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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城主带领诸城主离开地下隧道,就近在城堡一楼找到一处空置房间。
城主们顺序入内,由走在最后的帝坎贝尔阖上门。
他们在空旷的房间中央围成一圈站定,谁也没有提议想要一把椅子,甚至没有谁开口抱怨站着交谈很失礼。
他们都迫切的想知道关乎族群安危的答案。
“首先我要向莉莉娅城主说声抱歉。”
帝坎贝尔的话引来莉莉娅的疑惑与担忧。
“为什么?”她问。
“我无法问出所有的真相。”帝坎贝尔说。
莉莉娅立即放下心来:“至少问出了大部分,不是吗?您不用向我道歉。”
帝坎贝尔犹豫了片刻,终于谨慎地点了点头。
最先知道真相的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冷静,甚至比诸位城主都要忐忑。
他尽可能在与德隆纳的谈话中避开对方布下的陷阱,却始终有一种无力感。
如同站在巨大植物其中一条根系的一只蚂蚁,想顺着根系向上追溯主干,却在那盘根错节的迷宫根系里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在那不短的问话过程中,不说主干,就连一条根系都没有爬完。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身为两大灵城之一的城主,他不能允许自己表现出来。
他看向塞尔,说:“关于魔力因子和科特拉维医生恢复的可能性,我就绕过那些无聊的开场白,直接从结论说起?”
塞尔暗自握紧了双拳,这才点头说:“请讲。”
“已经失去的魔力因子没有恢复的可能,科特拉维医生的也一样。”帝坎贝尔依旧毫不委婉。
塞尔的身形明显的摇晃了一下,却没有太过失态。
“确定吗?”塞尔问。
“基本上确定。”帝坎贝尔回答。
塞尔敏锐地察觉到帝坎贝尔的言下之意:“是有某种特殊的方法可以恢复?”
“是的。”帝坎贝尔也不隐瞒,“只是过于特殊,既不具备实践的条件,也不应该去实践。”
既然还有希望,塞尔就不会放弃。
他说:“请帝坎贝尔城主说详尽一些。”
帝坎贝尔看出他的迫切,却摇了摇头:“请您先听完有关于魔力因子的部分,我再告诉您那个特殊的方法是什么。”
塞尔与帝坎贝尔沉默的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前者才决定让步。
“好吧。”塞尔道。
“几位城主都没有意见?”帝坎贝尔确认。
“是的。”众城主答。
帝坎贝尔接下来的话不止让诸位城主意见出奇统一,就连疑问都大同小异。
“根据德隆纳的说法来理解,魔减症并不能算作疾病,我们不会患‘任何’疾病。”
“那魔减症究竟是什么?”
五位城主整齐地盯着帝坎贝尔,后者却直看向威尔因。
帝坎贝尔仿佛第一次见到卡弥城主,把看得这位纤细柔弱的中型法师城主兼高阶法师看得不禁害羞起来。
“帝坎贝尔城主有什么话要问我?”被过分关注的威尔因发出受宠若惊地变调疑惑声。
帝坎贝尔却迎面给他泼了一桶冰水:“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我都无法理解德隆纳所提出的理论。可威尔因城主在逻辑和感情双方面都跟德隆纳有不少相似的部分,相信他或许能理解他的意思。”
威尔因:“……”
卡弥城主真想立即向帝坎贝尔提出生死决斗——只要他能下得了狠心打烂对方那张过于美貌的脸!
“在我们看来,魔力因子逐年减少症是一切的源头。在德隆纳看来,一切的源头却是‘爱情’。”帝坎贝不小心提到了一个能让自己恶心的词,不禁显露出几分不悦。
“……”
他说完某个词后忍不住停下来平息自己痉挛的胃壁,诸位城主则是觉得他们耳朵出现了幻听的症状。
“爱情?!”他们齐声惊呼。
“是的。”帝坎贝尔毫不犹豫地点头,表情却已经冷得如同卡朵尔大陆的严冬。
他严肃且冰冷地说:“根据德隆纳所说,我们之所以能使用魔法,正是因为我们与自然精灵们处于热恋之中。自然精灵与我们都无法自控的沉沦于爱情,是爱情的俘虏,所以患上魔减症的同胞则是永远的失恋,并且再也邂逅不了新的恋情。他说‘魔减症根本就不是疾病,只是失恋’。患者们无一例外的失去了自己此生唯一一次的、最为伟大的爱情——失去的是自然精灵们给予我们的爱情,而没有患病的那些亚灵则依旧与自然精灵处于热恋中。”
“……”
包括威尔因在内的城主们都整齐地沉默了,甚至忘记了方才严肃的气氛。
“意思是……因为自然精灵不喜欢人类,不喜欢原生种,只喜欢我们,所以我们就能够使用魔法?反过来说,它们一旦不再爱我们了,我们就再也不能使用魔法,也就是所谓的‘魔减症’。”
“是的。”帝坎贝尔点完头再度盯向威尔因,问,“怎么?就连卡弥城主都无法理解德隆纳的‘爱情与魔法’理论?”
