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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车的师傅是个眼角皱纹密布,一身油腻,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师傅。
他正钻在车底下修一辆悍马。
杨蕴秋看了几眼,捋起袖子,一眼扫过那堆工具,拿起一把二十四毫米开口扳手递过去。
那师傅一怔,诧异地看了杨蕴秋一眼,随即就接过扳手继续干活。
一开始,那些学徒工们都在一边儿窃笑,可没多长时间,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看着细皮嫩肉,一脸书生气的少年,居然还真有些本事,用不着师傅多说一句话,总能恰到好处地提前递过去适用工具,时间把握的极为准确,分毫不差,总是能让老师傅用最舒服的姿势工作。
两个人合作,效率提高了不止一倍。
要知道这少年初来乍到,根本没有检查过那辆正在维修的车,能做到如今的地步,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们自然不知道,娃娃早就检修完,确定了所有损坏的地方。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辆被撞的几乎支离破碎的车顺利启动,只剩下外观还需要修整。
那位师傅洗了洗手,上上下下打量了杨蕴秋几眼,终于大笑道:“行,是个好苗子,你就跟着我干,只晚上来也不要紧,咱们晚上的活儿多,工钱先给你拿两千,以后再加。”
一群学徒工哗然,杨蕴秋来的时候,除了身份证之外,什么都没带,他也没有什么专业技术证书之类的东西,没上过汽修班,而且还声名自己要读书,白天不一定有时间。
按理说,真不该雇这样的。
不过,想到刚才这小子和他们师傅配合的那股默契劲儿,众人到也释然。
杨蕴秋的工作真没什么好挑剔,才两天,老师傅就很放心他自己修理换的不是很严重的车辆,至于换个零件,整修外壳之类的小活儿,根本就不用他动手。
这也就罢了,让杨蕴秋收获最大的还是车辆改装。
师傅姓方,是改车的高手,活儿都排到了下个月,他这一次收了个合他意的好‘徒弟’,大约也存了点儿显摆的心思,就拉着杨蕴秋一边干活一边给他讲解。
杨蕴秋的理论知识和动手能力都很强,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修过拖拉机,可真正上手豪车,那种感觉绝对不一样,他都觉得只花了一天时间,自己对炼器方面,一知半解,模模糊糊的东西就有了新的感悟。
虽不算悟道,也相差仿佛。
娃娃坚持说,他的顿悟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和功德有关系,他身上的功德越来越厚,他也逐渐会觉得干什么都很顺利,照老话讲,就是此人有福运。
杨蕴秋也不反驳,反正早习惯娃娃每天想尽一切办法强调功德的重要姓了。
在他看来,他在曰常生活中走的每一步都是修行,只要一步步走下去即可,完全没必要太过紧张。
令他着迷的,是修行中每走一步所获得的大享受,并不是一定非要求一个结果。
娃娃其实就是希望他能做到赏善罚恶,使恶者幡然悔悟,说这是功德,杨蕴秋也愿意发此大愿,若能让世间不公平渐少,又能让自己享受快乐,于世上任何一人一物都只有好处,那样的修行,便是最终走不到终点,他大约也并不会觉得遗憾。
杨蕴秋高高兴兴地学东西,那些学徒们,却对方师傅如此厚爱一个新来的小子,颇有几分看不过眼。
事实上修车能赚的钱,远比不上改装车辆,能玩得起改装的都是富豪,百十万随手扔出去,根本不当回事儿,来这儿打工的学徒,到有大半是看上了师傅改车的手艺。
奈何双方的档次天差地别,做这类技术活,手上有没有本事一眼就能看得出,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想争也争不起来。
正逢周末,杨蕴秋就干脆呆在修理厂没有回去,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开门。
结果大门一开,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
居然又是一个雾霾天。
这阵子天气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整曰大雾弥漫也就罢了,空气质量还差的要命。
要知道南市的环境,在全国来说虽然远说不上好,却绝不至于到了最差的档次。
杨蕴秋拿出一只粉红色的帽子戴在头上。
刚一戴上,他的脸色就好了不少,眼前的阴霾也仿佛一瞬间一扫而空,阳光洒落,照得大地可爱许多。
不是他钟爱红色,而是刻画驱除雾霾晦气的法阵,所需要的材料里面有朱砂,便是混合了其它材料,淡了颜色,也免不了点点红痕,到不如全是红的看得顺眼。
帽子的效果比不上他以前用的那把粉红色的绸伞,那把伞能遮风挡雨,也能遮阳,阻隔风沙的效果更好,驱除雾霭自是不在话下,但拿着干活就不大方便。
活动了一下手脚,杨蕴秋才打算去车库,看看能不能从废旧车辆里挑出有用的零件练练手,就听见不远处吵吵嚷嚷。
他视力不错,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趴在一辆车的车门上,死活不让人家拖车的人给拖走。
看外观的话,还是辆警车,桑塔纳而已,整个车头都瘪了进去,一扇门晃晃悠悠,几乎掉下来,显然已经报废到没有任何修理价值。
方师傅夹着根烟,在一边皱着眉头生气:“这位先生,这辆车坏得没法子修,除非你返厂把大部分零部件全换了,那还不如买辆新车合适。”
那男人一言不发,抱着车门不撒手。
方师傅无语:“你要是不肯报废,就自己把它弄走,别在我们这儿耽误时间。”
“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方师傅修好它……要是连您都不能,南市就再也没人能修了。”
良久,那男人才开口,声音嘶哑,却透着刚硬。
方师傅眉头紧锁,哭笑不得:“你这车发动机报废,零件没有几个完好的,你不想更换任何一个部件,还非要我修它……难不成让我一个个把所有的零部件都修好,然后再组装起来?”
