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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手上沾血的事情,我来做。”漠河的声音很轻,却包含着最强大的坚毅。
“我不懂啥了不得大道理,肚子里也不像你那么有墨水,但我知道,杀人杀多了是要遭报应的,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报应一说,但以后这手沾血的事情还是我来做,毕竟那是作孽,两人作孽比起一个人作总是能分担一些的。”漠河又道。
的确,张听涛和梁兵戟两个人之间的确是触动到了漠河,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漠河对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多少概念,在想象中的过程也无非就是将两人拉到这废旧工厂然后手起刀落一并宰了完事,可刚才,这个原本应该很简单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事情,不大,却像是针尖一样,未必有多起眼,刺到身上却令人激了一身的冷汗。
在那么一瞬间,漠河动了恻隐之心,漠河不太肯定如果他换成了赵虎臣的位置会不会咬咬牙放两人走了,他也知道这样做不行,可怜归可怜,回头可还是该捅刀子的捅刀子,这个社会最要不得的是什么?就他娘的是怜悯!
心不黑一点,手不狠一点,不但害死自己,也害死自己身边的一批人。
漠河懂得道理不多,这恰恰是他被这个社会手把手教会的。
赵虎臣的笑容很灿烂,转过身狠狠地拍了拍漠河的肩膀,拉着漠河走到奥迪车边,赵虎臣靠在车门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民房,淡淡道:“其实我可以很简单地把两人给杀了一了百了,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但我没有那么做,而是拉着张听涛说了一大堆掏心掏肺的废话,刚开始我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动机,只是跟着感觉走就走到了这一步,刚才我想了想,琢磨明白了,我是怕,怕你说的那个报应,怕张听涛到了地下变成厉鬼来找我。”
“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虚伪龌龊,一边举着屠刀要砍人家,一边还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恶心嘴脸指望着别人下了地狱别跟我一凡夫俗子计较,我向来瞧不起做了婊子还立牌坊,可今天这事,我不是婊子,不是一个还立牌坊的婊子是什么?”赵虎臣的嘴角含着浓郁的嘲讽,是嘲讽他自己,此时面对漠河他说的话是真心话。
漠河沉默下来没说话,其实他的心里有很多东西,但没多少墨水的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而已,就像是一团东西哽住了喉咙想要喊都喊不出声来,那压抑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憋屈!
“让几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处理一下,好好地收拾一下,送去化好了妆再给火化,完了把骨灰留下来,人家活着的时候有恩怨,可人一死就什么都结束了,因果也到此为止,一切都化成灰灰。而且这是之前答应过人家的,要做到。”赵虎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
漠河点点头,应了一声。
“走吧。”赵虎臣拉开了车门坐上副驾驶道。
“去哪?”漠河上了车,转头问。
“机场。”赵虎臣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淡淡道。
vip候机室。
张家女人坐在读力的隔间内一动不动。
闭着眼睛她已经保持了这个坐姿将近半个小时。
还有一个小时航班就要起飞,而这段时间内她哪都没打算去,就坐在候机室静静地等时间到。
这一次来明珠,可谓是满盘皆输,输在了胆大妄为的赵虎臣手上,张家女人的确没有想到在警备区那边的命令下达下来之后赵虎臣还敢动手,而且她也没有想到赵虎臣不但敢做,而且做的如此决绝狠辣。
在警备区门口看到那个遗落下来的行李包里面几件熟悉的衣服之后,她就已经知道什么都晚了,当时气急攻心的她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去找赵虎臣的麻烦,但这种冲动还是硬生生地让她忍了下来,毕竟这里是明珠,不是广州。
虽然还没有噩耗传来,但张家女人也知道这件事情从赵虎臣动手开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赵虎臣冒大风险抓到张听涛不可能只是邀请他去喝茶聊天,她这侄子恐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一想到这点,张家女人就觉得揪心。张家第三代总共就两个有资格继承张家的产业,张少杰从小纨绔,三岁就把他看透的老爷子虽然偏爱老幺但毕竟还是倾向于培养张听涛做继承人,而这也附和她的心思,比起浮躁纨绔的张少杰,她的确更加喜欢从小就自立而且沉稳的张听涛,如今就是张家垮了她也从来没有觉得张家就这样完了,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家的香火还在,她在广州还有点话语权就能让张家换个地方重新起来,可现在,赵虎臣亲手掐断了张家最后一脉香火,张家已经彻彻底底地死透了。
虽然现在还没多少外人知道,可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她被赵虎臣这样一个晚辈在明珠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这一记巴掌响亮清脆,足够让整个明珠把她当笑柄笑上几年,更加令她揪心的是她短短在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内送走了老爷子还送走了自己的侄子,老爷子的死是大限到了,虽然走得遗憾但谁也没办法,虽然心里头歉疚觉得自己来得晚了对不起老爷子,可总归怪不了别人,但张听涛出事对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件奇耻大辱更是失去一个血亲。
气不气,肯定气,张家女人现在恨不得扒了赵虎臣的皮。
虽然就算是张听涛平安地让她接回了广州这张家被灭门的仇依然就一股脑地堆在赵虎臣头上曰后慢慢来算,但现下她的确气不过赵虎臣的欺人太甚。
房门忽然就开了,女人睁开眼睛,蓝色的房门打开在,走进来的竟然是那该杀千刀的男人!
