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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西面冲!”
严颜和张任一边大喊着,一边向着西面的方向冲了过去。
但是很快就见凉州的大将阎行带着程银和李堪来到了他们两个的面前。
阎行也并不着急与严颜和张任交手,他只是命令手下的兵将们拿出自己的长弓,围绕着严颜和张任的兵马一边游走,一边进行飞射。
西凉铁骑乃是大汉朝最顶尖的骑兵,他们长于奔射,最善左右开弓。
论及马上骑射的能力,大汉朝也唯有幽州骑兵可以与其相比。
而且相比于普通的弓弩手来说,他们的游动范围很广,准确率虽然差了一些,但是却能像跗骨之蛆一样的跟着你。
严颜和张任身边的士兵被射倒了一茬又一茬,但却没有任何能够冲出去的迹象。
很快,张任和严颜身边,就只剩下十来个人了。
张任的身上中了两箭,但天幸都没射在要害的位置。
张任气喘吁吁的,看着不远处,逐渐将己方围定的那些军士,心中不由升起了些许的悲哀之情。
他猛然一拔剑,感慨叹息道:“今日之计不成,实乃天亡我益州也!百姓遭殃,国土沦丧!如今之事,唯有自刎,方可谢罪,并求忠义之志也!”
说到这里,就见他伸手要将长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
“慢着!”
突然就听一声巨大的喊声在对面的军阵之中响起,张任和严颜皆转头望去,看到的是一名铁塔般的巨汉,骑着黑马,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冲着两个人高声怒吼。
虽然严颜和张任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但是他们借着远处的火光看来人,也一下子就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丈八蛇矛,乌骓黑马,满面虬须……
这个人想必就是如今名震凉州的张飞张翼德了,严颜和张任彼此互相愁苦的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叹息。
想不到与他们对阵对立的人居然是张飞、张翼德。
有这个人在此处,只怕他们两个人今日真的是插翅难飞了,难怪敌方的军阵布置得如此严密,让他们两个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突破的点。
有张飞这样的猛将名将坐镇,他们两个打到这份上,也算是输的不冤枉。
不过,张任心中有点儿奇怪,自己适才想要自刎,对张飞来说乃是好事,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利取下自己的人头去向刘俭邀功了,为何还要向着自己大喝来阻止自己呢?
就在张任百思不解其解之时,却听对面的张飞高声喝道:“兀那贼将!居然敢在此处饶舌,出言误国!蛊惑我大汉天兵将士的军心,污蔑当今圣上!污蔑当今丞相!真是无父无君之人,其罪当诛九族也!“
张任听张飞在两军阵前这么骂他,不由气得满面通红,他也顾不得自刎的事了,而是冲着张飞喝道:
“汝可是张飞!”
“俺正是。”
张任随即对张飞吼道:“汝为何说我出言误国?”
张飞说道:“当今天子,乃是大汉朝正宗,更是先帝之子,继承皇位,实乃是顺天应命,广得民心之事,当今丞相乃是千古之贤相,辅助天子治理朝政,治理北方,使中原之地,民生富足,大汉国力强盛,北疆一举平定,此等功业,放眼古今,实乃千古第一人物也!”
“如今丞相领天子之命,率天下王师进兵益州,实乃是欲使我中华之大统,行王道之事!汝居然在此大放厥词,说什么百姓遭殃,国土沦丧,汝眼中可还有国家?!”
“难道我大汉王师还会屠戮自己的子民不成?!”
“汝就甘心做那袁家的贼僚爪牙,割据一方,分裂中华,祸害百姓,使天下纷乱,民生不宁?”
“朝廷行大义,行大同,进兵益州,欲使天下归一,诸州安定。”
“汝这贼厮,要死便死,说什么全忠义之事?你忠谁了?身为大汉朝的臣子,你不忠于朝廷,不忠于天子,反倒去忠于那袁氏国贼,难道这袁氏逆贼是天下共主吗?这大汉是姓刘还是姓袁,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吗?一个为了贼子守节之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全忠义,你的忠何在?你的义何在?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一片私心尔!蜀中百姓恨不得生啖汝肉也!”
