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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谦玉另娶娇妻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出三天,满金陵的人都知道了。
三皇子用阿续笼络高谦玉的想法只好作罢。这一颗棋子虽然作废了,不过也试出来了宁王一家的态度。
三皇子拿着吃食逗弄着圈养在院子里的苍鹰,闲散又自在:“嘬嘬嘬……来来来……”
这鹰本该翱翔天际,此时却被细细的铁链子绑着爪子锁在一人高半丈长的铁笼子里。它拖着铁链子缓慢的走来走去,偶尔才会扑棱着翅膀上下腾跃,撞在铁笼子上又落了下来。
高谦昀盯着鹰看了半天,抬手按了按铁笼子,才笑道:“殿下哪里弄来的鹰?瞧着精神十足!”
“叫人去塞外捕的,光熬鹰完全驯服它就用了大半年时间,等圣上出去捕猎时,它就派上用场了!”三皇子一笑,随手将小笼子里的兔子丢进去,接过小厮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
家养的小兔子尚不知危险临近,在大笼子里跑跑跳跳,还没有蹦哒几下,便被鹰迅猛又准确的捕捉咬死,叼在嘴里盯着人看。看到这一幕,旁边的小厮才又喂给它一块巴掌大的生肉。
三皇子见此嗤笑一声道:“瞧这傻兔子,已经是鹰的嘴中餐,还不知危险,到头来连屏蔽的关键字的都不知道。”
高谦昀默然一笑:“三殿下说的是呢。”
三皇子打量着他的神态,笑问:“今天突然过来,你有何事要讲?”
“哦,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殿下您啊。”高谦昀躬身一礼,小小恭维一句:“自从您替头牌赎了身,五殿下身边的宠臣叶枫多次去拜访过,不过那位头牌一心等高谦玉,叶枫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可如今高谦玉他婚事渐近,头牌估计就落到他手上了吧?”
“不过是个弃子罢了,老五和叶枫要她做甚?”三皇子疑惑,拧着眉头思索片刻不得其解,只好疑惑的看向高谦昀。
高谦昀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前朝有个叫韩侂胄的宰相曾有一名特别宠爱的小妾,有一次小妾因为一些事情惹了他不快,韩宰相一气之下便发买了她。有一个叫程松的人听说此事后,重金买回了这位小妾,以礼相待悉心照顾。后来有一天韩大人后悔了,四处寻找心爱的小妾,程松就因此受到了提拔。”
他笑了笑道:“这些都是臣自己的揣测罢了。只是想着从前高谦玉和那个头牌要好的很,他们之间多少还是有些情意在吧?”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三皇子点了点头道:“宁王叔手上有些兵权,实力不可小觑。虽然他们如今选择了中立,但我们还是要留一线才是,彼此都有回旋的余地。”
“臣也是这样考虑的。”高谦昀一笑:“既然三殿下都出了钱,我们不如干脆把人接到我府上住着。臣待女人的名声素来有些狼狈,说不准高谦玉念个旧情,又或许关心则乱,再也矜持不住了呢?”
“可行!”三皇子指着他亲昵的笑骂一句:“反正你府上女人多,也不差这一碗两碗的饭!”
高谦昀微微一笑,笑容里多了些阴森。
金陵萧府。
萧明轲和萧明庭兄弟二人正商议对策时,小厮平安快跑着进来,奉上手中的信道:“大爷,三爷,蒋大人来信了!”
蒋轶终于来信了!
萧明庭连忙接过拆开阅读起来。
“君毅贤弟:
事态如何?
上次来信,汝言欲娶阿续,吾觉甚好。今局势混杂,其一弱女子难以谋生,若得庇护,实乃幸事。汝愿不计利弊娶之,吾倍感欣慰。但不知汝真心几何,尚不知令尊令堂是否为难,亦不知阿续情愿与否。汝应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勉强,亦不可一时意气用事。慎之!慎之!
另:久居饶州,近日多雨,连绵不绝,不见天日,甚烦!
有传言道宣州楚王忽有异动,有招兵买马之嫌,恐不久后将有大乱。吾暗自揣测,胡言乱语罢了。
书短意长,恕不一一。
即颂近安,蒋兄子彦。”
萧明庭看完后,随手把信递给萧明轲。萧明轲接过扫了几眼,摇头道:“蒋轶这个混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敢写在信里!”
“大哥是指他说楚王的事情?”
“嗯。”萧明轲自言自语:“这楚王还是不安分啊,竟然还要招兵买马?”
