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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想问你点事……”
陆仁看看糜贞,觉得糜贞现在的状态有点不一样,就点点头道:“你问吧。”
“先生你大概还能留下多久?”
陆仁怔了怔,因为他没想到糜贞会突然问这个。迟疑了一下之后,陆仁回应道:“一年半左右的样子吧?最多不会超过两年。”
糜贞沉思道:“一年半吗?说长不长,说短也并不算短。以你我两家现在所经营的那些产业来看,有个一年半载便足可在许都一带站稳脚跟。之后哪怕是你走了,我只要经营得当,你我两家成为许都一带的大族不成问题。只是先生,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曹袁两家之间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惊世大战,对吗?”
陆仁点头。这种曹袁两家争夺霸主之位的事,可不是他陆仁能够影响得到什么的。说句难听点的话,他陆仁不过是帮着曹操种了几年的田而已。而曹操会急着让陆仁重新出山,不也是为了打这场仗能多准备些粮草军需吗?
糜贞见陆仁点头,复又问道:“那我再问先生一句,这场仗一打起来,那谁最后能赢?”
@≮, “这个嘛……”
陆仁本来是想回答说曹操能赢的,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又咽了回去。这个事,本来按原有的历史进程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陆仁却忽然想起来,现在可有自己这么个异数人物掺合在了里面。
其实说实在话,一直以来陆仁对这方面的问题都是抱有一种“已然夺古,想当然耳”的心态,原因是前前后后的,陆仁也混了这么多年了,相应的小影响是有一些,可是在真正的大时局、大走向上,陆仁从来就没有造成过什么影响,因此陆仁才会觉得官渡之战仍然会是曹操取得最后的胜利才对。
但是现在被糜贞这么一问,陆仁才感觉到事情好像没自己设想的那么简单。这么说吧,所谓的蝴蝶效应,往往在短时间之内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但到了某个阶段的时候,影响力真一出来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事。
再进一步来说,曹操在官渡之战时是有粮草跟继不上的原因在里面,可自己现在主要的工作,恰恰就是帮曹操增加粮草储备。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帮曹操多存了几个月的粮草的关系,曹操的心态上会发生什么转变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就算抛开曹操这头不说,袁绍那头好像也得仔细的再想上一想。原则上来说,陆仁好像是不太可能影响到袁绍那边什么才对,但万一要是引发出了什么变动呢?别的不说,陆仁与中山甄氏就在暗中有那么一腿,而甄宓是谁?在被曹丕抢去之前,甄宓可是袁绍的二儿子袁熙的老婆。这要是引发了什么变动……
再多想想,袁绍官渡之战的失败,主要是一连串的决策失误所造成的,甚至对官渡之战都有“与其说是曹操用兵如神,到不如说是袁绍错误不断”的评论。这前前后后的,田丰、沮授、许攸都不知道给袁绍提出过多少的正确意见。要是陆仁这里稍微的影响到了袁绍点什么,使得袁绍在某一个原本失误的环节上突然英明了一下,那曹操这头搞不好就会变成一条翻不了身的大咸鱼。而这种事会发生的可能性……陆仁不敢去想了。
正是想了这么一大通之后,陆仁才发觉现在对于糜贞提出来的问题,他根本就没办法去作出确切的回答,所以只能是阴沉着脸,老半天的都没有说一句话。
而对于陆仁的这种反应,糜贞似乎早有预料,因此略显苦涩的摇摇头道:“先生你回答不了是吗?的确,这是很难回答。其实不论你我,心里面都很希望曹公能打赢这场仗,可是我们不能自欺欺人。先生,其实在你看来,这场仗曹公的赢面是很小的吧?”
陆仁再想了想,最后是点了点头。还是那句话,曹操本来就是险胜,而现时点袁绍的势力之大、实力之强,恐怕在天下间都已是共识。又一转念,陆仁就好奇的问道:“你好好的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糜贞道:“不问不行啊!先生,其实你我两家都可说是依附在曹公之下,借曹公之势才能渐渐的把宗族家业兴盛起来。因而这场大战,曹公若胜,我们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可曹公战败之后呢?你我两家与袁绍都并无亲故,更兼你我两家都不是什么显耀氏族。袁绍在得胜之后,少不了要做些清洗之事,知名大族他当然不会去动,动的只能是我们这样的身微氏族。真到那时,你我两家在许都又能呆得安稳吗?”
