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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抢空半个朝鲜,把胡定贵搞得焦头烂额。
第十一师驻守盖州和金州,还有十多万治下百姓,粮食全靠在朝鲜高价购买。
朝鲜没粮了,就等于第十一师没粮了。
收到辽东文武官员的奏章,本就缺粮的赵瀚,只能勒紧裤腰带,东挪西凑派船送去。
好在春天的时候,辽东三城十多万百姓,已经全部种下了小麦。再熬一个月,就能收获粮食,不过须得提防满清劫掠!
不仅是盖州,金州、复州也得守。
因为辽东半岛的山区,还住着一些女真部族,凤凰城(在本溪和丹东之间)也有满洲八旗。满清的军队,可以穿山越岭,趁着小麦收获季节劫掠乡村。
不是有可能会来,而是肯定会来。
因为缺粮,都跑去打蒙古了,怎么可能不抢眼皮子底下的粮食?
八旗军还剩十万左右,胡定贵那一万人,肯定防不住的,甚至可能被重兵围城。
赵瀚立即下令调兵,李正的第三师、萧宗显的第四师,卢象升的五千骁骑,全部坐船前往辽东半岛。
胡定贵驻扎盖州,李正驻扎金州,萧宗显驻扎复州。卢象升也驻扎复州,居中策应,随时救援南北方向的友军。
费如鹤移驻天津,张铁牛移驻登州,关键时刻,立即坐船去辽东打仗!
……
舟山海域。
大同上海海军副帅洪旭,曾经位列“十八芝”,而今却成了捕鱼专业户。
为了在舟山渔场捕鱼,上海海军甚至因此扩军,在舟山招募疍户渔民做水手,这些人最清楚舟山渔场的情况。
座舰甲板之上,洪旭叼着烟斗,吞云吐雾的抽着南赣烟丝。
他麾下的大小战舰,正在用拖网捕鱼。
明末的海洋捕捞技术已经成熟,大网主要有刺网、围网、拖网、张网、建网、插网六类。
撒克逊时代,英国人捕捞鲱鱼,用的便是流刺网,这种技术在浙江、福建、广东非常普遍。
一网能捞400吨鱼的拖网技术,同样在中国应用广泛,但拖网相对比较小。
这是因为海禁和倭寇,驾巨舟出海不但风险大,而且属于违法犯罪行为。因此,拥有大船的商贾,都特么跑去搞走私了,谁愿意拼了性命捕鱼啊?
明末清初,沿海地区最大的渔船,载货量也仅三到四吨而已。
由于粮食紧缺,早在去年初,赵瀚就颁布了鼓励海洋捕捞的政策。
第一,取消渔盐税。
第二,可以成立海洋捕捞商社,直接与盐场对接,绕过食盐销售商,从盐场低价购盐(短期政策,粮食充足之后取消)。
明清都是有渔盐课的,因为古代渔汛,大量捕捞咸水鱼和淡水鱼。短期之内卖不完,碍于储藏技术,必须用盐来腌制。
但不法之徒爱钻空子,名为贩卖咸鱼,实则贩卖私盐。
一条五斤的鱼,能挂半斤盐上去!
于是朝廷就要收渔盐课,限量供应用于腌鱼的食盐。这又让权贵、官吏和豪绅钻空子,趁机控制渔民和渔业,导致明清捕鱼业一直难以发展。
这些鼓励捕捞的政策,都是吴应箕上疏建言的。
吴应箕此人,因为多次建言立功,如今已升任江苏右布政使。
政策一出,商贾和渔民果然响应,甚至一些海商都参与进来。渔船吨位越来越大,渔网也越来越大,一定程度缓解了粮食危机。
民间渔船再大,也大不过海军战舰!
赵瀚麾下几大水师,现在有一半战舰,都在沿海渔场捕捞。
“回航咯!”
二十多艘海军战舰,两两一组,拖着大网前往海盐县。海盐县自然产海盐,拖过去就地腌制,正好跟舟山渔场完美搭配。
拖网捕鱼,一般直接拖到岸边,至于捕捞到多少,得上岸之后才能知道,就跟盲盒开箱一样充满惊喜。
大量附近的百姓,被雇来搬运、分拣、腌制鱼获。
老人、青壮、妇女都喜气洋洋,这种工作计件收费。渔汛期不愁没有工作,只愁每天干不完,恨不得家里的孩子早点长大,小学毕业之后就可以帮忙了。
小学期间,不得无故辍学、旷课!
“起货!”
一张张大网被拉起,一条条小船驶过去,从网里捡起鱼获,再运到岸边交给苦力搬抬。
海军战舰拖拽的都是特制大网,若是运气好,一网就能捕捞几十上百吨。
如今属于夏汛期,舟山渔场的鱼获,以大黄鱼、墨鱼、鳓鱼和鲳鱼为主。
这次收获不错,二十多艘战舰,总共捞到三百多吨。
受雇做工的百姓,正忙着分拣腌制,洪旭却躺在吊床上睡大觉。
无聊啊!
