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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长时间的风干,洒在脸上的血迹变成了朵朵血花展开,干燥而被雪堆浸润的毛发堆叠在一起,形成一段段难看的丝条堆在头上,加上长时间未清洗的黄牙以及因为肌肤水润湿度的消逝而长出的尸斑,远远看去,眼前这具尸体就如丧尸般令人恐惧。
他起身意欲盘腿坐着,谁知这具尸体因为战场的激烈厮杀,肢体韧关节脆弱,随着他的动作,大腿上的股骨掉落在地,只一瞬间,眼前的尸体便只剩一条腿。
他无所谓的笑笑,心想反正不是我的身体,于是将那条断腿扔向白狼,笑道:“吃吧,小狼崽。”
白狼后退一步,对着那具尸体作出攻击形态,尖牙露出,发出警告的响声。
尸体觉得无趣,耸肩道:“真无趣。”这时,他才将目光投向屋内原来的主人——殷渺身上。
撕开穿着极其不舒服的盔甲,只穿着一件粗陋布衣的尸体有些不耐烦,他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但你可以说说你找我的理由,也许我会没那么快左耳进右耳出。”
“三十星珠,作为我跟你返回南山的价码。”殷渺开口道,她的话很轻,但却让尸体怔愣了一下后抬头看向她。
他蹙眉,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小姑娘,首先发现她有一头靓丽的黑长直头发,而在这头美丽的发丝下面的那张脸,却因为长时间的冰冻而干涸的犹如河床,惨无人色的肤色下,一双大大的眼睛却透着一股坚毅,只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竟然比他此时这具尸体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忍不住嘲笑的说道:“你知道我喜欢美人吗?就你这副样子,我将你带回南山,是想我被所有师兄弟嘲笑?”
殷渺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然后道:“三十五星珠。”
尸体收敛笑容,眉头皱的更高了,之前喜欢美人的话不得不搁在一边,他严肃的盯着眼前这个姑娘,别人可能不知,但对于常年生存在南山的他来说,一星珠的价钱却远远胜过一头普通野兽,因为天下之大,普通野兽千千万,而有着高价值的星珠,却只存在于大型野兽的脑壳之中。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姑娘至少已经捕获了三十五头巨型的野兽,而最关键的是,南山的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我要知道你的身份。”尸体道,南山接纳的人必须全透明公开身份,否则南山无法容之,这是南山千年来的规矩,她自然不能是例外。
本来以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眼前这个姑娘却因此沉默了很长时间,那头乌黑长发垂在脑后,犹如银河般丝滑,但画面一转,她的脸却干燥粗糙的就像此时的地板,若不是她之前的话,尸体,也就是秦龙绝对不会看她一眼。
丑,太丑了。
死气,太重的死气了。
这个小姑娘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倒像是苟活于世间的厉鬼,令人一看,就忍不住避开的存在。
秦龙仍旧在思考着用什么样的词形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脸,但殷渺却在这时候开口了,她道:“我叫殷渺。”然后就没有了后续。
秦龙看着她的样子,一时间想笑又笑不出,他说道:“你想了这么长时间,就回答我这么一句话?你当我傻吗?还是觉得糊弄南山是一个不轻不重的玩笑?”
他无奈的摇摇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香炉,置于面前的地板上面,随着他的随意摆弄,阵阵香烟从香炉中飘出,将他的身体覆盖住,只一瞬间,殷渺便看不清他的样子。
白狼快步来到殷渺身前,作防御状,但那香烟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它有种舒适感,它龇牙咧嘴的看着那被香烟围拢住的尸体,警惕却又舒服的感受着。
香烟散去的很快,那具尸体徐徐站了起来,只是轻轻扬了扬手,漂浮在他身上的烟气便随风消逝,殷渺这才得以看见这人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个俊俏少年,身着利于行动的紧俏短裳,飘扬而有个性的长发被他束在脑后,若非那一如既往的轻蔑笑容,殷渺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隐匿在刚才那具尸体里的灵魂。
南山......殷渺沉默的低下了头。
秦龙挑眉看着面前的殷渺,对于她的淡定表示赞赏,但他还是说道:“三十五星珠对你来说可能是你身上唯一能当做价码的东西,但对于我来说,仅仅只是三十五头巨型的野兽,我问你身份,只是想弄清楚你能够隐瞒身份的原因,但这不代表我高看你了,也不代表我同意你进入南山了,所以——”
秦龙身上在一瞬间冒出一股骇人的白雾,他冷冷的盯着殷渺,一字一句的说道:“别以为你发现我了你就很了不起,如果你让我不高兴了,我随时可以杀掉你!”
他的话如刀锋,将殷渺单薄的身躯看做玩物,仿佛要一刀一刀割下她的伪装,但他失策了,这威严如山的气势并没有吓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她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他,然后轻张小嘴,说道:“四十星珠。”
“去他妈的规矩!”刚幻化出原型的秦龙忍不住骂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这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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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醒过来的时候,这处寂静的院落已经没有巨型白狼的身影了,他害怕的拖着身子在雪地里后退了几步,紧张的盯紧雪地的每一个角落,此时一阵风吹过,朵朵白雪从天而降,师爷抬头,这才发现已然天黑,雪花也开始降落了。
他颤抖着扶着膝盖站起,但因为受到惊吓,他的小腿仍旧止不住的颤抖,他一边呢喃着“阿弥陀佛”,一边双手合十不停后退,直到脚后跟抵达篱笆门,他才疯了似的跑出这处院落,连篱笆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若干年之后,他会重新敲开这处给他带来巨大惊吓的院落。
......
......
北方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冻的时节,天上的雪花下的越发密集了,那泛着夜光的雪花在北风的吹拂下拼了命的撕开赶路行人的脸颊,若不是身下白狼的毛发厚重,埋在上面还能感到一丝温暖,殷渺都觉得全身冰凉的自己都快与这天地融为一体了。
她将身上唯一的皮衣脱下,覆盖在白狼竖立起的两只耳朵上,然后轻声道:“乖,不冷。”
白狼朝天嗷叫一声,然后开始用力甩头,将殷渺覆盖在他耳朵上的皮衣挣脱开,殷渺知道它的意思,于是又重新穿上皮衣,目光深邃的看着前方昏暗的道路。
除了这一句话,殷渺从头到尾都没在开口。秦龙身下是一头黄皮老虎,那是他刚才跳进山中随意抓到的,不过身下这只老虎已经被这肆虐的北风虐的毫无生气,好几次都不愿意再迈步前进,要不是秦龙担心落了殷渺的下风,几次将这黄虎打的眼冒金星,恐怕此时他已经徒步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