“……”
出于那种“已然夺古,想当然耳”的心态,这些事陆仁还真没想过。现在被糜贞这么一说,陆仁就发觉糜贞所说的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袁绍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屠城的事也做过不少,而且袁绍的手下基本上都是些世家大族,其本身可以说走的都是士族路线,对于小宗族的兼并吞食基本上就是家常便饭。
而自己的陆氏与糜贞的糜氏是能够让袁绍有所顾忌的世家大族吗?显然不是!那万一发生了袁绍击败曹操并且占据许昌的情况,自己与糜贞经营的又都是些很赚钱的买卖,袁绍手下的那些个世家大族还不垂涎三尺?一有机会当然是把陆、糜两家给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一想到这些,陆仁有点明白了糜贞的意思,就试探着道:“你是在担心袁绍战胜之后,你我两家在许都会陷入危局?”
糜贞点头道:“正是。其实以前还没怎么想到过这些,是这次回到郯城,看到了我糜氏一族被徐州豪强借吕布之后给害成了这般景像之后才有感而生的。其实对于河北的那些世家大族,我也算是有所了解,像甄家那样的宗族都尚且难以自保,我们在曹公战败之后,又能好过?真到那时,袁绍就可比作另一个占据了徐州的吕布,河北的那些世家大族与徐州这里的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分别。我们这几年间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产业,最终只会被他们啃食殆尽而已。”
陆仁没了言语。许久过去,陆仁才轻叹道:“这到是我一直都没有去想过的事。”
糜贞忧心的道:“先生,居安当思危啊!你一向见识深远,对这危机之事真的得好好的想想,我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宗族毁在你我都早已预料到的危险之中。我知道先生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所以请先生你好好的想想行吗?”
陆仁皱起了眉,踱着圈子在那里想了起来。而在许久过去,陆仁忽然不知所谓的笑了笑道:“妹子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开过的一个玩笑吗?想不到这一时的戏言,或许我们现在真的是要去做了。”
“什么戏言?”
陆仁笑了:“如果只是想退路的话,你们糜氏的出路至少有三个。”
糜贞马上就凑到了陆仁的身边急问道:“愿闻其详!”
陆仁不紧不慢的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一为琅琊,二为襄阳,三为柴桑。”
向糜贞说出了这三块地头,糜贞则是望着陆仁向他竖起的三根手指头,疑惑不解的问道:“先生你提及的三处确实都有我糜氏产业,可是自黄巾之乱以来,徐州与襄阳、柴桑两地的商路便因祸乱而阻绝多时。即便是时至今日,往襄阳之路尚有张绣在宛城为贼,往柴桑之路有袁公路于两淮为寇,道犹不得通。至于琅琊……”
陆仁笑着摆了摆手打断糜贞的话道:“你是不是想说琅琊虽毗邻徐州路程不远,但依山邻海土地贫脊,非治业之所?妹子啊,其实正是因为前往襄阳、柴桑两地的陆路不通,我才会将琅琊列在三地之首。我且先问你一句,你们糜氏是不是在琅琊有船千余丈并船坊数间?”
糜贞点头道:“的确如此。那是往日我们糜氏旧时与北平、乐浪,甚至是三韩之地商旅货运时所用的船只船坊。不过先生,你真提及此事的话我也不瞒你什么,其实自黄巾之乱时起,天下间祸乱不断,而冀、青之地虽富,却是黄巾贼寇祸乱最盛之地,我糜氏水运亦受到波及,早已无甚商利可图。记得那还是在我家大哥应陶恭祖之辟出仕为徐州别驾之前,我们糜氏就已不再水运商贩,那些水运商船因此就再没有离开过码头了。虽说当时有命人时时养护舟船,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到现在能用的船还有几只我自己心里都没底。”
陆仁笑道:“没关系,只要船坊没有彻底荒废,当初的制船工匠还在就可以了。造船的确会很费时费力,但修船却是另一回事。”
糜贞道:“修复旧船固然不是难事,可是先生你想修复这些舟船又是何意?若是想再复旧日商路的话,冀、幽、辽那边……”
陆仁笑道:“妹子,你怎么就认定了往北呢?你们糜氏有这么好的水运条件,又为什么不试着沿海而南下?还是说,你忘了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海中大岛?”
糜贞猛然反应过来,讶然道:“先生你是说……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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