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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从海边离开，行驶在回银城的高速路上。
苏凌和新认识的柳诚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个世界的巴士比前世的公交车普遍要宽，因为它们不仅有人类的座位，还在每个座位旁配了“精灵垫”。这是给喜欢带精灵出行的训练家准备的。
车顶部用于悬吊拉环的横杆也做了改造，便于鸟类或蝠类精灵抓握。
此时柳诚的来蝠就倒挂在一个横杆下小憩。
不过，巴士虽然最大程度安装了便利精灵的构造，但还是有着规定——体型宽度超过巴士车门、或者体重超过两百斤的精灵都不能上车，只能放在精灵球里携带。
身为燃烧虫的烈阳体型中等，体宽包括触角刚好超过车门宽度，苏凌只能将它收到球里。同理，柳诚的大嘴鸥也因为体型原因被收回精灵球。
“所以，苏凌你的目标是成为职业训练家吗？”柳诚用手撑着下巴。
“嗯，目前来说是这样。”
“职业训练家需要的素质太高了。我以前也梦想着成为专精战斗的职业者，但后来发现自己没那个天份。”柳诚的话带着一丝无奈与洒脱。
“那你训练精灵是为了什么？我看来蝠和白羽都训练得挺好的，还以为你以后也要走战斗这条路。”苏凌好奇询问。
“不是职业训练家一样会需要战斗啊。”柳诚道，“我六月份就要高考了，报的是精灵考古专业。
你知道，考古发掘经常要进入野外一些危险区域，甚至可能会碰到蛮不讲理的野生精灵，自然对从业人员的战斗力有要求。
我第一志愿是天都大学精灵系，他们的要求是在毕业之前参与十次战斗类猎人任务，完成的越好加分越多，同时考生还要有至少两只训练到20级以上的精灵。这次渔场任务是我完成的第四个任务。”
“现在是四月，离你毕业还有两个月左右吧？抓紧一些的话的确有时间完成十次猎人任务，而且你的精灵等级都达标了……看样子你希望蛮大啊。”苏凌道。
柳诚连连摇头：“说不准！天都大学是华夏前十的名校，考古系又是个热门专业，竞争很激烈，和我一样有两只20级精灵的人多了去了。我还得在任务方面继续努力才行！”
考古系热门？前世考古是个冷门科目，但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这样。
苏凌没有再讨论高考，不管事前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事后都得考上了才有意义。
他换了个话题道：“那说说你的兴趣吧，精灵考古是个范围很广的主题，你有什么想要精研的领域吗？”
“精灵与人类发展史！”柳诚毫不犹豫地回答，看得出他早就对未来有了清晰的打算，“我对百年前的人类与精灵历史十分好奇。
从小我就有个问题，精灵和人类是怎么形成如今的共存关系的？
我自己查了一些历史资料，其中似乎提到过一百年前精灵和人类关系很紧张，但最终两个族群达成共识，建立了如今的精灵联盟。
但不管是网上资料库，还是历史课本，对联盟成立前的介绍都少得可怜。而且百年前的技术不成熟，保留下来的资料几乎没有。
不过，由于精灵与人类领土的变迁，两个种族百年前留下的一些遗迹如今还藏在野外，没有被现代化建设毁掉。我想要成为一名考古学家，从这些物理遗迹中寻找答案。”
“很有意思的想法！你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真好……”
苏凌轻声感叹，心中竟然划过怅然与羡慕。
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他，甚至连自己想做的事都没来得及决定，就在幻境演练的逼迫下向职业训练家进发。
当然，他并不反感这个职业，只是不满系统有些过于强硬，没有给他选择未来的余地。
他很珍视与烈阳的情谊，也很喜欢这只陪伴了他二十天的精灵。
可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让他对精灵少了原先那份憧憬，多了份警惕。
精灵有着成熟的心智与复杂的思维，它们不是童话中描绘的一尘不染的小天使，而是存在自己的心思，不会轻易被甜言蜜语和能量方块哄骗。
大头的小拉达可以任由他被精灵攻击，这和一些人漠视路上的老奶奶摔倒却不去扶是一样的。
没有形成足够稳固的关系，精灵可不会傻乎乎地为人类而战，更大的可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渔场那群趁火打劫的海洋精灵更是赤裸裸地证明，精灵的自私贪婪有时候不比人类差……
但和人类一样，精灵这个族群不能以绝对的好或坏来形容。与有缘分的精灵缔结了深刻羁绊后，它们展现出来的坚强与不离不弃都让苏凌深深感动……
“吱嘎——”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苏凌的思路，也让他的身子因为惯性前倾。
“搞什么啊？”
一脸狼狈的苏凌扶住前方座椅靠背，将脸贴在窗户上向外看去。
从渔场到市区要经过一段短途高速，此时在高速路出口处竟然立起了橘红色的路障，将车流完全堵住。
