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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上午,长寿城北郊,行军元帅王谊率领平叛大军与安州叛军主力展开决战。
前几日,安州军仅用一天多时间攻下长寿城,使得率军南下与长寿守军会合的王谊计划落空,但他麾下襄州军兵多将广完全不把安州军放在眼里,随即调整策略正面迎战敌军。
两军在长寿以北数里,汉江以东的旷野上摆开阵型,双方均是大周官军,大周尚黑用的旗帜所穿军袍都是黑色为了区分敌双方不约而同进行了区分,襄州军人人头绑黄带,而安州军人人头扎麻巾。
半月前双方还是同袍,只因朝局动荡如今反目成仇拔刀相向,所列阵型大致相同:着甲步兵列阵于中间,骑兵分列两翼及军阵之后伺机而动。
双方中军附近巢车升起瞭望台,为己方观测对方动向。
宇文温看着身边的巢车,还是忍住了上去的冲动,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他是第一次走上战场参与古代军队作战,身处数万人的大军中,举目望去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果然不是玩电脑游戏啊!
他玩过的即时战略游戏,玩家指挥军队作战是“上帝视角”可以鸟览战场全局,又可近可远。
如今现实里哪里能有这外挂视角,只见作为主帅的父亲宇文亮身边不停有传令兵来来往往,传达主帅下达的命令。
上万人结阵,前边发生什么后边的根本不知道;同样,后边发生了什么前边的也不知道。难怪历史上有许多前方败退导致全军崩盘、又或是后方扰动导致前方军心不稳进而全军溃败的战例。
“郎主,一会有机会冲阵不?”宇文温的‘心腹仆人’宇文十五在一边低声问道,他不愧为“人来疯”如今完全不怯场,满脸俱是兴奋之色,手按佩刀抓耳挠腮如同见着桃子又摘不到的猴子。
“真要靠你冲阵菜都凉了。”
“哦...”
宇文温身边簇拥着十几名精悍士兵,是父亲宇文亮特地安排过来保护他的,当然另一项任务是防止‘夕阳郡公’脑袋发热策马冲阵,这一安排引得他不住腹诽:
‘开什么玩笑,又不是三国无双位面你儿子有那么脑残么!’
“都准备好了么?”宇文温懒得理他直接问亲兵陈五弟,只见他招招手随后三百名步兵列队上前,他们是宇文温亲自训练的直属部下,如今个个都拿着个纸皮卷的大喇叭。
“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是胜是败就看这一仗了。”他望了望天空喃喃自语道。
对面襄州军阵中号声连绵响起鼓点阵阵,他们先动了。
。。。。。。
襄州军,中军处。
“元帅,对方步阵间树有门旗,似乎在遮挡什么。”一名偏将把巢车上观测到的情况传达给主帅王谊和诸位将领。
“莫非是强弩一类的器械?不要管他,传令下去让游骑前出扰动,配合军阵推进!”王谊思索片刻便下了决定,“那宇文亮装神弄鬼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众将闻言默默点头,强弩一类器械他们多少也用过,最远不过两百多米,上弦又慢,射完第一轮弦没上好双方军阵就撞在一起了没多大用处。
号声响起襄州军阵间隔缝隙中冲出许多骑兵,步兵结阵并不是结成一大坨,而是由十余方阵分列数排组成,相互之间留有间隔方便调兵遣将。
双方军阵对进时首先派弓手前出,一来与敌方弓手对射掩护己方军阵,二来也是攻击对方军阵,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方弓手出来己方便派轻骑突击骑射扰乱对方弓手,而对方也跟着派骑兵出来对抗。
襄州骑兵冲出军阵后对面的安州骑兵也随之发动,双方不断游走骑射,身后大军就着鼓点缓缓压上,距离慢慢缩短,八百米、七百米...
