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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闳不安,然而在魏阙面前,他亲热地拍了拍魏阙的肩头,就像一个对弟弟寄予厚望的好兄长:“我在家里等着三弟凯旋归来,此次出征,三弟务必六留神,万事以安全为
上。”
“借大哥吉言,大哥放心,我省的。”魏阙抬手一拱。
魏闳看着他,轻轻一叹:“为兄实在羡慕三弟可以驰骋沙场,男儿当如此,可惜我无能啊。”
魏阙忙道:“大哥何必妄自菲薄,自古行军讲究的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次出征最终如何,还有赖大哥在后方调度。”
魏闳心下熨帖,面上笑意更浓。一场战役,最出风头永远都是冲锋陷阵的将领,没几个人会记得后方辅助人员的功劳,却不知若是没他们供给调度,前方部队寸步难行。
“三弟只管放心,缺了谁的,也不会短了你的,你只管在前头立功,不必有后顾之忧。”
魏阙作了一揖。
魏闳马上扶起魏阙。
望着兄友弟恭的二人,犹带着病容的梁王妃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兄弟俩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魏阙应景的笑了笑。躺在床上的梁王妃招手让魏阙过来,拍着他的手道:“此次出门,建功立业虽重要,但最要紧的还是你自己的安全。刀剑无眼,万万要当心了。说实话,我是宁肯你不去冒险,安安全全待在我身边的,这样我安心。可我知道你父王对你寄予厚望,你自己也是有雄心壮志的,所以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切记要保重自己。”慈母之心尽在话语中
。
魏阙动容:“母妃放心,我会保重自己,您也要好生保重。”
梁王妃宽慰的点了点头,又问他行礼都收拾好没。
魏阙回都收拾好了。
梁王妃突发感慨:“你这屋里没个人,连个收拾行李的人都没有。等我好了,得好生替你寻一个名媛闺秀,你喜欢什么样的?”
“一切由父王母妃做主!”魏阙淡笑道。
梁王妃看了看他,也笑:“行,我会留意着的,你要是遇上喜欢的记得说出来,只要是家世清白的好姑娘,我总是依着你的。”
“多谢母妃。”魏阙作揖。
梁王妃笑:“这孩子,咱们母子俩还用得着客套吗?”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梁王妃便道,“出征在即,你怕是有一堆事要忙,且去忙吧,我这里不用你操心。”
魏阙便行礼告退。
他走后,梁王妃脸上慈爱的表情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
梁王对魏闳无比失望,要不是流言刚刚平息,不想节外生枝,儿子少不得要脱一层皮,也正是因为不能动家法,王爷这口气消不了,反倒梗在了心里。原本她年初那会儿就跟梁王说好了,下次再有战役就让魏闳带兵出征。魏闳的确对行军布阵这一块不通,可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将领在。魏闳挂一个主帅之名,坐镇帅
帐,旁的事交给下头人去办就行,这都是司空见惯的镀金手段。
魏闳作为嫡长子,没有军功到底是一大弊端,梁王犹豫再三也答应了。此次南征,多好的机会,可眼下都成了泡影。差可告慰的是魏廷也吃了挂落,弄得灰头土脸,梁王也没让魏廷领兵出战。于这,梁王妃是松了一口气的,儿子损了威望,要是魏廷再立功,此消彼长之下,魏廷必然气
焰高涨,这是梁王妃无法忍受的。
可这样一来,魏阙就脱颖而出了,他本就战功彪炳,要是再立大功,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的威望都要更上一层楼。
这些年她冷眼看着,这儿子安分守已,一门心思都在打仗上,对旁的事都不上心,除了那几个同袍,也没拉帮结派,和文官那边更是没有来往。
对她和魏闳也是恭敬有礼,可梁王妃这心还是不踏实,大抵是不亲近的缘故吧。还是得给他找个亲近自己的媳妇,如此也能让他更死心塌地的辅佐魏闳。大军开拨在即,宋嘉禾也忙活的很,这一次,宋铭和宋子谏也是要出征的。她知道两人会凯旋而归,可事关至亲,哪能不担心。且她还有一层隐忧,那么多事与她记忆中
不同,生怕这里也出个岔子。
放心不下的宋嘉禾就撺掇宋老夫人去胧月庵求个平安,这想法与宋老夫人不谋而合,祖孙俩当即就吩咐人套了马车。
出发时被宋子谚撞了个正着,他被关了好几天不许出门,一看架势,抓着宋嘉禾的衣摆就不撒手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宋嘉禾,跟条小奶狗似的。
坐在马车上的宋老夫人可见不得小孙子这可怜样:“阿谚也一道去吧,给你爹和二哥祈福。”
宋子谚欢呼一声,麻溜的爬上了马车,还朝着下面的宋嘉禾招手:“六姐,你快上来啊!”
