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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门前早有一人,墨发如瀑披散,身裹雪蚕长袍,只露出一双纤秀的脚。
是阿怜。
有点苦,有点咸,那一丝味道还残留在阿怜嘴角,不觉脸上泪水早已汹涌成河:“不,不,你……”
方殷怔住,只觉无颜以对,只低头喝道:“走开!”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一次阿怜不会晕倒,阿怜一定要把就要到手的幸福抓到:“你是看不上阿怜,阿怜知道,阿怜,阿怜是配不上你,走,你走……”
话是如此,但阿怜立在门口当中,眼看宁肯在他面前也不会移开半步!
阿怜从未如此勇敢。
一时静了。
众女也驻足,人人心说不妙!
阿怜只有一个,在场唯一开不起玩笑的一个,现在阿怜的手里抓着一把剪刀。
一把小巧的剪刀,抵在阿怜的心口上,寒光闪闪的样子。
的确有些不妙,任谁也想不到阿怜还能变出一把剪刀,原来阿怜还会变戏法,做足了功课来的。
阿怜不再说话,阿怜流着泪,勇敢地看着他——
直视!
方道士不得不低头,威逼之下,再一次汗流浃背。
原本不是这样的,原本就是方道士配不上阿怜姑娘,就像麻雀配不上孔雀一样,阿怜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再说就算是阿怜姑娘死心眼儿,非得就看上了方道士。但她已经下手晚了。这些都是命啊,没有缘分,强扭的瓜是不甜的,当时方道士是很想和她好好解释一下,但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任何解释的话都是多余的,苍白无力的,解释完了是会出人命的。
这又该,怎么办?方道士很是为难。
在某种意义上,阿怜姑娘已经献身了,这都给他看光了。他再不要阿怜。这叫阿怜以后怎么活?
事实如此,当时人们的观念还是很传统的,大多数的人还是非常在意节操问题的。
但阿怜姑娘还是忽略了一点,这里是暮雨楼。这个问题可以另当别论。
反正就是。方道士非常之不负责任地。不想要负责任。
“不要!”阿怜忽然尖叫一声,那样的声音不像是从阿怜喉里发出来的:“不要过来!”
原来是,在场七个美人眼看一个烈女一个剑客都变成了雕塑。因此你争我抢准备上前好好参观一下。手里有剑就是剑客,哪怕光着屁股,那时方道士低头沉思的样子充满了某种张力,令人遐想无边。现在的情况是,七个美人也变成了雕塑,全裸的,半裸的,笑容僵在脸上,身体语言很是夸张,更让人无边遐想。这有些滑稽,又有些怪异,但看起来阿怜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了,关于这一点在场没有人怀疑。
凡事就怕认真二字,阿怜姑娘一认真,方道士终于也开始认真了。
这种事情是不能强迫的,强迫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动不动就寻死觅活拿自己的命去要胁别人,是有多么傻。尽管阿怜是一时冲动之下,情有可原,但要斗心眼儿阿怜姑娘是万万斗不过方道士的,当其时,方道士只将左手五指轻轻一松便就使得那片仅存的遮羞布缓缓掉落下来,从而露出了犹自毕起轩昂,暴怒如狂的小方道士:“啊呀!”
阿怜惊叫一声,不得不闭上了眼,当然也是自然反应:“嗖——”
这都是计!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万分之零点一秒的时间,方道士有如一道电光般暴射过去,一把就夺过了那一把危险之极可以瞬间致人于死地的剪刀!太好了,成功了,这又兵不血刃地救下了一条人命,就在阿怜还没有反应过来七个美人还没有惊叫出声的时候方道士手左手巧妙地一带将阿怜姑娘轻轻拨开,右手一剑惊天破门而出:“轰!”
剑客!
以上都是幻想。
拯救阿怜行动宣告失败。
剪刀是被抢了过来,人也马上跑出去了,实际上这个完美的计划已然顺利实施,但方道士还是忽略了一件事情。杀人未必用刀,包括自杀,对于一个不成功毋宁死的人来说这反而是一种激励更是一种刺激,转瞬之间阿怜便就反应过来一时羞恼交集绝望之下也就顺势借力一头撞向了墙壁,义无反顾,七尺的距离:“阿——啊——阿——怜——啊——————————————”
不好!在刺耳的尖叫声中,方道士已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切!当时七个美人都吓得呆住也只能尖叫谁也来不及上前援救,眼看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要香消玉殒,无形之中现身的死神脸上显现出了狰狞的笑。身为剑客,侠骨柔情,岂能见死不救?所以当时方道士内心之中一丝一毫也没有犹豫就那么再一次电光火石般地激突暴射过去,赶在阿怜的额头离墙壁万分之零点零一的距离之时再一次那么巧妙地一拨:“哎!”
仁心!
若要强行纠正一个错误行为,必然以无数个错误举动为代价,说的是无奈的人生。
“阿怜!阿怜!可怜的阿怜,你这又是何苦!”现在的情况是,阿怜伏在阿波阿浪等人怀里失声痛哭,肝肠寸断,肉丝爱娃等人均对方道士表现出强烈的不满情绪,以及极度鄙夷:“你不是人!不是男人!都是你害的!滚蛋罢你!”现在的情况是方道士发现一切努力化为泡影而结果只不过是手里少了一个肚兜又多出一把剪刀,而剪刀比肚兜与小方道士搭配起来分明更具三分喜剧效果,以及浓厚的悲壮色彩:“我——”
真正的考验来到了,小方道士遍体生寒,旺盛的斗志以及坚定的革命意志迅速瓦解,虽说死不低头,也是色厉内荏了。这着实荒唐可笑,让人恼火而又羞臊,方殷也不知怎生莫名其妙地落入这尴尬无比的境地,脑子清醒一时后又懵掉。四下光怪陆离,充斥脂粉味道,唯一物格外亮白刺眼,一闪一闪似在讥笑:“去!”
剪刀脱手而去,笔直一线,喀啦一声脆响镜是四分五裂,分隔两个世界的壁障破碎无形:“好看么?”
方殷持剑而立,眼也似刀:“好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