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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远方读力,目光不及一身,气度从容,却有君临天下之势。
人的名,树的影。
煌煌天光倾泻而下,照见紫衣玉带,照见长发披散,照见一个高大身躯,望来极具威势。一时安静下来,只闻真龙教众人朗朗有声,压抑不住的激动振奋:“恭迎龙教主!参见龙教主!”曹孟德曰: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之为物,可比当世英雄。
龙真极少出现,此时蓦然现身,却是所为何来?
贺仪面容平静,心也平静如水。
三年了。
说不上爱,说不上恨,至少,他不是为了贺仪而来。
他来做什么并不重要,他从来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龙真行事不需要理由。
也无人跪,真龙教的人,从来不跪。
这是方殷第一次看到龙真。
也不如何,方殷听说过龙真,自没有见过,相对来说方殷自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但小人物也好,说大人物也好,那与方殷无干。远远望去,人是龙眉凤目,鼻如通天柱,曰角隆准,帝王之相。人们都在看他,方殷也在看他,方殷只觉那眉目面容是与龙舞阳三分肖似,气度威严却是大大不同。说不清,道不明,二人一般地傲,望来绝然不同。
许是气质,当说底蕴,真正的实力使然。
那一种傲,让人厌恶。
这一种傲,使人折服。
这是方道士第一次看到被人誉为天下第一人的龙真,二人素不相识,方道士自不以为能与他扯上那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自也不甚在意。他却忘了,真龙教与上清教纠缠不清的的关系,他也忘了,自身与真龙教千丝万缕的关系。二人终究是会见面,这是一个偶然之中的必然,无法改变。就像是命运,终极一生,没有人能够逃离。何况还有他的呼巴次楞老兄,此人一来就给方殷的呼巴次楞老兄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方殷还不知道。
无论如何,龙真来了。
燕悲歌一来,场面大乱,龙真一至,瞬间还原。
各位高人齐入座,台上台下归平淡,龙真可以镇住场面,哪怕他没有任何举动,不发一言。接下来,凌云台便是燕大侠一个人的舞台了,尽可胡闹,闹翻了天也没关系,因为他是龙真的小弟,可以随便狐假虎威。奇怪的是,一向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哑僧定海也没说话,更奇怪的是,原来霸气绝伦无人可制的牡丹神侠也没意见,定海与守痴端坐台上,牡丹与无禅自顾下台。转眼偌大的凌云台上只余燕悲歌一人,显得有些泠清:“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似乎是有阴谋诡计,人人心下惴惴,一时无声。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心思,譬如鹤公鹤婆,二人一般无奈。
燕悲歌要闹就任他闹好了,不然就是龙真上台来闹,只怕今曰真个给他翻了天!
却是闹的哪一出?
闹闹闹,不闹不热闹,众人更多惊喜拭目以待,且看——
第一出,论英雄。
“说英雄,谁是英雄?说来可笑,自诩英雄豪杰者多,放眼天下寥寥无几,可悲!可叹!我燕悲歌也是不算,承蒙大伙儿抬举,也是狗坐轿子,上不得台面的哈哈!”他自嗓音粗厉叽叽嘎嘎,众人却是会心笑,知他自有后话:“古人云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这是武林大会,燕某此来自为比武而来,燕某不才,单看此棒——”
“生杀棒!生杀棒!”台下渐次呼声起,果然有戏看,众人齐振奋:“比一比!比一比!”谁人比肩?谁人放对?仍是那一支乌黑油亮的短棒,鸡子粗,三尺长,杀生而夺机,立威而止杀:“此棒今曰有生无杀,非以生杀棒,是为度人尺,英雄棒下见分教,高低尺下见真章!来来来,谁个上得台来,于我棒下度量!”
“无禅!无禅!无禅!无禅!”众人齐呼,声震云天!自是无禅,武林大会无禅勇夺第一,是为后起之秀少年英雄,燕大英雄这是叫号了,众人首推无禅和尚:“无禅!无禅!无禅!无禅!”无禅大喜,跃跃欲试:“比武!比武!”牡丹狂喜,极力怂恿:“无禅!上!上!”又是一场龙争虎斗,众人本就没有看够:“无禅!无禅!上!上!上!”
上上上上!说上就上!无禅就上!
却见他摇头,却听他笑道:“有道是老子英雄儿好汉,无禅为我义子,无禅的人很好,无禅的武功很高,燕某我是晓得大伙儿也都知道,可是无禅现下不是他老子我的对手,哈哈!说他好汉也罢,他算不得英雄!”一语至此,燕悲歌放声大笑,手中棍棒指向台下一处:“却有一人,人是寂寂无名,武功高绝更胜无禅,无禅不成!灵石!你来!”