不过洪旭对这种日子还算比较满意,每天喝喝小酒、抽抽烟丝。渔汛过了,带着士卒出海操练。若是接到紧急军情,就立即率领海军出发。
他虽然是郑芝龙的部将,但出身可比郑芝龙好得多。
洪旭出身世袭武官家庭,父亲洪公抡官至守备。
海南岛的黎族造反,洪公抡亲身赶赴黎寨招抚,造反的黎族都已经同意招安了。但两广参将万纪,觉得招安无法立功,于是发兵偷袭黎寨,结果反被黎族起义军杀溃。
黎族复叛,难以收拾,招安成功的洪公抡,被这骚操作给活活气死,而且死后还给万纪背黑锅。
洪旭因此从武二代,一下子变得生活无着,只能出海做水手为生。然后跟郑芝龙结拜,成为“十八芝”成员,现在又做了上海海军副司令。
跟郑芝龙一样,洪旭在海上奔波辛劳,不愿让儿子也来吃这碗饭。
他的儿子洪磊,如今已做到知县。
当天傍晚,便有商船前来进货,装着大量新腌制的海鱼,翌日清晨出发前往上海,然后分运到长江沿岸售卖。
这种快速售卖的新腌海鱼,在南京叫做“鲜腌鱼”,比真正的鲜鱼便宜,却又远比风干的咸鱼更贵。
……
“鲜腌海鱼”来到南京,已是用内河商船装运。
“海鱼来咯!”
“皇帝都吃的鲜腌海鱼,物美价廉,鲜香可口!”
在码头上喊一嗓子,便有许多商贩来买。
不零售,只批发!
从舟山到南京,这些鱼获已经转船三次,零售鱼贩子还要赚一次钱。
但卖到百姓手中,依旧价格很低,而且自带食盐。不讲究或者拮据的家庭,舍不得把盐洗干净,就那样直接进行烹饪,还可以把放盐的钱也省下。
在粮价大涨的时期,用新腌海鱼做菜,就着杂粮或糙米粥吃下,算是底层百姓难得的美味。
如果更穷,那就买干咸鱼。
更咸,更便宜!
宫中。
已经六岁半的铳儿,看着桌上的菜肴,顿时苦着脸说:“又是红烧大黄鱼,我都已经快吃吐了。”
赵瀚说道:“这两个月有渔汛,大黄鱼容易捕捞,价钱也便宜。”
“可爹爹是皇帝啊,我们家里有银子,能买更好吃的。”铳儿撅着嘴。
赵瀚放下筷子,让长子也将筷子放下:“父皇确实有钱,可以吃别的山珍海味。但如果父皇经常吃鲜腌海鱼,官民必定纷纷效仿,这些腌过的海鱼才有更多人吃。听懂了吗?”
“听懂了。”铳儿敷衍着拿起筷子。
赵瀚笑问:“听懂什么了?”
铳儿回答:“做皇帝要多吃海鱼。”
“哈哈哈哈!”
桌上众人被逗得大笑。
赵瀚也不禁莞尔,说道:“今天父皇教你一个成语,叫做上行下效。什么叫上行下效?皇帝在上,官民在下。皇帝想让官民吃海鱼,就该自己先吃海鱼。皇帝要让官民做什么,自己也该以身作则。懂了吗?”
铳儿点头:“懂了。”
“真的懂了?”赵瀚再问。
铳儿说道:“真懂了。让别人做什么,自己就先做什么。”
如今赵瀚已有三子两女,费如兰陆续诞下两一女,盘七妹直接生了一对龙凤胎,费如梅和柳如是也已经怀孕。
长子铳儿,大名赵匡桓。
龙凤胎即将年满三岁,分别叫赵匡栐、赵含锦。
三子、四子,大名赵匡枰、赵匡标。
不搞什么化学元素表,只要不全名一模一样,在赵瀚这里就不存在避讳。
教育完儿子,赵瀚扫到其中一盘菜,顿时惊讶道:“咦,哪来的海带?”
盘七妹回答说:“海军从山东回来,顺便带回一些海带,专程托人送到南京进贡。给了钱的,算是采买。”
盘七妹喜欢做东西吃,经常跑去御厨房亲自动手。
反正还没搬进皇宫,随便她怎么搞,柳如是怀孕前也还在翰林院工作。
赵瀚吃了一口海带,是那熟悉味道,他决定让农学馆尝试人工种植。
唐宋时期,古人就吃昆布,这是一种海藻类食物,与海带同为海带科,但归为不同的属类。
大概可以理解为,昆布是海带的堂兄弟。
如今的海带,生长在朝鲜和日本。但是,山东近海的礁石上也有,《本草纲目》专门列出了产地,还介绍了海带与昆布的区别。
铳儿吃腻了大黄鱼,见到有新的菜品,连连夹起海带吃得津津有味。
若是铳儿做了皇帝,海带必定风靡。
上行下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