似乎一切正常,然而就在这时安州军阵内原本树着的门旗消失,随即破空之声接连响起,只见许多巨箭从他们身后飞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向襄州军阵飞来。
“啊啊啊!”血花溅起,巨箭穿透人体钉在地面,上面串着一个、两个、甚至还有三个人,他们口吐鲜血浑身抽搐发出凄厉的喊叫声。
行进中的军阵为止一凝,督阵将领喝令继续前进,主帅王谊看着远处安州军阵冷笑一声:“七百米,也不知他废了多少木料做出这巨弩,难怪神神秘秘。”
“能射这么远,上弦怕是要更久了。”身边将领也是冷笑连连。
话声刚落,安州军阵中再度射出许多巨箭,再度飞入襄州军阵激起血花。
“间断射击...”那将领有些尴尬随后补充道。
话音刚落,第三波巨箭飞来落入军阵中,空气中飘来血腥味,军阵开始骚动但很快便稳定下来。
“三...分三次射击...”将领已经开始惊疑不定,“他们到底打造了多少巨弩?”
似乎是印证了他的话对面巨弩再没动静,王谊及身边诸将方才松了口气。
这种用法,安州军那边莫非打造了几十门巨弩?还真是够下血本的,不过也就这一段路,等短兵相接了看你那巨弩有何用。
安州军在巨弩射击时停止了移动等着襄州军向他们推进,如今距离已缩短到六百步,士兵们披坚执锐还要保持阵型不可能走得太快。
“嗖嗖嗖”破空之声再度响起,第四波巨箭袭来,遭到攻击的襄州军阵开始骚动,没等将领弹压第五波巨箭破空而来激起血花朵朵。
军阵骚动开始扩散,王谊面色凝重:“传令下去,有敢退者立斩!”话音刚落第六波巨箭飞临。
“传令,各部将领率亲兵压阵,有敢退者斩,旁者连坐!”王谊脸色大变。
继续推进到五百米,又有三波巨箭相继飞临,襄州军阵开始混乱勉强在各部将领弹压下稳住。
四百米,三波巨箭如约而至,襄州军阵再度混乱似乎没有停下来的征兆,中军处将领们心急如焚:“元帅,再这样下去怕是还未接敌军心就散了!”
“杀,杀,杀!”
对面安州军爆发出如潮的喊声气势冲天,原本静止不动的军阵开始前进,王谊等人见状双拳紧握:这下去真的不妙了!
“传令,骑兵从两翼出击。”王谊毕竟久经战阵很快下定决心,“还有,此役战死者抚恤加倍!”
号声接连响起,一直蛰伏的襄州骑兵如出栏恶虎般向着安州军阵两翼冲去,随即对面的安州骑兵也针锋相对冲了出来。
双方骑兵对冲杀得人仰马翻,而军阵距离也在缩短。
两百米,双方弓手前出,安州军阵中士兵猛然下蹲,三波巨箭掠过他们头顶向襄州军阵袭来。
“不许退,不许退!”一名将领浑身是血,一刀将一名想要逃跑的士兵砍翻,随后他被呼啸而来的巨箭透身而过,那巨箭继续前行,接连穿透两人才停在第三人身上。
“马上接敌了,击败叛军元帅有重赏!”副将率领亲兵砍翻数名士兵,声嘶力竭的大喝道:“想想襄州里自家婆娘,不想连累她们就顶住!”
箭雨纷飞,落在双方军阵之中,士兵们忍受着伤亡继续前进,一百米,五十米,弓手已经后退没入军阵,三十米...
“杀!”喊声四起,军阵终于撞在一处,士兵们嚎叫着展开肉搏。
中军,眼见着军阵交战王谊总算松了一口气,方才他真的怕己方士兵扛不住崩盘那就一切都完了。
“元帅,元帅!”一名将领欣喜地喊着,“我军已经击破东侧敌军!”
王谊及其余将领闻言赶紧举目远眺望向东侧,只见那边尘土飞扬,安州骑兵正溃散后撤。
“传令!骑兵全力突击敌军侧翼!”王谊喜出望外,战机一闪即逝,这安州骑兵果然不中用,如今侧翼漏出来就别怪人突入了。
大地颤抖,后备的所有襄州骑兵从己方军阵东侧掠过,呼喊着向安州军阵东侧软肋冲去。
“败了,败了,安州败了!”
在督阵将领的带动下,襄州军阵里爆发出阵阵声浪,他们一个劲的喊着“安州败了”,短兵相接已占上风的安州军开始骚动起来。
“看我作甚,扯起喉咙喊啊!”军阵后方宇文温冷冷的看着陈五弟,随后那三百“大喇叭”开始播音:
“败你老母!安州援兵已到!”
喊声震天,一边的安州总管宇文亮和一众将领悚然动容,随即回过神来让亲兵们一起大喊:
“败你老母!安州援兵已到!”