宋嘉禾摇头失笑,踩着绣墩上了马车。
求神拜佛后,宋嘉禾拿着明惠师太亲手画的平安符带着宋子谚心满意足的离开,让宋老夫人安心和明惠师太讲经。
宋子谚仰头看着宋嘉禾,眼神闪闪发光,就像是逃出了牢笼的小鸟:“六姐,我们去哪儿玩?”
宋嘉禾背着手弯腰看着他问:“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可怜的孩子都被关傻了。
宋子谚双眼更亮,激动的小脸发红:“阿记说那个瀑布好玩,可以抓鱼。”
宋嘉禾捏了一把他的嫩脸蛋,豪气一挥手:“那走吧!”
宋子谚欢呼了一声,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宋嘉禾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跑出一截,宋子谚回头一看,宋嘉禾还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大急:“六姐!”
宋嘉禾挑眉,抬脚迈向反方向:“你走错路了。”
宋子谚脸儿一红,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赶紧跑回来。
路上,宋子谚就问宋嘉禾会不会抓鱼。宋嘉禾信口胡诌,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走着走着,一阵难以描述的香味传过来,宋嘉禾一下子就闻出来了,这味道尝过一次绝对忘不了。
宋嘉禾面露纠结之色,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就此离开,可是她的脚不听使唤啊!
宋子谚可比她诚实多了,小家伙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这是什么味道,六姐?”
“应该是烤肉吧!”宋嘉禾装模作样的回答。
“什么肉?”宋子谚垂涎欲滴。
宋嘉禾沉吟了下:“我哪知道,我又没看见。”
青书和青画默默看着宋嘉禾。
“那我们去看看。”说着宋子谚就拉着宋嘉禾循着味道跑过去。
宋嘉禾心安理得的跟上,不是她要去的,是宋子谚要去的。
片刻后,宋子谚惊喜的大叫:“三表哥!”放开宋嘉禾一个箭步冲过去。
被抛下的宋嘉禾望着空出来的手,很严肃的在考虑一个问题。宋子谚这么激动的跑过去是因为魏阙还是因为烤鹿肉,如果是后者,她觉得还是可以原谅这小子的。
飞奔过去的宋子谚刹不住脚,一头撞进了魏阙怀里,宋子谚吓了一跳,抬头见他笑容温和,顿时放了心,嘿嘿傻笑两声:“三表哥怎么在这?”
走过来的宋嘉禾也在纳闷,她看一眼周围,只有魏阙一个人,哦还有两堆骨头,两堆?所以说人是走了,能劳动他大驾的,难道是无尘大师?
果然就听见魏阙低沉的声音响起:“和我师叔约了见面。”
宋子谚连忙四处张望:“三表哥的师叔是不是特别特别厉害!”
魏阙点头。
隐在暗处的关峒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又拿无尘大师骗小姑娘,真不要脸。看在还没消化的鹿肉份上,他就不揭穿他了。
“三表哥!”宋嘉禾走近后行礼。
因为宋子谚趴在他怀里,故魏阙不便起身,他抱歉地朝宋嘉禾抬了抬手回礼。“无尘大师已经走了?”宋嘉禾随口问道,目光不受控制的往架子上的鹿肉上飘,虽然用了那个调料后她烤的鹿肉也很好吃了,但是和眼前的鹿肉一比,宋嘉禾觉得自己做
的就是垃圾。
魏阙心下好笑:“师叔刚走。”见宋子谚眼巴巴的看着剩下的半头鹿,魏阙隔了一片用芭蕉叶装了递给他,低头叮嘱,“当心烫。”
捧着肉的宋子谚笑逐颜开,大声道:“谢谢三表哥。”
魏阙抬眼看向宋嘉禾,宋嘉禾笑的矜持又优雅。
“表妹要不要尝一点?”魏阙含笑问她。
宋嘉禾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别翘得太高,道谢之后,在魏阙对面的木桩上坐了。吃着梦寐以求的美味,宋嘉禾差点就要幸福的热泪盈眶,就是这个味。无数次的回忆起来,可她就是做不出这个味道,越做不出越想念,抓心挠肝的想,宋嘉禾都快觉得
自己走火入魔了。
魏阙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间或让二人吃些瓜果解腻。
看得一旁的青书眉头跳了又跳,她隐隐觉得不对劲,魏阙太体贴了。可看起来魏阙照顾的是小少爷,她家姑娘倒像是沾了小少爷的光,又让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宋嘉禾吃了一瓣橘子,要不是场合不对,都想揉一揉肚子,好久没吃的这么心满意足了。她掏出袖子想擦拭嘴角,不妨带出了之前求的平安符,眼看平安符飞向火堆,宋
嘉禾惊叫了一声。
斜刺里冒出来一直手堪堪在平安符落入火堆之际接住了,宋嘉禾紧张的看着魏阙:“三表哥,你有没有烫到?”
