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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文举和严夫人卢家小姐之间,完全是一本烂账。
杨蕴秋都没耐性去听他们那说不上复杂,却绝对让人倒胃口的故事,不过,身边有四个对京城各路小道消息都很熟悉的朋友,他想不知道详情都难。
而且,高家的人也挺八卦的。
尤其是高家三房那位大姑娘,对此事甚是好奇,一连好几日让她家大哥高义去探听消息。
这里毕竟是京城方州,冒出一件如此大案,不是能随便轻忽的小事,听说连宫里都得了消息,命有司严加查办。
提刑司这边,因为严夫人的身份,也介入其中,本只是一宗简单的杀人案,弄得沸沸扬扬,大概得八卦一阵子了。
一个漂亮女孩子的惨死,对外人来说,也的确只是一则八卦而已。
有那怜香惜玉的,或许会掉几滴眼泪,骂严文举几句,可事后转头即忘,也很正常。
放到二十一世纪,杨蕴秋自己,比起关心非洲那边有多少战争难民吃不上饭,睡不踏实觉,更愿意操心一下自家的学生们考试成绩有没有下降。
他本不是冷血之人,尚且如此,也就没必要去苛责老百姓们了。
王铮他们找了个晚上,窝在杨蕴秋的翠微苑,蹭美食,顺便说八卦。
严文举那个妻子自认是杀死樵夫张栓子,她的妹妹卢雯,还有阿芬的凶手。
因为她嫁给她丈夫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心存愧疚。于是就想帮丈夫纳妾。看重阿芬好生养。就强纳她,没想到她不肯从,争执之间,和在山上砍柴的张栓子起了冲突,失手杀人,她妹妹居然这时候从家里离家出走,跑来找她,正好看到她杀人。她担心妹妹胡说八道,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妹妹也给杀了,然后埋在荒山。
阿芬被她抓回家,一次又一次企图逃跑,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气得昏头昏脑,回过神,居然把阿芬给扔到了沸腾的锅里。
这些话,还挺有条理。
可惜。百分之八十都是谎言,为了保护她丈夫。说出来的谎言。
严夫人不知道,他那个丈夫,做下的事情,和前后因果早就都让人给套了出来。
这人的确是被吓得失了魂,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他给说得清清楚楚,按照提刑司这边多年审讯经验,应该没有撒谎。
他确实一直倾慕阿芬,还曾经借钱给周阿福,借此机会接近阿芬,却不曾想,阿芬一直喜欢的只有张栓子。
其实,他对那个阿芬姑娘,大概也只是看中了人家的美色,别的什么感情,怎么可能会有?只是,阿芬为了个穷困潦倒,连肚子都填不饱,从长相到家世,完全不能和他比的男人,推拒了自己,这让他整个人心里开始不平衡。
“我一知道阿芬想和张栓子私奔,我整个人都气炸了……那天,我藏在树后面,看着阿芬拉着张栓子的手,一对狗男女搂在一块儿,阿芬还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个没担当的混蛋,她就是死,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哈哈,她不是想和张栓子私奔?我抡起一块儿石头,照着张栓子的脑袋就是一下,他还猎户,比我壮实得多,还不是让我一石头下去,就给开了瓢……”
“白色的脑浆,喷在阿芬的脸上,她登时就吓昏了过去,她不是想和张栓子在一起,我就让张栓子死不瞑目地看着,我才是阿芬的男人,无论阿芬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是属于我的!”
在幽暗的公堂上,严文举哪里还有往常的斯文样子,整个人粗鲁狠毒,连县令都有点儿不愿意再审问下去。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恶毒又变成惊惶。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一定是疯了,当时,当时我都不是我了,我一回神,正好看见张栓子的那一双眼,我,我吓得不行,拼命往山下跑,然后就,就遇见了我夫人,我夫人她,她帮我埋尸,又帮我把阿芬带回家去。”
县令皱眉,听得犯恶心:“另外一具女尸,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是我夫人的妹妹,是庶出的,却和我夫人的感情不错,时常一起玩耍,夫人多年没有身孕,就说想让我得一个有卢家血脉的孩子,充作自己的,也省得将来我儿和我岳父生分,卢家的子孙,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在左肋骨下会长一颗很特别的红痣,男女都有,别人冒充不得。于是,她就写信给妹妹,说发现了一处宝藏,让她和父亲说出外游历,然后偷偷到我家来,不要让别人看见,以免让其他人察觉,或许不但无法发财,还会招祸。”
“我妻妹,从小就喜欢玩寻宝的游戏,无论她是觉得她姐姐是认真的,还是以为她姐姐是在和她玩游戏,都会乖乖过来,她来了之后,我,我……”
严文举在妻子的协助下,幽禁了妹妹,本来没想杀她,可她抵死不从,还让她知道了阿芬和张栓子的事儿,她还口口声声说要去告状,死都不会放过他们夫妻。
“当时,我夫人就说,她不死,我岳父一定不会放过我,就,就把她给杀了。”
严文举一边诉说,一边痛哭流涕,鼻涕眼泪滚滚而落,难看的要命。
这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狠毒的时候,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扭过头去,却这般窝囊胆小,完全无法和他的妻子相提并论。
严夫人至今只是一脸心灰,并无半点儿失态。
“我的幻术,一向直指人心,大概严文举本就是一个狠毒又胆小的男人,只是平日里门面工作做得够好,才让别人觉得他即便开了店铺经商。也依旧是个文弱书生。这种人。恶起来,能捅破天,其实却心虚气短的很,事后会一直担惊受怕,还会后悔……”
王铮很好奇,瞟了杨蕴秋一眼,笑道:“你那到底是什么幻术?”