赵虎臣!
女人的丰满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快速起伏了几次,而她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并不难发现的愤怒悲愤,最后被主人强行压抑至平静。
“你是来以胜利者的姿态炫耀?”女人冷笑道,就算是占尽了劣势但还是将那份刻薄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是。”赵虎臣带上门轻轻坐在女人的对面,犹豫一会,轻声道,“他死了,我做的,亲手。”
女人的身子轻轻一颤,虽然这早就是有心理准备的,可听见了那确切的噩耗,还是让她感觉眼前一黑,胸肺一闷,一口起上不来就差点岔过气去。
“杀人犯!”女人咬着牙,挤出三个字,眼神近乎怨毒。
女人说出一个字,赵虎臣脸上的平静就沉淀一份,杀人犯,的确,他就是一个杀人犯,手上沾满了鲜血和人命的杀人犯。杀人不是杀山跳也不是杀狍子,那叫畜牲,而人是人,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到刚刚杀掉梁兵戟和张听涛,赵虎臣自己都数不清死在自己手上的到底有多少人,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竟然就终结在他的手上。
赵虎臣从来不觉得杀人能有多少理直气壮的理由,但无法否认的是他每一次下手都有很足的底气,他不动手,被杀的就是他,的确,这个道理没错。
可道理归道理,任何理由和辩解都没有办法抹杀赵虎臣是个杀人犯的事实,这三个字就像传说中那六字的箴言一样狠狠击在赵虎臣心口,是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此时复杂的赵虎臣说不出来,但的确很难受。
这种难受和恐惧并不是来源于对法律的惧怕,而是一种道德更甚至于可以说是本能的谴责和抗拒。
没人生下来就是杀人狂魔的,赵虎臣也不是,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把杀人当成宰从山上扛下来的畜牲一样自然和利索,他一次又一次地用回忆和自我暗示掩盖杀人之后的恐惧,但始终却无法根除他对此的芥蒂。
女人的句子不长,就三个字,杀人犯,却比任何时候任何人的长篇大论都能够让赵虎臣难以承受。
他就像是一个习惯姓地隐藏在阴暗中的侏儒,忽然一道圣光从天而降把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他狠狠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尴尬和羞愧,这些形容都不太贴切,赵虎臣无法寻找一个确切的词汇来描绘这种复杂。
“他的骨灰盒我会找个时间给你送上门去,或许你会觉得我在示威,但没必要,我真的没必要在得罪了你的同时还让你背后的那个家族感觉晦气,之所以这样做,也只是我答应了他们而已。”赵虎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女人霍然起身,骨灰盒这三个字刺激得她身子都微微颤抖。
“抱歉。”赵虎臣轻声道,“抱歉那天晚上对你的无礼,也抱歉对张家所做的事情,但我必须要这么做,没理由,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张家不让我活,我只能这么做。”
“啪!”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
赵虎臣脸颊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一个抱歉就行了?一个抱歉你让我张家家破人亡,你间接害死了我张家最老和最年轻的两条人命,抱歉?你良心发现了?”女人眼角通红,声线颤抖,指着赵虎臣的鼻子的手不断地颤抖,最后声音带着颤音,这个短短一个月内亲人死的死离的离的女人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突破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