萧明庭不在意一笑,解释道:“蒋兄胡说罢了,你也知道,他总是能知道些不着调的消息。”
萧明轲笑了笑。
太昌十六年,因为废太子的那件事,先帝最小的儿子楚王也受到了牵连。只是圣上念在二人是同胞幼弟,又有太后求情,才没有严惩他,只把他贬至宣州,无诏不能回京。这么久没有听到楚王的消息,乍一听蒋轶提起,总让人莫名觉得慌乱。
萧明轲的思绪很快被萧明庭的发问打断:“这事先不提,单说阿续的事情,到底该如何应对?”
“如今小世子要大婚,阿续应该被他们放弃了。”萧明轲回过神来,摩挲着桌子边,轻轻摆正歪出来的一本书道:“我们避避风头再动手,过几天叫我一朋友替你赎出来,到时候直接带到府上做个丫头,也省的向父母提起了,这样如何?”
“大哥的意思是不过明路了?”
“过什么明路?你还想给她入族谱不成?”萧明轲失笑反问一句。
没想到萧明庭竟然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她出身虽然不好,不过做个侧室总是可以的吧?”
“做妾室?明庭,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萧明轲敲敲桌子解释道:“官妓是贱籍,自古良贱不婚,更别提她身上还带罪,过不了明路的。”
“可是这样终归是不好,她无名无份跟了我,我这……”萧明庭立马反驳:“不妥!不妥!更何况时日一长,府上突然多了这样一个人,母亲总会过问的。”
“犟!虽然她是三殿下亲自赎的,也算是过了官家文书,去了带罪这一层。但没改变她贱籍的身份啊!就算是小世子娶她回去,也是个府上无名无份的女人罢了!再说人能给你弄进府里来,已经是冒了风险了。”萧明轲白他一眼道:“这要让父母亲知道了,你能讨的了好吗?”
萧明庭与他对辨,丝毫不肯退让:“从我决心护她那一刻开始,就不怕叫父母知道!我萧明庭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挨家法要是能让她平平安安的进来,我认了便是!”
“你认有什么用?就算把你腿打断了,父亲母亲也不会让她留下的。咱们萧家什么门楣?还从来没有娼门女子踏入过半步。”萧明轲一拍桌子怒气冲天道:“你瞎嚷嚷什么?你当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给祖宗长脸啊?”
萧明庭瞬间无话,只好闷声坐在椅子上,抬手灌了一杯茶。
瞧他犹不服气,萧明轲只好换一种方式劝道:“明庭,我说句实话。那日若不是我一时负气非要证明给你看那姑娘是骗你的,我都不会多说一句,直接告诉父母,对你严加看管。然后想办法处理了她,要么撵要么杀,不会叫你再有机会见她一面的。”
“大哥你!”萧明庭猛地站起身来,眼神里全是震惊:“大哥,你如今怎么也变成了这样子了?人而不仁,如礼何?这是你教给我的。你也说过,人不是一出生就划分为三六九等,并无贵贱之分。我们居高位者,应该比别人更多一份怜悯和博爱才是,怎么你竟然也要向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动手了?”
“你以为我想啊?”萧明轲又气又恼:“比起你的前程、咱们萧家百年的名声,她算得了什么啊?明庭,你扪心自问,娶阿续和咱们萧家这么多年祖祖辈辈积攒下来清白名声相比,哪一个更重要?”
瞧他沉默不言了,萧明轲终是叹息一声道:“自己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还以为你这几年在外边闯荡变得稳重了,可没想到内心还是个意气用事的小孩子。我警告你,这件事不许你插手,你这脑子一热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到时候非闯出大祸!这事我给你办,再敢嚷嚷小心我甩手不管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快速又用力的拍了拍萧明庭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生而为人,立场不同,处理事情的角度也就不同。等你能撑起整个萧家,感受到萧家就在你背上的时候,你就能明白大哥的做法了。”说罢便缓步走出了书房。
萧明庭盯着大哥远去的步伐,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沉默了。
他知道,这件事情交给萧明轲来办,十有屏蔽的关键字不会出什么差错,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几天,一切都会被萧明轲摆平。可是他这么做,与薄情寡义临阵逃脱的高谦玉有何不同?
阿续不是一个物件,不是因为身份卑微就可有可无的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难过了会哭、高兴时会笑、敢爱敢恨的女人。是他不想辜负的人。他不想算尽一切利弊,衡量所有得失之后,再安排她的人生。
萧明庭握了握拳头,张口唤来了平安。
“清点一下我手头大概有多少钱,最近可能会用到。”
“所有吗?”平安惊讶。
“嗯,所有。”
他内心有些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节外生枝。
夜长梦多,阿续一日不进府,就可能有一日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