张飞这一番话,可以说是直戳张任的心窝子,将他的心戳得生疼,偏偏张任还没有什么办法反驳张飞。
因为张飞的话虽然很是犀利,但是很让张任感到头疼的就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大实话,而且每句话都符合大义。
张飞和刘俭他们就是占据了天下正统,他们就是这个中华大地上的正义代表,凡是跟他们作对的,通通都是整个大汉朝的敌人。
是奸贼!
若是说刘俭在北方执政害民,残暴不仁也就算了,偏偏刘俭所建立的功勋,天下万民皆有目共睹。
凭张任的嘴,是根本不可能否认朝廷这些年来的功绩的,特别是也不能否认刘俭与张飞等人的功业。
而偏偏刘俭和张飞等人所做的事情,在这个天下人眼中是最最忠义的事情。
大汉因为刘俭而昌盛,这是不争的事实!
张飞这一番话喊完,张任身边的那十余名益州兵,都不由低下了头。
很显然,这些人即使这些年身在蜀中,对于北方以及中原之地所发生的事也是多有耳闻的。
他们这个表现就是证明他们已经默认了张飞的说法,在他们心中,他们自己都不是正义的……而刘俭一方却是正义的。
一群自己对自己的立场都抱有否定态度的军队,你让他们这仗又该怎么打?
似乎感觉到了身边兵卒们情绪上的变化,张任的脸色立刻变的通红。
他一脸羞恼的看着不远处的张飞,随即说道:“吾等今日在此以死殉主,汝又何必多言?汝等既然已经胜了,又何须咄咄逼人,侮辱我这将死之人呢?”
张飞的声音依旧如同雷霆一般:“俺听闻足下乃是蜀中名将,益州青年一辈的将领皆以伱张任为尊,而你身边的严将军,更是蜀中豪强中的俊杰人物,深得豪右敬佩!”
“两位乃是大汉儿郎,是大汉子民,更是大汉英杰!活着一世,本当成为我大汉朝在西南的柱石,为何却受袁家的蛊惑来与朝廷作对?”
“俺深觉此事不妥,特为两位将军遗憾。”
“特别是张君,你年纪轻轻,本当是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恩泽后辈之时,如今这一身本领,没有使到外族身上,没有使到为大汉建功立业上,反倒是用在了给那袁家做看门犬上,你心中觉得值得吗?”
“你觉得你今日一死之后,蜀中百姓,还有人真的能够纪念你,怀念你吗?”
“九泉之下,见了你的先辈英灵,难道真的可以自豪的对他们说你此生无憾吗?”
张飞的话一字一顿,说的很是清晰,震慑在战场中每一个人的耳膜之中。
张任和严颜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都分外的动容。
望着不远处的张飞,张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头却又被他咽下去了。
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张任不知道怎么说,张飞心中却门清。
他继续朗声说道:“二位,俺不知道你们此生之志是什么……只是你们百年之后,想让人在你们的墓碑之上刻上袁氏家奴四个字?还是说你们想让人在你们的墓碑上刻上汉朝征西将军侯爵之墓?”
这几句话可以说的是一针见血,让两个人清醒了。
却见严颜缓缓的打马出来,冲着张飞拱着手:“久闻张都护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是人如其名!将军不但长于兵法战阵,更是明理,能辨是非,知晓大忠大义,真乃天下罕见的俊杰人!刘丞相有张都护这样的人作为臂膀,自能称雄天下!”
“只是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能够跟随大都护弃暗投明呢?”
张任惊讶的转头看向严颜,没有想到他这么轻易的就向对方屈服了。
可转念一想,严颜说的有什么错呢?
他和严颜都是汉臣,适才张飞所言的在墓碑上刻上汉征西将军侯爵之墓几个字,可谓是他们一生之梦想。
谁又真的希望在自己死后的墓碑上刻上袁氏家奴四个字?
雁过留声,人死留名。
这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些大的志向,才不枉身为男儿大丈夫。
说到这儿的时候,就见严颜转过头来看向一旁的张任。
“张贤弟,大都护所言甚是,丞相乃是天下柱石,当今天子乃是大汉之主,是我等应辅佐之人,我等辅佐一州牧使,其实原本也是为朝廷尽忠,何时反成了袁氏家奴?我们一直都是汉臣啊。”
张任的嘴唇轻轻的颤了颤。
他眯起着眼睛,看着严颜诚恳的面庞,随即长叹了一口气。
“将军所言,甚是!将军若是心中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也只能归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