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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郎交谈完毕,于承惠和谭明晓都被送到了官驿,所不同的是,于承惠的行动是自由的,谭明晓则受到了限制,不能够离开官驿,毕竟谭明晓是武陵县县令,要是走到大街上,鼓动百姓作乱,李儒沛是吃不消的。
一连三天时间,于承惠和谭明晓都没有露面,每日天不亮,谭明晓就到了于承惠的房间里面,一直到天黑尽之后才离开,谁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一些什么。
三天之后,于承惠与谭明晓都要求见到李郎。
县衙的厢房,这里曾经是谭明晓处理政务的地方。
李儒沛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这种笑容里面,大都是程序化的东西,高驰邦也在厢房里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于承惠和谭明晓进入到厢房的时候,李儒沛站在厢房的中间,对着两人抱拳。
刚刚坐下,尚未等到开始寒暄,谭明晓就开口说话了。
“李郎,某有些疑问,忍不住要提出来,若是李郎不愿意说,就等于某没有问。”
李儒沛微笑着点头,他感觉到谭明晓很聪明,为了能够不牵连于承惠,抢先开口,独自承揽所有责任,如此聪明的人,为什么只是下县的县令,这里面恐怕是有故事的。
“既然李郎应允了,那某就不客气了,第一个问题,某想知道,李郎前番对天下大势的议论,是不是出自于内心。”
“当然出自内心,某从来不打诳语。”
“李郎虽身为铁血军大帅,可麾下不足三千军士,占有城池也不过武陵县和庆源县,却想着筹谋天下,不知道是出于何等的考虑。”
“问得好啊,上次某就奇怪了,谭明府为什么没有提出来疑问,某的这些想法,常人看来,不仅仅是不自量力,更是狂妄无知,朝廷之中有着多少的俊杰之士,北方有多少实力强劲的节度使,就算是号称统帅五十万大军的黄巢,想到的也是接受朝廷的招安,某却想着改变天下,好笑啊,自身没有实力,就口吐狂言,标榜天下,那就是找死了。”
李儒沛笑着站起来,但于承惠和谭明晓没有笑,相反,他们的神情愈发的严肃。
“做任何的事情,都在于谋划,都要想着达到什么目的,不谋不立,哪怕你的身边只有一个人支持,哪怕你暂时很弱小,只要你的方向正确,只要你采取了正确的方法,总会有成功的日子,某一直认为,能人与庸人之间的区别,就在于谋划的态度上面,某不妨直说,黄巢号称五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样子,但终难成气候,迄今为止,黄巢都不知道自身该得到什么,今日想着朝廷封为节度使,明日想着做丞相,后日想着做皇帝,如此摇摆,岂能成功,就算是暂时达到目的,最终也是彻底失败。”
“当然,某还知道,历史上任何的一个成功者,无不是胸怀大志,却又含而不露,时刻内敛,峣峣者易折,锋芒毕露是愚蠢的,堆出于岸,水必湍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凡是过早透露出来野心的人,无疑都是短命的。”
“高祖皇帝创立大唐王朝之初,不惜自降身份,北和突厥,备受屈辱,此等事情,岂是一般人所能够做出来的,就是高祖皇帝这等超人的智慧,才令大唐王朝脱颖而出,某想着,那个时候的高祖皇帝,目标准确,雄心万丈,胸中定有百万兵,为达目的,同样可以遭受任何屈辱。”
“于员外和谭明府一定要奇怪了,某为什么尚未有足够的实力,就夸下这等的海口,一旦这等的野心泄露出去,岂不是找死,今日某也明说,寻常人面前,某不会说那些话,寻常的情况下,某也不会说这些话,故而某的这等野心,是不会泄露出去的,至于为什么,二位肯定明白,某不多说了。”
厢房里面一时间安静下来,非常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谭明晓才再次开口。
“于员外和某都是读书人,有着自身的底线,李郎的意思,某明白,承蒙李郎高看,不过,某不会屈服。”
李儒沛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同,凌厉了很多。
“读书人有学识,某清楚,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无数有志气的读书人,以此为立身处世原则,某也非常赞同此等的节气,但做任何的事情,不能够仅仅遵循一种原则,若是大方向选择错误,结果只能够是南辕北辙,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士为知己者死,女卫悦己者容。”