“我为什么要理解一个堕落的誓约骑士!”威尔因不悦地瞪着帝坎贝尔。
帝坎贝尔说:“我只是觉得您有可能理解。毕竟您在‘一切都关乎于爱情’这个思考层面上,跟他极为相似。”
威尔因的不悦扩大为愤怒:“帝坎贝尔城主,如果您继续发表任何针对我的失礼言论,我将向您提出生死决斗!”
威尔因在此刻不止决定自己彻底失恋,还觉醒了对帝坎贝尔的厌恶,甚至怀疑此前的自己脑子出现了难以置信的可怕问题,居然会欣赏这种除了美貌没有丝毫可取之处的家伙……或许,还有战斗实力。
“别为这种小争执浪费时间。”塞尔决定在两位城主破坏彼此间和平的关系前打住这个话题,“请帝坎贝尔城主用大家都能理解的方式稍作解释吧?”
“可以。”帝坎贝尔说。
自然精灵在亚灵的一生当中会与他们缔约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就像科特拉维对塞尔说过的那样,是他们的童年时期、能用自己的智慧“理解魔法”的那个瞬间。
人族将这次“缔约”用科学的方法定义为:不同种类的能量彼此出现了一定的粘性、并能相互转换。用作“粘性”的“媒介”就是古精灵族的血缘,作为“能量开关”的则是灵族自小学习的剑术或古精灵族留下来的吟唱魔法。
第一次缔约后,他们就会被自然精灵依附,等依附他们的自然精灵到达一定数量,他们就将人族科学无法解释的“魔法”变为现实可用的战斗“武器”。
——尽管这种解释方法磨灭了“魔法”本身的浪漫意味,却让它更“科学”,更容易被人族接受,并且很利于评级定阶以及佣兵任务等级评估。
以往灵族认为魔力因子的多少是天生的,魔力值的高低也是天生的,魔力因子影响魔力值,而魔力因子的多少则默认为与古精灵族的血缘有关,“魔力因子”因此成为了一种魔力值恒定单位,自然精灵也只作为一种增加魔力因子的辅主途径——与圣书一样。
能决定是否成为高阶甚至是圣阶的只有魔力值和实战能力。
“可是,那跟高阶的某个特性相冲突了。”
“精灵誓约?”塞尔立即问。
“是的。”帝坎贝尔点头。
决定一位亚灵是否是高阶的关键在于,他们是否能与自然精灵缔结“精灵誓约”,从而看到它们的实体——光丝状的复数自然精灵群,并与之用语言来沟通。
“至少德隆纳认为是的。”帝坎贝尔说,“第一次‘缔约’是自然精灵与我们单方面的‘缔约’,却是我们肉眼不可见的‘缔约’。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自然精灵根本不存在,我们只是发现自己忽然就学会了魔法而已。”
即便不可见,依旧是一次“缔约”。
“而第二次‘缔约’便是名为‘精灵誓约’的高阶专属‘缔约’。”
第二次“缔约”能让自然精灵变成高阶亚灵们“可见”的存在,尽管只是几条螺旋形的细小光丝,也是数万自然精灵的的融合体。
“依照德隆纳的‘爱情’理论,第一次缔约的时候,自然精灵们只是对我们稍微有些好感,所以才会好奇的跟随在我们周围,因为它们本身拥有一定的魔力值,会对我们自身魔力因子有促生作用——就与持有圣书,得到三战灵的魔力促生从而凌驾于高阶、并成为圣阶是相互关联的。
随后,自然精灵们会通过观察决定是留下来,还是寻找下一位稍微有些好感的亚灵从头观察。如果是前者,便代表着它们已经不止是对那位亚灵好奇,而是逐渐彻底认可我们与古精灵族的相似之处,并且将会永远留下。
“……如果它们的确爱我们,就会与我们进行第二次缔约,正式认可我们作为它们真正的主人。”
“原来‘爱情’是这个意思。”艾琳娜略微感慨地看着帝坎贝尔,“我们信任它们、接纳它们,同意让它们留在身边。它们则把的‘爱情’赠予我们,保护我们,帮助我们变得更强大。这第二次‘缔约’,实际是一种‘双重缔约’吧?”
