“明面上的场面话……呵呵,之前我们大汉被贵霜以及西域三十六国进犯凉州,后来查明这场事是你们安息在背后挑拔与唆使的结果,那么我们大汉自然是要向你们安息兴师问罪。”
这个事,香草作为婉儿的贴身侍女当然是有所耳闻,而且对于两国交兵的事来说,这样的理由已经足够,香草到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这时陆仁接着道:“但我也说了,这只是明面上的场面话而已。真正对于两个国度来说,这相隔千里万里的,不管是谁打谁,仗都不是那么好打的。一场这样的仗打下来,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让整个国度的民生经济就此全盘崩溃……哎?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听得懂。”
香草愣了愣,随即轻轻点头:“我、我能听懂一点。陆南海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大汉与安息虽然算是结下了仇,但毕竟因为相隔太远,真要是打了起来,会让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陆仁道:“是这个意思。香草你能够理解?”
香草默然的点了点头:“我、我有两个兄弟就是在与罗马的战争之中下落不明,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或许是已经死了,亦或许是被罗马人抓走而成为了奴隶。而我在那个时候也差点……哦,不是差点,是已经成为了罗马人的奴隶。如果当时不是正好碰上了兰姑娘,可能我现在早就成为了罗马人的、的……”
赶紧的甩了甩头,毕竟那一类的事香草想都不敢去想,一直在有意的回避,话头也赶紧的稍稍一转:“我虽然是王宫里的宫庭侍女,不过因为身份有点特别,所以时不时的可以回家去看上一看。而自从战争打起来之后,我家里那一片的人、我的邻居、我的伙伴,已经是变得越来越少,原本虽然贫穷但是很热闹的地方,也已经变得像是一片鬼域。”
这一类的事情陆仁哪会不清楚?他当初出道的时候做的可就是收拢流民与负责屯田,这种事情那可是司空见惯。此刻再看了看香草的神情,陆仁就摇了摇头道:“战争就是这个样子的。仗一打起来,大量的百姓就会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香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很大胆的道:“陆南海,我感觉得到你其实也不想打这场仗,那为什么你就不能结束这场战争?据我所知,其实在安息贵族圈子里,有很多人都想劝摄政女王与你进行和谈,好早日结束这场战争,为此哪怕多赔偿你一些钱财都没有关系。”
这几句话当时就让陆仁愣住了,人也是异常惊愕的盯住了香草。老半晌的过去,陆仁才很不确定的问道:“香草你说的是真的?安息的那些贵族之中,有人想与我进行和谈?”
香草赶紧点头。这还真不是香草在信口开河,而且以香草的为人品性,她也从来就不敢乱说话。事实上在安息内部真的有这样的声音,毕竟安息现在陷入了这样的一个局面之中,自然会有人冒出来是不是可以与陆仁进行和谈的想法。
也别说对陆仁了,安息和罗马之间就常常如此。这对怨家打了几百年的仗了,经常是仗打得差不多了,双方都感觉有些打不下去了,于是处于劣势一些的一方就向占了些优势的一方赔偿一大笔的钱财与物资,然后双方就和平上那一段的时间,再到下次又出现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双方再接着打。而有着这样的惯例就会有着这样的思想,所以安息这头有人想与陆仁和谈还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至于香草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拜托,香草的身份有点特殊啊!她是婉儿身边的贴身侍女,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令许多的安息贵族要向她示好甚至是讨好了。而且她还经常的要代婉儿去给卡丝伊莉传个话、跑跑腿什么的,自然而然的与卡丝伊莉也会多有接触,会在一定程度上对卡丝伊莉的动态也比较了解。有这样的因素存在,安息的那些贵族政客要是不懂得香草这个侍女的价值,那么还是别在安息的政圈里混得了。
再说得不客气点,香草的情况都有点近似于华夏近代史上某个李姓的太监。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像,那个李姓的太监虽然在华夏的民间传说中是个飞扬跋扈的家伙,可实际上这个李姓的太监为人行事非常的小心谨慎而且低调,甚至可以说观其一生,基本上就没做过什么过份的事情。而香草呢?香草为人行事一向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从来就不敢有什么过份之举,很多时候连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不再扯远,总之以香草所处的这个特别的位置,安息的那些贵族政客之流少不了会抓住一点机会就向香草打听婉儿与卡丝伊莉的事。香草的为人很小心谨慎,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但那些贵族政客在向香草打探口风之余,也总不免会有一些口风或有意或无意的漏给香草,所以香草会知道一些安息贵族们的想法。
要换在平时到也罢了,香草绝对不敢多说半句,可是现在在面对着陆仁的时候,香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这些事情给说出来。亦或许是在潜意识里,香草也想早日结束这场战争,然后想为此作出一点努力吧?
这些不再多说,而香草并不知道自己这时说出来的话,对陆仁来说有着什么样的价值。陆仁其实又哪里想打这场仗?不止是在政治意义上陆仁不想打这场仗,就个人情感而言,陆仁又哪里愿意去和婉儿兵戎相见?但是没办法,婉儿现在是那样的一个状态,对安息的贵族政治圈的影响又那么大,陆仁不狠下心来先行解决掉婉儿与安息,那么到日后安息全面的发展起来,陆仁这里会陷入一个什么样的局面,陆仁都不敢去想。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听香草说出安息的贵族圈子里其实有想和自己和谈的声音,陆仁这根老油条马上就意识到这个事情可以利用一下。至于怎么去利用……这个不好说,毕竟这才刚刚从香草那里得到口风,相关的情况什么的全都不明,即便是想加以利用,在短时间之内也难以下手。
总之,这个事陆仁先记下了,回头视时局的发展,陆仁会再去考虑如何的利用。而眼下这个时候嘛,难得香草这个波斯小美女主动的开了口,那当然还是抓住机会跟她多交流一下的好。
“香草啊,很多事并不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的。说句真心话,我陆仁并不想和你们安息开战。大家隔了这么老远的,平时彼此之间做做生意,大家都有钱赚,这不挺好的吗?”
香草疑惑道:“那、那陆南海你为什么要……”
陆仁摆了摆手:“我刚才不都说了吗?很多事没那么简单。说起来,我打安息其实是不得不打,因为……”
说着陆仁望定了香草,重重的长叹道:“你是婉儿的贴身侍女,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婉儿对我有着一份什么样的仇恨。正因为婉儿对我有着这样的一份仇恨,所以婉儿对我也绝不可能作出什么妥协。而婉儿对你们的摄政女王卡丝伊莉、对你们安息的那些贵族,在心理层面上的影响力太大了,这也导致你们整个的安息对我都不太可能作出什么妥协。所以说即便是你们安息有一些贵族有想与我和谈的想法,在婉儿的那种影响之下,也不可能去做点什么,甚至是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香草愣了愣,再在想了一下之后就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接触得到一些事情,而她所知的情况也正如陆仁所说的那样,安息的一些贵族虽然有这个想法,但不敢在明面上去说出来,更不敢去做。
默然了好一会儿,香草忍不住问道:“陆南海,你与神使大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仇恨?难道说就真的没办法去化解吗?而据我所知,陆南海你当初会杀了神使大人的父亲,也完全是被逼无奈,甚到神使大人自己都曾经感慨过的,这、这就真的……”
话到这里香草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而陆仁在看了香草几眼之后忽然话锋一转:“香草,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个故事?”
“哎?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