“于员外曾经是礼部侍郎,个人之遭遇,某不想多说,不过朝中和地方上的情况,于员外与谭明府都是清楚的,皇上宠幸佞臣,沉湎嬉戏,宦官把持朝政,乌烟瘴气,文武百官随波逐流,趋炎附势,地方上鱼肉百姓,民不聊生,百姓生不如死,揭竿而起,此等情况之下,怕是神仙都无能为力了。”
“所谓不破不立,唯有彻底改变这等的情况,才是唯一出路,读书人没有这等的认识,尚可以原谅,毕竟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朝中官吏,若是看不透这些,想到的就是荣华富贵,想到的就是明哲保身,想到的就是攀附权贵,那就非常的可悲了。”
“读书人的骨气,用在正确的地方,可以四两拨千斤,留下无数历史的佳话,若是用在错误的地方,就是助纣为虐,成为千古笑谈了。”
本来有些傲气的于承惠和谭明晓,听得入迷,这些道理他们不是不清楚,但从来都没有串起来想过,他们也不需要思考这些重大的问题,想不到一个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少年郎,一个山寨的土匪头子,居然能够说出来这么多的道理,侃侃而谈,仿佛手握乾坤的大儒。
李郎讥讽的意味,两人当然能够听出来,读书人认死理,但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学识渊博者是非常尊敬的。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将李郎看做不一般的人物,根本就不会在乎李郎的年龄大小了。
终于,谭明晓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了。
“李郎之见识,某真心佩服,如雷贯耳,醍醐灌顶,某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可否知道李郎出身何处,姓甚名谁。”
李儒沛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高驰邦的身体却微微颤抖了一下,就在于承惠和谭明晓恳请见面之时,李儒沛就告诉了他,准备好包裹,两人恐怕是要查阅生辰八字了。
李儒沛的预判如此之准确,不仅仅在军事部署方面,更是在揣摩人心方面。
很多时候,高驰邦也会产生疑惑,为什么李儒沛无所不能,甚至远在千里之外的事情,都能够知晓,原来是通过丰厚的学识,做出来的准确判断,看来师傅的预言真的没有错误,自己听从师傅的话语,做出来了准确的选择。
高驰邦看见李儒沛对着他点头之后,从怀里拿取出小包裹。
将玉牌和圣旨从小包裹里面拿出来之后,于承惠和谭明晓的眼睛已经直了。
其实两人三天时间以来,商议最多的事情,就是李郎的身份,不管做出来何等的想象,他们都无法猜到李郎的身份,如此俊杰的少年郎,为什么会聚啸山林,这令人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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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的身份,你们已经知晓,时至今日,知晓此事的人,不超过十人,皇家恩怨,不堪回首,某也不愿意回想,某是先小人后君子,二位且回官驿,不要随处走动,给你们三日时间思考,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考虑,某处理牙军俘虏的手法,二位清楚,有些话就不需要明说了。”
于承惠和谭明晓离开之后,高驰邦一脸疑惑的开口了。
“李郎今日的话语,某听后都受到很大震动了,某以为,招募人才是必须的,于员外和谭明府都是读书人,见识自然不一般,能够为李郎所用,是绝好的事情,可李郎也没有必要泄露身份啊。”
“大师还是没有参透读书人的心理啊。”
李儒沛脸上的神情,有些寂寥。
“这天下的读书人,对皇室的敬畏和服从,是天生的,任何的说服和感化,都比不上皇室的身份,某要是没有这等的身份,亦或不透露这等的身份,于员外和谭明府岂会心甘情愿服从,某虽然大力批驳那些所谓正统的思想,可在这等正统思想的面前,某也是甘拜下风的,某无法改变天下读书人的认识,那就只有适应这等的认识。”
“大师,某感觉很累啊,聚财如针挑土,败家如水推沙,某要创立的这份基业,不过刚刚起步,前途未卜,随时可能颠覆于狂风暴雨之中,某的身边需要谋士,山寨之中没有这等的人才,手握重权或者是身份显赫的有识之士,不会甘心委身,就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也是抱着迂腐不堪的骨气,誓死效忠朝廷的,故而能够争取到的人才,某都是要倾尽全力的。”
仅仅过去半天的时间,于承惠和谭明晓正式递交投名状,他们留下字据,对天起誓,从此效忠李儒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