好比西乌斯要塞城墙上的防御法阵,如果在内部进行了闭锁操作,外部的人类根本没办法靠近。
如果只是单方面的缔约,“精灵誓约”会赋予它们的主人一个无法控制的防御阵法,会对身边的同胞进行会无差别攻击,让这位亚灵成为谁也不敢接近的恐怖存在。而“双重缔约”却能让自然精灵们被它们选择的主人的“誓约”所束缚,让它们赋予的防御阵法变得控。
当他们没有危险的时候,自然精灵就单纯的借出它们的力量,滋养他们自身的魔力因子,助他们提升实力。而当他们遇到危险时,自然精灵们就会用“精灵誓约”的防御阵法保护他们。
塞尔不确定道:“按照这个说法,魔减症就是自然精灵们‘不再爱我们’,并且逐渐‘解除缔约’,准备寻找新的‘爱情’的过程?”
帝坎贝尔点头:“按照的德隆纳说法,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也无法解释精灵们离开的原因吧?”麦德施说。
“能解释。”帝坎贝尔摇了摇头,才说,“德隆纳说,容貌、寿命、潜力……等等,关于我们自身的一切无一不是时时刻刻被自然精灵们看在眼里,一旦有任何衰减的征兆,它们就会选择离开。”
众城主整齐地瞪大了双眼,无法相信这是魔减症的真正成因。
“单独的自然精灵,都是细微的存在,我们根本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等到我们到达高阶,它们的数量才会多到凝聚出‘光丝’的模样。这时候的它们其实占了我们自身魔力值的大半比重,像是无形的朋友,一直留在我们身边帮助我们。只是这些朋友们有特殊的企图,因为它们原本的主人是古精灵族,所以它们对我们的要求就是与之相类似的一切。它们的离开,就对我们自身的魔力起不到促生作用,反而会极具减少。”
帝坎贝尔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德隆纳的谬论的确能合理的解释魔减症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寿命的最后五十年里。”
“糟了。”艾琳娜听到这里不禁半掩住嘴,皱着眉说,“这还真的很像爱情。”
“……”
其余几位城主难以反驳的沉默了。
“这里我要继续用这个‘爱情’的谬论再说一个先决条件。”
帝坎贝尔无比严肃地说。
“已经缔约的不同魔法系的自然精灵们是会相互排斥的,而且排斥的情况几乎是百分之百——哪怕只是第一次缔约,都不会轻易改变原本的‘爱情’,更不用说是第二次缔约了。”
这就是修习单系魔法更容易升阶的真正原因,也是高阶以后才能兼习光暗两系的原因。
就好像清水和酒。单纯的清水任谁都能接受,并且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可是酒却未必了,因为它蕴含着太多的其他东西,并不是所有的生物都能体会其中的美妙,甚至会厌恶它。
“除非出现了特殊的状况,让它们‘移情别恋’。”帝坎贝尔说,“德隆纳就是用这个方法开始‘制造魔减症’,这也就是我们所迫切想要知道并找出解决办法的——夺走魔力因子的方法。”
“帝坎贝尔城主,”塞尔不禁出声道,“您相信德隆纳的这套说辞吗?”
“本来不信。”
“后来?”
“德隆纳反复向我发誓,宣称他从来没有直接夺取过任何同胞身上的魔力因子,包括科特拉维医生。因为,诚如我们所了解的那样,根本没有夺取魔力因子的方法。”
“可他实际上却做到了。”塞尔忙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帝坎贝尔颔首:“他以他挚爱的莉莉娅城主的名义起誓,根本没有夺取魔力因子的方法,他说他只是在利用自然精灵们的‘爱情’治疗自己的魔减症,而治疗的第一步就是要让他所‘选中’的其他同胞患上魔减症。”
莉莉娅难以置信地出声问:“他是在利用不同缔约对象的不同魔法属性自然精灵会相互排斥原理吗?”