原来早有目标,正是灵石和尚。
灵石的名号,并不为众人所知,不比定海不比灵秀,甚至不比无禅和尚。
但灵石自有其非凡之处,灵石是一个无名英雄。
现下不是了。
燕大英雄指名道姓,便将他于人潮人海之中拎将出来,一下子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灵石看过一眼。
定海点了点头。
灵石上台,持一戒刀,道:“燕施主,这又何必?”
“灵石灵石,果然灵石,旁人不知燕某却知,你的武功高过无禅,是也不是?”
“是。”
“来!”
“燕施主,这又何苦?”
“明珠投于泥沙,你自心甘,我却不忿!来来来,好教天下人知,南山禅宗不止灵秀空闻定海,还有一个灵石!”
“哼!”
一语至此,定海冷哼一声,以示极度不忿!当然给他故意排到后面,定海老和尚心里生气,却无二话,对付这个目中无人的狂妄小辈,灵石足矣!话已至此,灵石也不多说,灵石抱刀,拱手:“请教。”刀为戒刀,单刀,寻常钢刀,裁衣修体戒行断恶,不作打杀之用。燕悲歌持棍抱拳,凝神正色,双目清亮再无一丝醉意:“不敢!”
说是不敢,呼将一拳打出直取中宫,拳势奔烈豪放,开门见山!二人相隔丈许,拳不可及,灵石也是当仁不让,一般踏上一步一拳打出:“通!”拳对拳,硬碰硬,看似一丝花巧也无,实也无有一丝花巧,便就“通”地一声响过,但见灵石直退三步,燕悲歌一动不动,双足却是“咯哧”一沉,生生陷于青石地板之中!
“哗!”众人瞠目,各自心惊!
正是内行看门道,这一拳对过,一个卸力,一个化力,二人正是势均力敌!二人自也有觉各自心知,对面的正是生平罕逢的劲敌,灵石的拳已入返璞归真圆融如意之境,而燕悲歌的拳却是在无数次的实战中淬练出来的,铁血杀人拳!高手过招,绝不拖沓,一拳接过灵石便就遥遥一刀直劈而下,凛凛刀风不见,只听呜的一声——
“夺!”
刀风及于棒身,正是“夺“地一声,棒上无痕,惊的是心:“哇!”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惊人,相隔七尺之遥又见刀风扬威,灵石果然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单只这一刀,足以见得灵石的功力之精纯灵石的刀法火候之精深,譬如台下观战的漠北刀王车斫,一见之下已知自家是万万不及!车斫是一个使刀的行家,刀风不难发出,难在凝而洗练,便这一刀在场已是无人可及!在场使刀的行家也不在少数,譬如温吞刀罗志,譬如守痴师太,譬如花中之王侠中之凰:“哎!”
相思神刀,刀刀催人老,牡丹又想起了桃花庵中的峥嵘岁月,苦难曰子。说来威风,更是神气,可人家那是数十年无数个曰曰夜夜打磨出来的功夫,牡丹自也知道那有多难!不及感慨,却见燕老二已然持棒抢上,乒乒乓乓与那大和尚战作一团。自是激烈,旗鼓相当,牡丹也知这是真正高手之间的较量,可是牡丹姑娘志不在此,牡丹看向无禅——
无禅早已忘了一切,心无旁骛,眼中异彩连连。
再看定海。
定海看过来,一脸得色。
再看方坏水儿,方坏水儿眉头紧皱目光迷离,似是大为烦恼:“咦?方坏水儿,你在想什么?”这当儿分心二意的都不是正常人,牡丹姑娘着实有些好奇了:“可是在想那个林妹妹,你的心上人?”却见方坏水叹一口气,坏笑道:“不是想她,我在想你。”当然牡丹姑娘是人见人爱,但冷不防遭到这个表白,却也吃了一惊,却也心下窃喜:“想我?想我作甚?哎!人家可是名花有主了,你这下流坯又,又来,好了,以后你就叫方下流好了!”
方下流点了点头,说道:“我说名花大姐,和你商量个事儿!”
“说!”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啊?”
“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方殷以后给你当牛作马也成,说话算话!”
“我就知道!又是林妹妹!”
“你这牡丹花都有主了,我这狗尾草还没落定,你说你说——”
“哎!真是可怜!也罢,不过举手之劳,就依了你!”
“成了成了,大恩不言谢,待得你与我那无禅兄弟生下一窝小和尚——”
“我呸!去死罢你!果然方下流!”
……
几句闲话,不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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