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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缓缓向前,慕淮安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手执一本书,往常他最喜欢用书打发时光,如今书握在手里,却没了看下去的心思。
真是想看看黄锦玉看了自己那封信后的表情,想必定是一场好戏。
掀开车帘,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纷纷洒洒,这个时候若是有一株梅花傲立风中,那定是个美景。
北境至永安的路程,需经过四个州城,十几个村镇,而到了前面的梨花镇,就预示着路程已过了一半。
黄锦玉赶了一早,已然有些累了,翻身下马,险些摔在了地上,这冬日里顶着冷风骑马,当真不是什么潇洒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总算是逃离了慕淮安的魔爪,如此,也算是好的了。
突然,一边的树林里突然响起了脚步,一前一后,一踉踉跄跄,一稳步如飞,紧接着一个身着白袍的人被一脚踢了出来,唇角顿时落下血迹,好不容易狼狈的站了起来,树林里走出一个遍身黑衣的人,手里的长剑闪着微微的光,抬剑便要刺过去。
白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挡了一下,才不至于伤到要害,黑衣人看准档口,一脚再次踢开了白衣人。
黄锦玉见此场面,抽出自己腰际的长鞭,长眉微挑,抬手落下之际,便打开了黑衣人手中的剑。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小,被她看见了便不能不管。
黑衣人侧目,看到黄锦玉后,原本的杀招顿时歇下,朝她拱手做了一个礼,“郡主,属下是霖王派来的。”
王爷派来的?
黄锦玉挑眉,仔细看着来人,可苦于他周身都被黑衣包围,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让她实在是难以辨认。
不过,他既如此说了,自己也不好大打出手,收起手里的鞭子,顺势从袖口划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以便自防。
“王爷派你来可有何要事?”
黑衣人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白衣人,拿出一封书信,声音略低了几分,“王爷的回信,还请郡主亲启。”
“好,你便回去复命吧!”
黄锦玉扯了扯唇角,左手拿过信件,看着油黄色信纸折起的信,暗自腹诽,慕王爷真是,闲。
黑衣人顿了片刻,侧眸看向歪在一边的白衣人,“郡主,此人跟了你一路,该如何处置?”
黄锦玉这才收起书信,偏头往一边看去,却正好看见言洛一脸虚弱的看向自己,白皙的脸上蒙上了些许灰尘,只不过唇角那抹笑,却让人难以忘怀。
“你先回去复命吧,这里我来处理。”
黑衣人拱手做礼后,迅速消失在一侧的树林,黄锦玉这才迅速跑到言洛身边,搀扶他起来,“你没事吧?”
言洛摇了摇头,眸中划过一丝苦涩,“今日,又是你救了我一命,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你救过我,我救过你,两厢抵了。”
黄锦玉回过身抹了抹自己的脸,心里升起一股悔意,早知道今日就不把脸涂得黑了。
“我何时救过你?”
言洛黑眸微转,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唇角,似是没有想到自己在何时救过她,疑惑的问道。
黄锦玉转身,扶他到一边,寻了一块石头坐下,“你可还记得去岁初春时,寻芳楼前,你为一个不知诗词书画为何物的姑娘解围?”
言洛闻言,像是极力搜寻,却寻不到半点,只得疑惑地摇了摇头,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我们一家刚从西陲回永安不久,许多王公贵族家的小姐都来邀约,那一日,我便是应了约,随几个大臣家的女儿去寻芳楼赏花。”
“寻芳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凡是来此者,需填词一首或手书一字,奈何我那时不爱在诗书上留心,词曲不达意,书画无传神,就在我即将成为众多王公小姐中的笑柄时,是你递给我了一方绣帕,上面写了一首词。”
黄锦玉缓缓地说出那一日的场景,自此之后,那个偏偏白衣少年,那一抹温柔至极的笑便留在了自己的心中,挥之不去。
“如此,是在下眼拙了,竟然没有认出你。”
言洛听完,温柔的脸上盛满了笑意,黑眸如同冬日的暖意,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儿,即使她涂的脸上蜡黄,即使她身着男儿装,他依旧可以清晰辨认。
其实,当日的事,他何曾不记得。
只是,他不能记得。
黄锦玉摆了摆手,垂眸,不经意间看到了他身着的白袍,已然染上了血迹,不禁又想起了在云水城外见他时的场景。
“你的伤?”
言洛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袍子,有些难为情的摇了摇头,“我无事,真是惭愧,几次见你,都是遍身血迹的污糟样子,让你见笑了。”
“无妨无妨,只是这几次见你,仿佛都是在你有危险的时候,难道你整日,被仇家追杀?”
黄锦玉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云水城见他时,她便想问,奈何自己受了风寒,如今又见到他,心里顿时疑窦丛生。
况且,见他这个样子,定然是一个不懂武功的白面书生罢了。
言洛默然,低下头掸了掸自己白衣上的尘土,黑眸中划过一丝艰难,片刻之后,抬眸,脸色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温柔。
“实不相瞒,我家世居南杭,我原本也是书塾里的一个教书先生,后来家里横遭盗匪,父母皆死于盗匪刀下,无奈之下,我逃来永安,来投奔我的堂叔,堂叔经商,我便跟着商队南来北往,负责文书记账类的事情,此次便是我随堂叔远去北庭贩卖粮食,谁知刚过北境,进入北庭界内,便被盗匪抢劫,慌乱中,只有我和一个伙计逃了出来,与你告别之后,我先让伙计回永安报信,原本自己想再去北庭边界查看一下堂叔的消息,奈何身上的盘缠不多,只得往回赶,直到那会见了你,原本想上前和你同行,奈何我实在是潦倒,无颜见你。”
一席话毕,黄锦玉反而是有些愧疚,他如此潦倒之时,自己没有半分帮助,反而揭了他的伤疤。
“我——”
“如今趁着天色还早,我便先赶路了,我们二人一起,于你,实在是无益,我们永安再见!”
言洛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率先开口讲道,紧接着,不等她有所回应,起身,理了理袖口,拱手做了一个礼,转身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