“是的。”帝坎贝尔说,“德隆纳就是在利用不同魔法属性的缔约精灵们会彼此相互排斥的原理,成功在其他同胞身上制造出了魔减症的现象。”
德隆纳通过向其他亚灵释出自己身上最小单位的、带有芙树属性的魔力因子,也就是让一部分已经与他二次缔约的自然精灵去与受害者的精灵们进行融合。
“德隆纳提到过很多次‘制造魔减症的实验’这句话,往往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一旦产生排斥,对方的自然精灵会认定主人有衰弱的征兆,从而主动解除缔约,这时候他就能趁机与没有缔约的自然精灵缔约,等同于夺走了对方的魔力因子,以此弥补已经逐渐与他解除缔约的精灵们的空缺;要么对方也是芙树属性,不会与他相互排斥,却在接触的过程中察觉到了德隆纳本身强大的力量,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从而主动解除原本那位主人的缔约,原本的主人因此丧失大量魔力因子,出现实力急剧衰落、魔力值骤降的现象,而得到新缔约的德隆纳的魔力值就会得到增长。”
无论哪个结果,对德隆纳都非常有利。他只需要继续下去,的确有可能重回巅峰时期,甚至超过巅峰时期的魔力值。
“因为主芙树魔法的同胞非常少见,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德隆纳的魔力因子都会遭到排斥,相互排斥的魔力因子会从内部引爆,造成看上去如同火舞吟唱魔法的伤势——譬如科特拉维身上的那样。”
帝坎贝尔说:“因为那是从依附于我们体内的自然精灵排斥所造成的现象,所以等同于从我们体内出现了海量的攻击魔法,杀伤力远比从外界来的更加恐怖,也无法用‘精灵誓约’去防备。”
等到这种排斥结束后,残余的自然精灵才会重新赋予他们防御阵法。
“因为一切发生的都很快,所以就像遭遇了普通的战魔攻击,速度快的无法防御,实际承受的却是火舞吟唱级别的恐怖伤害,大多都无法在这种冲击下活下来,缔约自然也就解除了。”
艾琳娜难以置信地半捂着嘴问:“这简直就像是强行拆散一对情人,悄悄杀掉其中一方,并且让另外一方迷恋上自己一样。”
“……我想不出比艾琳娜城主所说的更适合的比喻了。”麦德施同意道。
“这种‘爱情’真是让我很……恐惧。”莉莉娅停顿了一下才找到措辞——恰如德隆纳原本为她付出过的一切之后却轻而易举的舍弃了一样。
“那就是说,不管什么魔法属性的自然精灵,甚至跟我们自身的天赋魔法属性无关,只要它们喜欢我们,我们又有办法解除缔约,就能直接带走它们,并以此提升实力?”威尔因跟帝坎贝尔一样拥有火舞魔法天赋,却是只有这一种天赋。
他满意于自己的天赋。因为,专心修习一系魔法更容易进阶。
可是,每一位法师都梦想着掌握所有系的魔法,恰如达到圣阶以后,即便是光系的亚灵也会尝试修习暗系魔法那样。
“那风魔法又是怎么一回事?”威尔因迫不及待地接着问,“为何风魔法已经被剔除在五大系之外,却依旧有亚灵在继续使用,并且没有彻底消失?如果获得不同魔法属性的缔约自然精灵就等于同时获得海量的魔力因子、魔力以及崭新的自己曾经所没有的魔法属性天赋,是不是……?”
“那些有可能会违反我族公约的魔法变革之后再私下讨论不迟。”塞尔打断道。
他根本无暇在意诸位城主关注点,他只想问:“请帝坎贝尔城主先告诉我,德隆纳是通过制造魔减症提前结束了自然精灵与我们所谓‘爱情’,所以‘失恋’的我们因此失去魔力因子,再也不能使用魔法了……是这样理解的这样,没错吧?”
“是的。”帝坎贝尔颔首。
“容貌、力量以及生命,这是自然精灵判断我们值得它们效忠的理由,而当我们无法达到它们的期望,它们就会认为我们不再像曾拥有无尽生命、永恒美貌以及卓绝实力的古精灵族,所以它们选择离开我们。”
自然精灵们失望了,所以它们就会离开,魔力因子因此也不复存在。
“就算精灵缔约是自然精灵与我们此生唯一一次的‘伟大爱情’,就算无论如何伟大的爱情都无法历经残酷的岁月打磨,也会因为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去……可是,科特拉维不一样!”
塞尔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科特拉维出事前正处于魔力值的巅峰时期,后来经过吟唱治疗已经彻底恢复了健康。”
他强调道:“他被治好了,他没有死亡也没有衰老,他依旧是最接近圣阶的高阶,他……”
塞尔的话让帝坎贝尔不禁露出了刹那的了然:就好像圣阶之上存在有比圣阶还高半个阶的不知名阶位一样,科特拉维的确是无限接近于圣阶的高阶,可他的实力若是当真如此强悍,当初为什么会在圣书战里落败?并且成为医生?
“……他既然活下来了,就还能拥有很长的寿命,他根本满足不了‘失去爱情’的条件……难道真的毫无办法了?”