“很想知道?”
看着王铮点头,杨蕴秋不觉失笑。“要不,你亲自来体验一下试试看?”
王铮吓了一跳,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我可不要……看看严文举的下场,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
狄博英把他推到一边,皱眉道:“阿红那边儿,你想怎么办?”
杨蕴秋无所谓地耸耸肩:“阿红选择的那些人都被治好,连诊金都没手他们的,还有什么好不满意?再说,衙门不是还贴出告示了,女神医之事。纯粹是为了诱使严夫人上当做出来的把戏,并不可当真。”
衙门确实贴出了告示。但这一次,好些人并不相信。
那些被治好的活招牌们,又不是杨蕴秋请来的托儿,人家本来病重,让女神医一治疗,就给治好了,现在你说女神医不存在,那谁给他们治的病?
“还有,你精通玄门法术的事情,也有很多人知道。”
狄博英叹气,“小心点儿,杨公子你现在的名气,可比我们提刑司还要大了,连皇帝都听说了你,可能会对你很有兴趣。”
杨蕴秋无所谓地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所谓。”
他这次可没有什么计划,也没打算做什么事,纯粹来玩的,想到什么就做了,可没什么低调的打算,并不是说,他想在这个位面做一回招摇撞骗的神鬼术士,不过,以他的了解,这里的人,和地球古代的老百姓一样,甚至比那时候对那些奇门异术的接受能力还要强一些。
人们对于当年战乱失传的东西,有一种特别强烈的追求,包括玄门中人,也认为以前世上有很多精通法术的人,只是因为战乱,或者隐居,或者意外身故,传承断绝,前几年,才有人喊出要恢复上古传承,去探索深山大泽。
杨蕴秋现在的身份是当年避难离开大陆的后人,会一点儿奇门异术,貌似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反正他在这里呆不久,何不给自己的身份加一加份量,也好过得愉快些。
至于治病,他有家里长辈们留下的药物。
家乡在哪儿?在海外,反正他是找不着回去的路了,只能等待家中长辈们派出老水手来接他。
杨蕴秋如此说,就连高义,还有这四个提刑司的人都信了。
也没办法找出不相信的理由。杨蕴秋就是高家从海上孤岛带回来的,他家在海外,是很正常的事儿,难道这个时代的人还能想到,杨蕴秋是另外一个世界,无意中跑来的?
如今在海上行走,哪怕有海图,一般的水手也容易迷航,杨蕴秋这么年轻,不记得回家的路很正常,他丢了,家里人肯定会派人来寻找,他不着急,到也不是没有理由。
反正,现在杨蕴秋在大部分知道一星半点儿内情,就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人眼里,就是个海外隐居家族出来的公子哥儿。
以前失传的技艺,他们家族应该至少是保留下来了很大一部分,杨蕴秋的身份也不会低,毕竟,任何一个家族,如果有玄门幻术那种神技,也只会传给嫡出的子嗣。
高家的人忽然发现,登门拜访的客人,邀请他们家的人赴宴的帖子,忽然多了起来。连好些以前根本没打过交道的人家,似乎也成了高家相熟的朋友。
杨蕴秋到没受什么影响,纯粹是为了满足娃娃的好奇心,他还去监牢见了严夫人一面。
严夫人的容貌极好。
卢家虽然是‘土匪’,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延续了好几代的大家族,几代人娶的都是美人,基因优化下来,儿女的相貌又能差到哪里去。
而且,严夫人的行为举止,也都还算有礼,至少比严文举要好得多。
“夫人是个聪明人,您究竟为什么会为了严文举那样的男人,做到这个地步?”她好歹是个江湖侠女,难道不该快意恩仇?
