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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矗睡一晚起来,想起这撮合的事必须与从风当面鼓对面锣,心里不免发憷:曹嘎三吃疯药死了,那帮混星子一准对我恨之入骨,我这不是赶羊进屠房自寻死路吗?这个险怕是冒不得。”
庚妹尖着嗓门叫:“中隐大哥你们听听,这土财主替武藤章喊话,挑动从风去比戏法。”
郧中隐肩上扛着重物,一边往货场走一边瓮声瓮气嚷:“从风。这老不死的和日本人打联联,别听他起哄架秧子。”
全念坤说:“别上他当,一句话的事儿。”
秦矗急眼了,担心从风不上套,忙说:“从风先生,我这是为您好,我可是向着您,别让人看到招贴您不应从,还以为您在日本人面前露怯呢。倭贼忒嚣张,咱们天津的市民谁不指望您能赢他啊?您要是这回又赢了。那可是替咱天津卫争光啊。”
庚妹嘟囔着挖苦秦矗:“瞧你装的,放屁也矫情。”
从风说:“你先说,你到底是谁?”
庚妹说:“他就是开茶楼的秦矗,你嘴贱啊。问他干啥!”
秦矗尴尬笑了笑说:“是啊,老朽是主凤茶楼的秦矗,要说呢,老朽与从风先生有过半面之缘,您和这几位兄弟到过茶楼,只是从风先生当时没有在意老朽。哪阵得空过来耍耍。老朽免费请几位喝茶。”
从风一开始听他说话,就觉得腔调恁么熟悉,这几句夹带着川中口音的天津话,使他更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印象,问题是从没有跟这老鬼打过交道啊,怎么可能熟悉呢?但他明明在哪里听过他说话,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奇怪,太奇怪了。蓦地心里打一激灵,惊得背脊骨直发凉:他是在北郊凶宅活埋我的人,当中一个就是这个腔板。错不了,就是这老鬼。原来站在对面的就是我的仇人,就是他对我下毒手,把我往死里整。
从风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地乱窜,他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把这个畜生剁成肉酱。但他想到了娘,茶楼里还有歹人,娘在他们手上,我弄死他娘就会有危险,我得先把娘救出来,等娘平安了我才能取他的狗命。
从风压住心中的怒火,尽可能不露声色,别的什么也不说,就说比戏法的事儿:“敢情是你,秦矗,我知道了。不消多说,不就是跟武藤章比试吗?成啊,比呗。”
这话从他口里出来,不但郧中隐几个想不到他这么盲目,就连秦矗也感到十分意外。秦矗喜得跟饿狗抢到了肉骨头似的,又说:“从风先生,武藤章还有一句话,说只跟您比一个戏法,就是在保定头一场的头一个活儿,一锤定音。”
从风心里打一愣:头一个活儿是顶礼慈云,武藤章挑这个活儿是以为我真不会,想赢我。爹交代不能露底,武藤章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办?我总不能又放弃吧?只比一个活儿,叫日本人占便宜,那怎么行!爹啊,这事儿没辙了,我得豁出去了。
秦矗觑着他发愣,担心他反口,反激说:“从风先生是不是没把握?没把握就别勉强了,我替您传个话,认个输也就恁么大的事儿,毕竟日本人的能耐在那儿,您再练几年,等您有本事了再把脸挣回来。”
郧中隐攥着拳头走过来,咬牙切齿说:“秦矗,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再满嘴喷粪,让你知道啥叫肝儿颤!”
秦矗慌忙往后退,绊着个土疙瘩,差点摔一跤,站稳脚跟说:“别误会、别误会,我不过是帮着从风先生出出主意,唉……主意。”
从风打马虎眼问秦矗:“保定上的头一个活儿是什么?我记不得了。”
“顶……”秦矗差点说漏嘴,急忙改口说:“顶头风吧?戏法上的事儿,老朽整个一棒槌。这个,您得问武藤章。”
从风轻蔑地笑了一声:“我知道问你也白问。在哪儿比,还上保定?”
“不用上保定,就在老朽的茶楼。”
“成,就这么着吧。”
秦矗还不放心:我得钉完钉子覆了脚。又说:“从风先生,这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从风不屑说:“谁跟你没事闹着玩儿?”
秦矗心里踏实了,满脸和颜悦色,朝众人举手告辞自去。
郧中隐胸部起伏着,就像有一下没一下往皮球里打气,走过来揪住从风:“你咋回事儿,明摆着人家在挖坑,你偏要往里跳!”
庚妹也来帮腔:“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秦矗和武藤章打联联害你,你这人一辈子看不见后脑勺!”
全念坤说:“骗你那老头儿指定就是秦矗扮的,要不他不会急着来找你,一句话的事儿。”
从风说:“中隐大哥,你说过,麻烦惹上了就惹上了,鞋湿不怕趟水,我知道他们是为情报的事儿设套儿,可这跟日本人比试哪能露怯?我要真拒绝他你们都会憋屈。你们别责怪我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马翼飞说:“从风现在是骑在虎背上,我之所一直没吭气,也是觉得这事儿不好回绝。看他出啥幺蛾子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是中隐那句话,天塌下来大家顶着。我担心的是,保定比的头一个活儿从风你认了输,这回你怎么跟他比?”
从风说:“放心吧,翼飞大哥,我上回是不想露底儿,现在他要逼我,我只好让武藤章自讨没趣儿。”
郧中隐说:“兄弟,你这回要还是玩火的活儿,可别菩萨心肠,烧死武藤章嘎杂子琉璃球。”
“我还得问秦矗一件事儿。”从风美哦与回应郧中隐,望着秦矗的驾着马车走了,撂下一句话,撇下众人拦个骡车撵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