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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袁基窃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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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山之上,袁基与刘俭共同纵马而行,两个人各持长弓,驾马在山林中寻找猎物,不时的还攀谈着一些风闻趣事。

    少时,从侧面的树林中奔出一鹿,袁基见状分外兴奋,他急忙张弓搭箭,瞄准那只鹿,然后就是一箭射出!

    也不知是袁基的射术太差,还是猎物太狡猾,那只鹿感受到了危险,迅速的向另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袁基这一箭射空了!

    袁基见状急了,他猛地一夹马腹,追着鹿的背影冲了出去,而刘俭则是骑着他的大青駹,紧随其后。

    那鹿极为灵敏,逃跑也不直线逃,总是频繁的改变方向,让人琢磨不定,袁基在后边又是连放三箭,终归还是一箭未中。

    刘俭见状暗暗叹息。

    真次!

    他伸手从箭壶中取出一箭,对着那只鹿就是一箭射出!

    一箭射翻!

    “好!”

    “好!”

    “好!”

    一众随侍皆是高声叫好,为刘俭的箭技喝彩。

    袁基驾马来到了那只鹿前,翻身下马,低头静静地瞅着那只鹿。

    刘俭也来到了他的身后,眯起眼睛,静静地观察着袁基的举动。

    袁基来到那只鹿前,沉吟半晌,转头看向刘俭,问道:

    “适才追的急,未曾看清,君射之,吾射之耶?”

    刘俭很是自然地道:“自为君侯所射。”

    袁基的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他哈哈大笑着,从腰间抽出短刃,抓过鹿头,一刀抹了鹿的脖颈。

    随后,便见他又拔出鹿身上的箭支,高高举在手中,转头向着身后的一众随众们走去。

    “君侯威武!”

    “君侯威武!”

    “君侯威武!”

    袁基的一众随侍皆山呼海啸地高呼,唯有羽则和李大目皱起了眉头,彼此互相对望了一眼,对袁基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二人没看清是谁射中了路,但先前袁基追鹿数箭不中,二人已经基本知晓了袁基的水平。

    猜也能猜中是谁射的。

    李大目走到刘俭身边,低声道:“少郎君,这姓袁是长相周正,怎竟如此不要面皮!”

    刘俭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稍安勿躁,我适才射鹿,只为试探于他,看来,竟还真试探出来了。”

    李大目疑惑道:“少君试探他什么?”

    刘俭只是笑,没回答。

    安国亭候,仪表风姿英伟,貌有龙虎之容,外有金玉之气,只可惜……重于浮华表面,过于看重面皮,没有成大事的风姿气度。

    单从他今日夺人猎物这事就能看出来,他今日分明就是有意来收揽自己的,身为袁家一门的嫡子,竟与想要收揽的人争一鹿?难道他是缺这头鹿么?

    他当然不缺这头鹿,这只是高门子弟,阀阅世家子弟的通病。

    从打一出生开始,他们就高高在上惯了,特别是袁基还是嫡长子,什么事都在他人之前,什么好事或是有面子的事,都要先可着他来。

    他们内心中,从自幼就养成了一股犹如天生的傲气,不允许有人比他们强,哪一方面都不行。

    哪怕是与刘俭这种长于射箭的边郡子弟一起,他也不允许自己输其分毫,哪怕这个结果是刘俭让给他的,是作假的,他也接受。

    随后,袁基命手下人架好火堆,割下鹿肉,洗净穿插烧烤。

    袁基还命人将携带的清酿取出,与刘俭一同分享。

    一众下人们在远处烧烤鹿肉,袁基与刘俭在一旁的树下休息,此时天气已经转寒,山中风大,一阵寒风吹打在身上,仿若可以吹刺入骨,让人禁不住浑身打颤。

    二人为了驱赶寒意,急忙各自仰头喝了一口。

    “好酒!”袁基抬手擦了擦嘴,笑着转头看向刘俭:“德然,这可是上好的中山佳酿!滋味如何?”

    “不错!”刘俭很是自然的回答着。

    “适才之事,多谢了!”袁基突然小声向他说道。

    “咳、咳!”

    正仰头喝酒的刘俭,听了这话,一下子有些呛到了,急忙低头使劲地咳嗦了起来。

    他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了袁基。

    却听袁基低声对他道:“德然,非吾适才故意夺君猎物,只是……唉,只是人在其位,有些事身不由己!”

    说着,他还歉意地向刘俭拱了拱手:“袁某今日之举,有失雅士之风,心中愧疚却不得不为,不过你放心,今日事后,袁某一定会予君补偿!”

    刘俭此时对这位袁家嫡长子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按道理来说,依他们这些门阀二代人的性格,因为面子窃取了他人的成果,那窃取也就窃取了,也根本没有什么抹不开的,多少年来,阀阅世家办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看袁基适才窃鹿之时,一幅志得意满,完全没有任何负罪感,怎么画面一转,就突然又变成了一幅谦谦君子,知错能改的样子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知耻而后勇?

    “君侯乃是袁氏嫡出,身份显贵,家传《孟氏易》为太学十四研经之一,天下学子无不向往之,袁兄的一举一动皆牵扯士林,偶有一些出格的举动,俭也是能够理解的。”

    袁基闻言,颇是无奈地长叹口气。

    “多谢德然体谅,实不相瞒,我本非如此之人,昔日年少之时,志向也不在这雒阳官场之中。”

    刘俭晃动着手中的酒囊,笑着问道:“敢问君侯,少年之志为何?”

    袁基的脸上似露出了几分对过去的向往。

    “秋冬读书,春夏射猎。为人有风流,注经卷以为师,育千百门徒,家中养几十婢,皆善声乐,擅鼓琴,好吹笛,器具所需,皆用之贵重,坐高堂,挂红纱帐,前面教授门徒,帐后设置女乐,任性而为,不拘儒者之节也。”

    刘俭听着袁基的侃侃而谈,心中不由感叹……还是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好,敢想敢做,敢于挑战礼教制度。

    这话若是换成出身普通的士子说了,必会被吹毛求疵,抨而击之。

    但若是在高阶层士族首领的身上,这一切就顺利成章了。

    其实袁隗的老丈人马融,平日里教学的时候,走的就是袁基思想中的这一套路子,平日所用之物尽皆奢靡,常常坐高堂,挂红纱帐,前面教授门徒,帐后设置女乐。

    估计袁基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他这位‘小叔姥爷’的影响,生出了对礼教的反叛之心,对自然和本性的追求。

    彰显自我,追逐个性——每一个时代的官富二代,好像都是这方面的先驱者。

    “袁兄若果真有追寻扶风伯之心,那今日的射猎之举,可就多少违背本心了。”

    袁隗仰头猛灌了一口酒,无奈道:“唉……那只是年少时的想法,可自打到了雒阳,物是人非,往昔种种如梦,早就是身陷其中,哪还能做那些少年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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