面对杨蕴秋的疑惑。严夫人笑了。
“你肯定没有爱过人。”
杨蕴秋无语。他虽然没有爱过人。却也知道,严夫人的爱情是畸形的,不该存在于世的,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
严文举,不值得拥有那样的爱情。
爱情虽说不一定是两个人共同维护,一个人也能爱,单恋一样是爱情。但无论怎么看,严文举和严夫人之间,说爱情二字,都会让人觉得恶心。
这件事到此为止。
严家这两口子,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死亡。
杨蕴秋这里,却遇上了一点儿小麻烦,真是小麻烦——带来的银子不怎么够用了。
他出门旅行,带的一些金银锞子,本来不算少,加起来起码也得有一千两之多。其它的能换钱的好东西也多得很。
奈何京城里的生活是真不容易过。
虽说最大的开销,房子他暂时不用找。高家会很高兴他一直住在翠微苑里,可他要是马上能重启时空门,也就罢了,在高家住一阵子,也不算什么事儿,但他前阵子已经修复了通讯设备,可以和那边简单沟通,王逸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暗室里的时空门入口根本不让他靠近,连暗室他们都进不去了。
通讯就又断掉。
看现在的情形,时空门自动开启自我防护,一时半会儿的,他怕是根本回不去,那就不好一直住高家,总要自己的房子才行。
京城哪怕只买一座小宅子,几千两银子怕也少不得。
前阵子他让高家帮忙,收购了一大堆书籍,书籍比房子还要贵,也没买珍贵的版本,兜里的钱就掏出去七七八八。
如今,囊中羞涩。
杨蕴秋拐弯抹角地问阿红,看看有什么事情能赚钱,阿红半天都听不出自家这位便宜先生问的是什么,没办法,谁让杨公子一出现,就表现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高家的人根本就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有缺钱的一日。
“总不能到大街上去卖字吧?”
杨蕴秋正发愁,提刑司的王铮闲来无事就问他:“你现在名也扬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收徒授课?”
杨蕴秋顿时一愣。
王铮挠了挠头:“你不是已经教高家的那个阿红姑娘画画了?还给高家的老祖宗作了一幅画,满京城都在流传,如此高调,难道不是为了收徒授课做准备?”
杨蕴秋这才知道,京城里不少人都在等他开办书院,甚至只等他一暗示,便有不知道多少商人拿着大笔大笔的银钱送上门。
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有哪位大儒,或者是精通古时技艺的能人准备授课,一些商人,甚至是某些大家族便会出资资助。
绝对是名利双得的赚钱买卖。
“……看来还真得做一回老师。”
当初在地球的时候,貌似就有哪个小兔崽子说过他可以去当老师,那会儿没在意,没想到,跑到这个位面,竟然要开办学校,直接做校长了,虽说目前为止,校长也好,老师也罢,只有他一个人,听起来着实不够威风。
消息公布,高义先大笑道:“杨公子,这种好事可不能少了我,咱们高家在京城有好几处别院,你看看,有相中的正好拿去做书院,要是都不行,咱们现成买地自建,也无问题。”
那些别院都不错,可雕梁画栋的,不像学校该有的样子。
杨蕴秋有时候是那种有点儿刻板守规矩的人,他认为学校,绝不是享乐的地方,可以修建的方正明亮,但处处雕琢,他却不喜欢。
而且,他也不喜欢建在京城,只觉得过于喧嚣。
现在的四大书院都建立在繁华的街面上,学生们穿着儒生袍穿行街市,让人欣羡不已,杨蕴秋到觉得过于浮躁了。
完全自家建造的话,耗费时间太长,没有必要,选一处结实的宅子改建就是,在这方面,高义他们当然得听杨蕴秋杨公子的。
于是,他选了半天,选在京城外的后山,相中一处已经荒废了的别院。
看了他选的位置,高义:“…………”
王铮他们也哭笑不得:“用不用如此节省,这宅子,连同外面的荒地,全都圈给你,也花费不了五百两,这还是因为距离京城够进,换了别的地方,就这破烂宅子,五十两也没人会买。”
这时代书院是相当受重视的。
不说四大书院,就是其它小书院,一般都是请专人设计建造,务求精致。
杨蕴秋可不管这些,房子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别院,后来主人落难,就荒废了,但荒废的时日还不算久,建造的房屋也还结实,稍微改一改,就能当教室和宿舍。
他非要这里,高义也只能捏着鼻子强忍,还不知道消息传出去,会有多少人说他小气,资助一位精通琴棋书画的先生开办书院,竟然还找这么破烂的房子。
高义也是倒霉,回去让他叔伯讽刺了一顿,又让他祖母给削了一顿,人人说他小气,他辩驳也没人去信。
人家不肯收好房子,就要破的?一准儿是你表现的太小气,人家杨先生怕你心疼,才选的破烂。
现在,杨公子已经正式更名为杨先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