在一线浴血奋战的安州将士恍然大悟继续肉搏,然而那疾驰而来的骑兵却是实打实的向安州军东侧撞来。
眼见着越来越近。他们高高扬起手中长刀正要大快朵颐,却看到对面推出了十余辆推车,每辆推车上都有一个箱子对着己方。
“放!”
只见有人将火把放到箱子后边,片刻后箱子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无数火光拖着浓烟呼啸着向自己冲来,那火光撞在身上疼痛无比,低头看去竟然是一只箭,箭杆上捆着一根纸筒不停的喷火,一时间人马挂彩。
战马何曾听过这般绵延不绝的呼啸声,疾驰中受惊的马匹纷纷马失前蹄,有胆大的继续前冲却被地上密密麻麻的绊马索绊倒,后边的躲闪不及撞在一处,原本万马奔腾之势嘎然而止。
这一番动静很大,双方正在肉搏的士兵也被突然冒出的无数呼啸声弄傻了眼,尤其对安州士兵来说身后出了那么大动静到底怎么回事?
眼见着前头士兵们又开始骚动,早有准备的宇文温干咳数声,旁边的三百大喇叭开始播音:
“神猴助战,安州必胜!”
中军诸将面面相觑,听得主帅宇文亮干咳数声后回过神来,指挥亲兵学着大喊:
“神猴助战,安州必胜!”
听得后边又喊起来,前线士兵松了口气,他们在前方奋力厮杀最怕后边出问题,万一事情不妙后边的可以跑他们可是跑不掉,如今听得本阵稳如泰山好歹定下心来。
行军总管冯晖勉强拉住缰绳没被受惊的坐骑甩下来,可身边的骑兵就没那么好运要么是连人带马滚落地面,要么是被受惊的马儿甩下马鞍被随后冲来的同袍践踏而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魂未定的冯晖扯住缰绳,坐下战马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原地打转,他征战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器械,方才那如同成千上万火蜂般呼啸而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顾四周他面色苍白,自己冲阵率领的数千骑兵如今已乱作一团,安州军阵里冲出黑压压一片手持长枪的步兵向他们黏来。
“不好,快撤!”他声嘶力竭的喊着,顾不得许多强行扯着缰绳让坐骑掉头,骑兵的威力在于速度,如今失去速度的骑兵被手持长兵的步兵黏上就是个死!
阵阵马蹄声传来,冯晖闻声望去瞳孔一缩:先前败退逃散的安州骑兵再度疾驰而来,军阵里猎猎旗影中又有大批骑兵冲出向自己杀来。
这是个陷阱,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从一开始安州骑兵的溃败就是假的,就是为了引出我方骑兵全力攻击然后一举击溃!
“这是个陷阱!”他绝望的喊道,“本将挡住,后军快撤!”
后果很严重,自己全军覆没后本阵已无多余骑兵可用,东翼再无法保护若是被叛军骑兵这么一冲后果很严重!
襄州骑兵们也明白过来,纷纷拉扯缰绳试图调转马头后撤,然而现在为时已晚安州骑兵速度已经起来了,而他们原地调转马头正好把后背让给对方!
战马嘶鸣血光四溅,无数安州骑兵径直撞入襄州骑兵队形,如同梳子掠过头发般将黑压压的襄州骑兵群拉出一道道白痕。
乱作一团的襄州骑兵如同羔羊般任人宰割,安州步兵成群结队手持长枪冲来,将雨后残花般的襄州骑兵淹没,如潮的安州骑兵一击而过没有恋战,径直向着北面的襄州军阵冲去。
“总管,这是什么东西来着?”一众将领眼见局势逆转不由得笑逐颜开,纷纷问道。
“布、朗、运、动、之、药、发、泼、猴。”宇文亮捻着胡须一字一字的念出来,总算是没念错。
‘其实就是窜天猴啦。’宇文温在一旁腹诽。
“擂鼓!号令全军一鼓作气掩杀过去!”宇文亮收起笑容面露狠色,“诸位,此番定让他王谊全军尽没于此!”
“遵命!”众将点起各自亲兵,随着宇文亮杀敌。
“郎主、郎主!”宇文十五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宇文温,“人头,人头...”
“嗯,随本公去抢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