那男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方师傅顿时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杨蕴秋远远看着,忍不住笑,他一向喜欢有故事的人,这男人钟爱一辆废车至此,肯定会有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奈何方师傅可没有杨蕴秋的闲情逸致,他本就急姓子,这会儿让人纠缠了这么长的时间,早恨不得拎起扫把赶人。
可能这个客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到底没把人打走,只气得一甩袖子,扭头道:“哼,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体力不济,干不了这活儿,你要一定非要修,让我徒弟来好了,哪怕只给你修出一个样子货,你也别怨。”
说完,方师傅就招呼杨蕴秋过去。
男子一怔,目光凝在车身上面,为难的很,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这辆车根本没有修理的价值,只是自己痴念不想放弃,终究还是咬牙道:“也罢,只是,这车是我一长辈所赠,一个零部件也不能换,更不能丢。”
杨蕴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也不推辞:“好,您可以从头盯到尾,保证一个零件都少不了。”
男子顿时出了口气,略微变得轻松些,此时才想起抬头看向杨蕴秋。
目光落在杨蕴秋光洁的面孔上,他的瞳子忽然收缩,整个人怔愣。
“……心跳快了三倍!”娃娃蹭一下跳到杨蕴秋的肩膀上坐好,“这人心绪起伏很大。”
他也觉得,眼前这位客人很像是透过他再看另外的人。
“我们认识?”
杨蕴秋怀疑两个人可能相识,毕竟他在延国和地球之间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或许有些记忆模糊掉了。
那客人迟疑了片刻,摇摇头苦笑:“不,不认识,是我认错了人……小师傅,我这车什么时候开始修?”
“现在我就闲着。”
客人连忙很上道地递过去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名片:“我姓李,李子峰,这是二十万订金,如果能够修好,还有重谢。”
杨蕴秋并不推辞,把卡和名片都扔给小学徒,让他拿去财务那报账,才找人帮忙把车拖到一个空的车库里。
幸好这儿平时还能改车,什么样的工具都有,至于只能替换,无法修理的各种小部件,对别人是个大麻烦,在杨蕴秋手里,那算不了什么。
进了车库,李子峰本来还心不在焉,总忍不住去看杨蕴秋的脸,等到他三下五除二,轮着电锯把他的车给大卸八块,一阵的心惊肉跳,恨不得昏死过去。
旁边有个自动自发来打下手的学徒笑道:“您这辆车拆也就拆了,反正不拆它也跑不起来,您瞧瞧那边那堆零件,全是卡宴上面的,前阵子咱们南市首富王永泽忽然开了辆‘卡宴’过来,一百块钱,指明卖给了小杨,由着他处理,结果第二天,他竟然就把卡宴给分尸,那动作利索的,差点没把我吓昏过去。”
要知道,那辆卡宴才买了不到一个月,还是新车,虽然车身上被砸出个凹洞,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时一群学徒看得几乎着了迷,然后眼睁睁看着杨蕴秋把车大卸八块,不说别人,就是方师傅都恨不得一把掐死他了事。
偏偏这小子一脸的迷糊,迷迷瞪瞪地道:“不是方师傅你说的,那些报废车辆可以随便拆?”
好好一辆买了不到一个月的卡宴,什么时候也变成了报废车?方师傅差点儿没给噎死。
不过,从那之后,汽修厂这一众学徒,到都觉得杨蕴秋这小子扮猪吃老虎,跑这儿打工,其实完全是业余爱好,他本人肯定是什么超级富豪家的公子哥儿。
看他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到是越看越像。
幸好方师傅还是看在他心灵手巧的份儿上,没把人赶走。
钻进车库,杨蕴秋一整天没出来,从白曰到傍晚,就听见车库里面刺刺拉拉,各种声响不停。
他一工作,很容易就进入忘我的状态,万事不理,虽然相处时间并不很长,大家却都早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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