帝坎贝尔短暂的陷入思考的迷宫,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难得耐心的等塞尔说完,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坚定地直视着塞尔的眼睛,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盯着他,如同在安静的等待什么。
塞尔过了数十秒才骤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再度失控了,他随即沉默下来,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解除缔约是不可逆的。
塞尔仿佛从帝坎贝尔的脸上看到了这句话。
威尔因、麦德施以及艾琳娜都被他们两位无声对峙的气势所震慑,竟然谁也不敢开口岔话。
“抱歉,塞尔城主,科特拉维医生的事……”到底还是莉莉娅不自觉表示了歉意。
塞尔闻声彻底回过神来。他错开与帝坎贝尔对峙的视线,摇了摇头道:“抱歉,是我太激动了。不是帝坎贝尔城主的错,也不是莉莉娅城主的错。”
任谁都没想到,从学会魔法就陪伴自己的自然精灵,还赠予他们“精灵誓约”的它们,竟然会是如此残酷的存在。
一点排异,一些岁月的打磨,以及更强的存在,就会让它们毫不犹豫的叛逃。
“我也要向塞尔城主和诸位城主道歉。”帝坎贝尔说,“大家提出的很多问题我都回答不了,毕竟我也是刚才从德隆纳口中得知这些。”
他已经尽可能剔除了那些如同谎言的部分,只留下了合理的部分。
可是,依旧不够。
他说:“希望以后能以更和平的方式,寻找到大家期望的全部答案。”
譬如:德隆纳那位始终没有被提及名字的同伙。
“现在,这一切则必须保密。”
“没错。”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诸位城主相互对视后达成共识。
“另外,我再建议,我们不要避而不谈此事,最好能在现阶段将魔力因子、魔减症以及自然精灵之间的关系视作一种自然规律。”
帝坎贝尔尽可能让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要想起卡露雅尔。
“我们永远不要否认这种‘疾病’,否则,会让患上魔减症的同胞察觉到这种规律,并效仿德隆纳的行径,去忤逆这种规律。”
就像过于成熟的果实会从树上掉落,落叶会腐烂,如果违背它们,将要付出的是同胞们的死亡,是公约被亵渎,以及其他更加惨痛的代价。
“我认为大自然是残酷的,自然精灵们既然是源于自然的力量,肯定会拥有相同的残酷。它们对我们赋予的‘爱情’与否,在我看来之是一种单纯自然规律——尽管很残酷,但它们不在乎自己是否残酷,甚至不知道残酷的意义,它们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只喜欢强大、美丽而且长寿的物种——因为当初的古精灵族就是如此。”
有兴盛就有衰落,恰如有生就有死。
“它们原本就不是效忠于我们,而是效忠于我们的祖先。”
这就是周而复始却永不消亡的自然规律。
“当它们选择离开我们,也是在呈现出另一种自然规律而已。”
短暂的意外与惊骇的真相过后,是相对平静的等待。
如同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圣书战最终日的前夜,塞尔在自己城主专用房间里静立到天明。
“‘光之疾’的持有者今天就要决出来了。”
塞尔站在科特拉维昏睡的床前,迎着朝霞初生之时,在西乌斯中央城堡仿佛嵌满了红宝石的耀目灿红中说。
“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认定‘光之疾’适合你由来持有,所以我才会特意询问你是否会参加这一届圣书战。”
他在火焰一样的晨曦中唤道。
“科特拉维。”
帝坎贝尔说医生一定会醒过来。因为他避过了不同属性自然精灵们互相排斥导致的爆破伤,因为他及时得到了卡露雅尔的治疗,他至少活下来了,就一定还有未来。
“你避过了原本必须面对的死亡,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只是需要一点休息的时间,一个非常短暂的休息。”
塞尔习惯性抚平胸前金缕带的褶皱,并对无法回应的老朋友缓缓地道歉。
“可惜我帮不了你。”
如果他想帮助科特拉维恢复如初,就必须去杀死同族们,夺走他们的自然精灵。
“你了解我的。”
他尽可能平静地向一个根本不可能聆听的老朋友陈述着自己不久前被迫接受的事实。
“我的荣誉与尊严都不允许我如此。”
说到途中,塞尔便逐渐弯起了脊背。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他低垂着头颅,甚至无暇注意金缕上因为动作多出来的一抹褶皱,佝偻着脊背,单膝跪在了如血的朝霞里。
跪在了科特拉维的床前。
“我也不能让你去那么做。”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告诉他事实如何。
“希望我带领特殊任务队伍出发以前,你能醒来。”
这样,他至少有机会亲口编造一个谎言,让科特拉维误以为一切只是暂时的。
数天后——
“阿达加迦。”
某低等战士接住乌卢克丢给他的一件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