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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蕴之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有睡意,寒夏洲的故事里,毁了乌月村的也是火,这个村子似乎跟火脱不开关系。
首先是圣湖,事情一开始,圣湖沸腾了,流出来的却不是水,而是火。
湖里会涌出火来么?
再次就是毁了整个乌月村的火,是从祠堂烧起来的,除了那三个人,竟然没有人逃出来,这太奇怪了。现在孙镜又说,那乌月村是遭了天谴,村民看到的窜上天空的那条火龙,突然是怎么回事?
在青石镇的时候,关大夫房里有幅画。
画中的景致,很像是乌月村的失火时的情形。
逃出来的三个人,一个是瞎眼的老头,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跟关大夫的情况完全对不上,他当时怀疑那老头和乌月村也有关系,派来送信到武陵源,师父也没有回。
宋蕴之在床上摊煎饼似的翻了半宿,迷迷糊糊睡去,天已经亮了。
越州的空气比青石镇还要清新几份,只是少了虫鸣鸟叫之声,显得有些空寂,宋蕴之顶着乌黑的两只眼睛下了楼,沈苍梧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倒是柳煜,奇怪地惊道:“你昨晚做贼去啦?”
荀月白嘴里塞着食物,咕噜道:“咱们又不缺什么,要做什么贼。”
宋蕴之白了柳煜一眼,也不说什么。
坐下之后,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宋蕴之一看,原来是小七。
小七白嫩的小手抓了两个鸡蛋,凑到宋蕴之面前,“之之,这个给你。”
宋蕴之心情才好一些,在小七胖嘟嘟的脸上揉了揉,剥了鸡蛋就往嘴里塞,还没塞到嘴巴里呢,袖子就被拉住。
小七摇着头,道:“之之,不是这样哦,是给你敷眼睛的。”
宋蕴之一愣。
小七已经爬上了宋蕴之的腿,拿过宋蕴之手里的鸡蛋,在他眼睛周围按了按。
柳煜饶有兴趣的看着,只觉这小不丁,真的很像刘允,贴心的不行。
吃完饭,孙镜给宋蕴之和沈苍梧画了一张地图,越州地方不小,苗王居住的地方,又在苗民聚集之地,距离此处大约半日的距离。
宋蕴之和沈苍梧出门之后,柳煜带着荀月白和一干暗卫也出了门。
大约午时左右,宋蕴之和沈苍梧已经站在了裴雀的府坻前,低矮的竹楼连绵成片,其间夹杂着二层左右的屋舍,白墙黑瓦,到了尽头,空了一大块地方,全是腕口大的竹子,绵延而上,却是一座矮山。
裴雀的府坻圈山而建,与山下苗民的屋舍大有不同。
远远看去,山绿相间,时隐时现,颇有些钟流毓秀的山园之境。
宋蕴之倒是听孙镜讲过,这是崔吟芝嫁过来之后,才建起来的楼宇,就连建筑师,也是崔吟芝从北境带过来的匠人,若无这座府坻,这座山就是最寻常的一座山,在绵延不断的宿云山下,甚至都不会起眼,如今山中有园,园中有山,碧翠莹白,两相不厌,正如佳人有了良伴在侧,清风朗月,置身其中,让人心旷神怡,欣然享受山水乐趣。
两人沿着青石路一路过去,竹林在此横断,高高的楼房充当了围墙,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五步开外,是一条蜿蜒的河流,二米来宽,水质碧绿,深不见底。
宋蕴之‘啧’了一声,“这倒是天然的天堑。”
有了这条河,裴家连守卫都省去不少。
沈苍梧没有吭声,目光朝前看去。
前方是一座气势巍峨的山门,阳光下,门上的琉璃反射出迤逦的光茫,只是这扇门却是紧紧地闭着。宋蕴之敲了半晌,也没有人来开门。
宋蕴之看向沈苍梧,“裴家这是……没人?”
堂堂苗王,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相当于一城之主,为什么叫了半天,也没人来应答?
宋蕴之又敲了一阵,半晌之后,门才‘吱嘎’开了一条缝,一个青衣广袖的童子从门里探出头来,看看宋蕴之两人道:“你们是谁?”
宋蕴之笑道:“我们是从北境来的,烦请禀报裴夫人。”
那童子一听两人是来找崔吟芝的,脸上露出丝为难。
沈苍梧有些不耐烦,冷声道:“还不去禀告,耽误了事你担得起!”
那童子被沈苍梧一喝,犹犹豫豫地开了门,将两人放了进来,又引着两人进了一处高庭广院,道:“你们在此稍等。”
说着急急走了。
宋蕴之在院中随意走了走,只见一块突起的山石被镂空了,做成了假山的形状。
假山壁上镶嵌了几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仿真的碧玉翠枝跌宕其上,枝上挂着一盏盏铜灯,映着宝石,哪怕夜里也会透亮无比,地上花坛里种满了花草,恰到好处藏在原本的青竹旁,看上去娇红软绿,碧瓦莹石,入眼一片锦绣清奇。
沈苍梧等在庭中,铺地的香罗时不时被风吹起,盈盈地拂在脸上。
两人等了又等,始终不见人来。
宋蕴之拉着沈苍梧正要寻去,就见青石小路上风尘仆仆地走过来一个人,那人大概三十来岁,穿一身靓青滚云绣边的圆领春衫,外披七色迷离的褂子,孔雀蓝的腰带,高额阔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神莹内睑,走起路来更是虎虎生风。
宋蕴之朝沈苍梧使了个眼色——这人武功不低啊。
沈苍梧颔首——是个高手。
就在两人眼神示意间,那人已经跨阶而上,几步到了眼前。
他先是打量了宋蕴之和沈苍梧一眼,随后才道,“我是裴枫,府里的管事,两位请这边说话。”
宋蕴之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裴府的总管。
根据叶知秋的观察,裴府的诡秘之事,他参与的不少。
宋蕴之朝沈苍梧递了个眼色,两人跟着裴枫在石旁上坐下。
裴枫道:“听府里的下人说,两人是来找夫人的,不知有何事?”
宋蕴之道:“不瞒裴总管,我二人今日上门,是为一桩委托而来。”
裴枫道:“不知是何委托。”
宋蕴之笑道:“不知裴公子可曾找到?‘
裴枫神色惊讶,道:“二位是为我家少主而来?”
宋蕴之点头。
今日见到的是裴枫,那准备好的说辞自然就不能说,越州的事裴枫既然知情,昨天又有人来夜袭,虽然现在还不能断定事情和裴枫有关,但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