“没事,”魏阙嘴角弯出愉悦的弧度,他把平安符还给宋嘉禾,见她不放心的盯着他的手,遂在她面前翻了两下手掌,“你自己看。”
看着是没事,宋嘉禾松了一口气,留意到他手心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目光突然凝住了,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宋嘉禾眉头轻轻皱起来。
“姐姐?”小嘴油乎乎的宋子谚奇怪的看着出神的宋嘉禾。
宋嘉禾回过神来,脸红了下,掩饰性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没事就好。”她低头检查手里的护身符,完好无损,眉头微微疏散了一些,平安符怀了,到底兆头不好。
肚子溜圆的宋子谚满足的打了个嗝,瞄到宋嘉禾手里的平安符,蹬蹬跑过来:“六姐,三表哥也要去打仗,送一个给三表哥,菩萨是不是也会保佑三表哥平平安安了。”
话音未落,宋嘉禾就觉手里一空,小东西已经抓着平安符跑去献殷勤了。谁说女生外向,男生更外向好不好!
宋子谚十分大方的把平安符塞到魏阙手里,还合上了他的手掌:“六姐说,这个符会带来好运的,”说着还扭头看向宋嘉禾,“是不是,六姐?”
宋嘉禾笑着点了点头,他对他们姐弟有救命之恩,送一个平安符自然该,她是不便送的,宋子谚送了正好。
魏阙看着躺在手心的平安符,道:“这是表妹替表叔和子谏表弟求的,给了我,不就少了。”宋嘉禾摇了摇头:“表哥放心,我求了六个平安符,尽够了。胧月庵的平安符向来灵验,尤其这还是明惠师太亲自画的,表哥带在身上也好求个心安。”她一共求了六个,
每人三个,哪怕弄坏了,弄丢了也不打紧。
“够了,我们够了!”宋子谚在一旁应和。
魏阙便笑道:“那我就收下了,多谢表妹表弟。”
见他郑重的收了起来,不管回去后怎么处置,起码这一刻宋嘉禾是高兴的,谁也不愿一番好意被人视如敝履。
见魏阙收下平安符,宋子谚比谁都高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正在练的枪术。便兴冲冲的捡了一根树枝做银枪,要向魏阙炫耀自己的枪法。
宋嘉禾完全不懂他哪来的底气,算了,他高兴就好。
在宋子谚表演他那变形到不知哪个旮旯里的的枪法时,宋嘉禾突然想起了梁王府那一摊子事,默默的坐过去一点。
魏阙侧脸看她。
宋嘉禾犹豫了下,小声问:“三表哥,柯世勋的死?”
魏阙温声道:“是大哥做的。”
宋嘉禾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搬走了,虽有怀疑,可到底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心下难安。想了下,宋嘉禾又厚着脸皮期期艾艾的开口:“三表哥,世子做的事,王爷知道了吗?”以前宋嘉禾都是喊魏闳大表哥的,可自从撞破他和米氏奸情之后,魏闳温润君子的
形象在她心里轰然倒塌,再知道他杀了柯世勋,宋嘉禾是一点都不想喊他表哥了。
“父王已经知晓。”魏阙道。宋嘉禾想也是,她记得上辈子,魏闳也参加了这次出征,并且还立了大功。虽然知情人都知道他就是干坐着摘了别人的果子,可不明真相的百姓不知道啊,还夸他文武双
全来着。
这辈子魏闳可没这好运了,且梁王肯定对他失望的很,一想宋嘉禾就觉大快人心。
再看魏阙,宋嘉禾越看越顺眼,魏闳既无德又无能还心狠手辣,这样的人上位,岂不是祸国殃民。
于是宋嘉禾郑重其事的看着魏阙,拿起了一旁的茶杯举起来:“我先在这里预祝表哥旗开得胜,功成名就。”
魏阙笑看一眼笑意融融的宋嘉禾,端起酒杯:“借表妹吉言,表妹随意。”说着一饮而尽。宋嘉禾喝了一口茶水,心道,她说的可不是什么空话,都是事实。此次一战的影响远超众人想象,等战火结束,天下局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宋嘉禾又喝了一口茶,突然有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然而她只知道结果和几次重大事件,旁的一无所知,所幸结果是好的,免了她纠结怎么提醒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