在大巴车前方已经挤了超过十辆颜色各异的私家车、一辆中型面包车。许多人正在路障带与身穿制服的值守人员争论什么。
巴士司机在烟灰缸中摁灭烟头，起身说了一句“我下去看看”，就打开驾驶座车门走了下去。
苏凌皱了皱眉。他看到这副景象，第一反应就是前方出了特大交通事故。
但那些值守人员中，有几个穿的并不是警察制服，而是蓝白相间的银城联盟工作服，苏凌甚至能隐约看到他们胸前绣着的精灵球样式徽章。
如果是普通事故，根本不可能有联盟的人介入。前方发生的，很可能是精灵相关的意外，甚至已经严重到需要封堵交通的程度。
在幻境中经历过生死厮杀，苏凌敏感的神经立刻被挑动了起来。他拿出精灵球，将烈阳放了出来。
“真是的，怎么不给我们下高速……诶，苏凌你放燃烧虫出来干嘛？巴士上不允许携带这个尺寸的精灵。”柳诚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以防万一而已。”苏凌心不在焉地应付一句。
和精灵相关的严重事件发生在如此近的距离，他不得不防。或许这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或许他在这种时候想着把烈阳放出来自卫是神经过敏，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危险发生的可能性或许在万分之一，但只需要那万分之一就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放出烈阳后，苏凌直接起身朝车子前方走去。
“你干什么？”柳诚不解地跟了上来，同时招呼超音蝠飞到他肩膀上。
“下车，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苏凌的第二目标。他下车的主要目的是离开巴士这个密封的铁壳。
如果真的有敌人来袭，那么在巴士里简直是瓮中捉鳖，逃都很难逃掉。
而且，汽车自带的汽油也是一个隐患。火系精灵只需要一个喷射火焰就能送整车的人上天。
习惯了在幻境中求生，苏凌绝不会将自己的命交给运气和一辆不知道能不能防住精灵的车，他要将机会攥在自己手里。
“下车？喂喂，你干什么，巴士伸缩门根本没开……”
柳诚的话还没说完，苏凌就拉下驾驶座伸缩门的遥控杆，将门打开后钻了出去。他只得尴尬地咳嗽一声，跟着跳下车。
“女士，请问前面什么情况？”苏凌一下车就找到最近一个奥迪车的车主询问。
那女子抱着胳膊靠在自己车门上，很是不快地看了看手机时间道：
“谁知道呢！那些警察说前方出了严重的精灵暴动事件，整整几公里的路段都已经被封锁了，任何车辆都不能通过！我接下来还有应酬，不知道要在这儿等多久，简直烦死人！”
严重的精灵暴动？苏凌想到早上接任务的时候看到的“调查东城区精灵暴动事件”，那是联盟在昨天发布的。
这么说东城区昨天就开始出问题了？只不过今天爆发了出来？
渔场就在银城东海岸，从那个方向回城的苏凌自然所处的地方是城东郊区。如果精灵暴动的问题这么严重，谁知道会窜出什么牛鬼蛇神来。
“烈阳，保持警惕。”苏凌用意念说了一句，又对前方的女人道了声谢。
可是女人用涂着指甲油的手撩了撩头发，仍然自顾自地看着手机，似乎并没有听到苏凌的话。
“女士？”苏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又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伸手在女人面前晃了晃，他骇然发现女人根本没有反应，似乎并没看见一只在她面前挥舞的手。
“烈阳！”
声音却如同石沉大海。烈阳没有回答，以他们拥有的默契这是极其不正常的。
“柳诚！来蝠！”苏凌猛地转头，身后的景象让他呆滞在原地。
柳诚、来蝠和烈阳不见了，巴士不见了，就连高速路都不见了！
身后变成了一片幽深的紫黑色迷雾，脚下的地面蠕动着无数不可名状的脸孔，它们从丑陋扭曲的嘴巴中发出尖锐的嘶嚎，让他耳朵嗡鸣、脑袋发晕。
“这是什么？”苏凌痛苦地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穿透灵魂的尖鸣。
太阳穴因为疼痛而一鼓一鼓，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种能力不是幻觉就是异空间，很明显有一只实力远超烈阳的精灵用超能系或幽灵系技能困住了自己。
他被孤立了，被切断了和现世的联系，连呼唤自己的精灵伙伴都做不到……
一阵阴冷的感觉从背后传来，就像是身后放了个打开的冰柜一般。
苏凌指尖冰凉地转过头，目光对上一只悬浮在半空中的怪物。
它和苏凌差不多高，额上长着一只猩红的眼睛，脖子处栓着不断飘荡的破布，两只大得不成比例的灰色手掌静静搁在身体两侧。它就像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散发着死寂之气，让人心寒。
属性面板中显示出的数据，让苏凌的血液都因为恐惧而凝固了。
他嘴巴张合，终于颤抖着吐出精灵的名字：“彷徨……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