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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番外之景凉（4）
景凉的伤并没有好转，反而一日比一日严重，若非刚好游历到北枭的惠缘大师救了他一命，只怕他早已归西。
景凉能下床的那一日，正好是魏兰烟的封后大典。
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因顾及刚刚去世不久的先皇后，也顾及他这个如同废人一样的太子，皇宫并未布置得喜气洋洋。
当日魏兰烟便入主重建的未央宫，而景凉也被接了进去，也是在这一日，他才见到了多日未见的皇帝。
瞧见昔日惊才艳艳的儿子，如今变得死气沉沉，皇帝的心里亦是不太好受。
只是他不能给他太多的关心，就如同这段日子，或许是他的冷落，景凉反倒相安无事。
魏兰烟穿着新制的皇后宫服，一脸爱怜地摸着景凉那包着纱布的脸。
“凉儿，以后姨母便住在未央宫，姨母会像姐姐一样照顾你。”
景凉仍然记得，那一日魏兰烟温柔的笑意中，藏着阴狠的算计。
未央宫对他来说，有美好的过去，也有痛苦的回忆。更何况如今被魏兰烟占了去，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都觉得恶心。
所以，景凉不顾劝阻，向皇帝请命，出宫立府。
太医依然每日来太子府为他诊治，等他那一身纱布拆除，那满身的疤痕，还有被毁的脸，吓哭了一个伺候的小丫鬟。
从此，他便戴上了面具，无人再知景凉太子的真容。
“殿下的眼睛被大火灼伤，有些严重，不过只要好好养着，总会有痊愈的那一日。”
一个毁了容貌、瞎了双眼的太子，已经不配为太子。
朝野上下几乎全都上折请奏皇帝重立太子，皇帝却对此事避而不谈，加上有傅家跟白家从中周旋，景凉依然稳坐太子之位。
倒是魏国公府，从魏兰鸢去世之后，似乎选择与景凉断了关系。
景凉每日闭府不出，他一身伤疤，犹如怪物一般，别说旁人，他自己都厌弃非常。
太医说，封氏世代为医，封家家主封济世更是医术高明，或许他有办法能救他。
于是，几个月未出府的景凉，坐着马车来到了封府。
只是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封府面前，两名少年浑身是伤，而站在台阶上的那对男女笑得十分猖狂。
“封奕，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当真以为，芸梦是真心喜欢你的？”
封奕抱着奄奄一息的封染，俊秀的脸上挂着彩，眸中尽是道不尽的失望与愤恨。
他怒吼道：“封湛，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封湛得意地笑，“是我又如何？你早把医典交出来不就得了？何必受这皮肉之苦？”
芸梦依偎在他身边，捂着嘴笑道：“封奕，我早就劝过你了，别跟少主作对，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就跟丧家之犬一样。”
封奕紧紧捏着拳头，对芸梦，又难以割舍的爱，也有悔不当初的恨。
封湛道：“爹说了，这两人偷了我们封家的传家宝典，把他们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去。”
景凉视物不清，但依稀可见，那两个少年被打得浑身是血，家丁将他们的尸身抬到了城外的山林里，随意丢弃在坑里。
他只是冷眼旁观。
一场雨突然而至，土坑里突然伸出了一只血手，抓紧了湿润的泥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他费力地爬出土坑，又探下身去，将封染拉了上来。
“小染！小染你醒醒！”
他抱着他的逐渐冰凉的身体，感受到他那微弱的呼吸，绝望地痛哭。
他与封染在封家，连封湛养的一条狗都不如。可是正是因为娘亲留下的医典，所以封济世还留着他们的命，如今医典被芸梦骗走，而封染为了保护他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封奕心里既有仇恨，又有悲凉。
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他们面前，一只布满疤痕的手伸了出来，封奕看见了戴着面具的景凉。
“我可以救你们。”他说，“不过，你要发誓，一生为我效命。”
绝境之中，景凉是封奕唯一可以抓住的希望。
他将他们带回了太子府，谁也不知道，这三个堕入泥沼的少年，将来会在北枭掀起怎样的波涛。
封奕虽然只大了景凉几岁，但医术高明，花了一年时间，祛除了景凉的满身疤痕，他的眼睛也渐渐好了，只是这个世界在他眼里，已无色彩。
封奕答应为景凉效命，却不愿封染卷入这些是是非非，遂请求景凉，让封染前往风华谷。
那里是他娘亲的故居。
景凉答应了。
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比如魏兰烟生了一位公主，取名景岚，景子初曾救了她一命，从此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
比如昔日才华卓绝的太子，如今把自己活成了废物，引得后妃欢呼，朝野不满。
比如曾经励精图治的皇帝，不知何时沉迷丹药，朝政也无暇顾及。
他用七年的时间，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招揽了卫风等能人，建立了玄月门，表面疯疯癫癫，背地里精心筹谋。
直到那一次，他被人暗害，身中剧毒，原本身体便极差的他，险些没撑过去。不仅潜藏在体内的胎毒爆发，他甚至再次失明。
商议之下，景凉决定让封奕假扮成他，留在北枭，而他则带着卫风赶赴风华谷，并且顺势开始了他的潜伏大计。
北枭与南越素来不合，两国之间迟早有一场大战。景凉化名景子初，一步一步潜入南越朝堂，获得皇帝的信任，走到了丞相之位，掌握了不少南越密报。
从此，南越多了一个传奇，那便是瞎子丞相，景子初。
他用十年的时间，隐忍埋伏，在南越朝堂占得一席之地，手握重权，无视四方招揽。本以为等时机成熟，他便可功成身退，回到北枭当他的太子，却不想在那一年，无意遇见了那名女子。
景凉不知什么是爱，但是他还记得母后曾与他说过的话。
若是有朝一日，他遇到了喜欢的女子，恰好她也喜欢他，那他一定要好好爱护她。
活在阴谋深渊里的景凉，从此心里多了一片柔软，那里，刻着她的名字——凤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