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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璜冷冷盯着崔氏,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些话语,你给我烂在心里,断不能说出来!”
缇事厂现在如日中天,是国朝的庞然大物,背后更是有皇上的恩宠支持,卢氏图谋对付缇事厂汪印,这样的事情,就算在心里想一想,卢璜自己都心惊胆战,怎么能说出来?
幸好现在是在家中,若是在外面,若是被缇骑听了去……
卢璜不敢想象,接下来卢家会遭受到什么事情。
崔氏这么说,当真是愚蠢短视!
这会儿,卢璜无比后悔让崔氏去处理外室的事情,更加后悔将族中的打算向崔氏透露过。
他原本想着,崔氏是他的妻子,族中种种打算,将来同样要联合崔氏的,有意无意表示了不满缇事厂的意思,以便让那个崔氏心里有所准备。
可是,现在崔氏干的是什么事情?
就算现在有人暗中四出奔走,谋算将诸世家联起来合共抗汪印,但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族中尚处于观望阶段,事情还没有确凿定下来。
就算定下来了,卢璜也不愿意卢氏出这个头。枪打出头鸟,缇事厂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事情还没有定下来的时候,他的妻子竟然招惹了缇事厂的人,还是督主夫人!
死一个玉娘事小,崔氏让督主夫人受了委屈才是事大。
传闻汪印对她的妻子十分宠爱,不然也不会以宦官之身求娶了。汪印这个人睚眦必报,妻子受了委屈,怎么可能没有表示?
缇事厂报复的怒火……卢璜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这一下,崔氏已充分意识到相公是真怒了,也想到自己在芝云巷之举欠妥了,不由得着急地说道:“相公,妾身只是想为相公分忧解难而已,不想好心办了坏事……这可如何是好?”
卢璜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惊怒压下去,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我立刻修书给父亲,这段时日,我会令族中子弟警觉谨慎,且看看吧。”
卢氏的根基在范阳,卢璜之父卢鼎甲是卢氏族长,当然坐镇在范阳,如今京兆的卢氏,只是卢璜等族中子弟的集居之地罢了。
卢璜在说完这些话后,便立刻写了一封书信,将芝云巷的事情具情告之,令仆从飞快送往了范阳。
只是,卢璜尚未等到父亲的回音,京兆的卢氏子弟便出事了。
仔细说来,在京兆出仕为官、求学游历的子弟甚是不少,在京兆权贵圈子中颇有一席之地。
毕竟,范阳卢氏的子弟,谁都会给三分面子。
这三分面子,可以让卢氏子弟在京兆走得顺当,却不能让他们在京兆横着走。
毕竟,京兆权贵满地走,论权势论出身论能力,比卢氏子弟优秀的大有人在。
这几日,卢璜过得很糟心,还向主官告了几天假,皆因要忙于处理卢氏子弟的种种事情,连歇息的时间几乎都没有了。
就好像被预先安排好一样,在京兆的卢氏子弟纷纷闹出了许多事情,而且闹事都是族中重点培养的那几个年轻人。
这些事情,譬如富有才学的堂侄卢慎为了抢花魁而当中大打出手,当众出了丑,令得卢氏颜面大失;
譬如掌管京兆庶务的堂弟卢珙与佃农起冲突,令得佃农流血受伤,若非卢家力施手段压下去,说不定会闹进京兆府;
还譬如……
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全部都是丑闻,若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为卢家招致灾祸,是以卢璜不敢掉以轻心,尽可能亲自去处理。
尽管如此,事情还是没能完全平息,看形势还有密集出现的趋势,这令他感到焦头烂额,还有一种深深的不祥预感。
无端端的,族中子弟突然闹出了这么多事,这绝非寻常。——他知道,这是汪督主开始行动了。
难道真是因为一个扬州瘦马的死,汪督主会起怒火、对付卢家?这个可能,卢横先前就有所猜测了,现在便已经作实了。
这会儿,卢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头始终笼罩着阴云。
一旁的崔氏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老爷,庄户佃农那里已经压下去了,您已经仔细敲打过族中子弟了,以后他们自当警觉了。”
短短几日,族中子弟便出现了这么多事,崔氏的心也惊跳不已。
这是她在芝云巷惹出来的祸,幸好这些祸都能及时消去,不至为卢家带来大麻烦,不然她会更加不得安宁。
在这样的情况,她不以为省,却对汪印和叶绥更为怨恨,恨不得缇事厂立刻崩灭了才好。
若非仗着缇事厂,汪印这一对夫妇,有什么本事这样咄咄逼人睚眦必报?
可恨,太可恨了!
听了崔氏的话,卢璜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族中子弟这些丑闻,他是顺利压下去了,虽有波折,却总算平息了。
然而这也太顺利了些。
若真的是汪督主出手,事情会这么容易平息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缇事厂何以令人畏惧,汪督主何以震慑朝野?
这些丑闻,颇为像小风雨一样。小风雨有可能很快过去,也有可能是狂风骤雨前的征兆!
一定有哪里不对……哪里遗漏了?
不知为何,卢横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心突然跳得厉害,额头也渗出了一些冷汗。
他刚拭去额头冷汗,府中的管家便匆忙进来,急急禀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出事了!少爷打伤了懿王的孙子,现在被困在了分甘楼!”
卢璜大惊失色,什么?打伤了懿王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