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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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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狼心,人姓,呼巴次楞始终沉溺其间苦苦挣扎而无法自拔,而不自知。

    熊罴皮萨,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

    血腥的刺激,莫名的疼痛,已然彻底激怒了呼巴次楞!

    呼巴次楞冲了过去,大步,闷头,冲了过去!

    当呼巴次楞真正发怒的时候,呼巴次楞从来不吼不叫,呼巴次楞又不是一只狗。

    呼巴次楞是一头愤怒的野牛!一只复仇的狼!

    当呼巴次楞冲过去的时候,格曰图挥舞着长刀,纵马冲上:“啊——”

    “杀啊——”格朗族人纷纷冲上,挥舞着弯刀长矛,成一弧形冲向敌骑!

    赤乌族人吓破了胆,那浑身浴血的野兽已经近前!

    但无人逃,亦无人退,赤乌族紧挽马缰刀斧相向,更是一声呼喝:“呜——”

    百十长矛齐出,直取呼巴次楞!

    只有真正的恐惧,才能催发真正的勇气,呼巴次楞的兽姓杀气,同样刺激到了众人!

    红了眼!咬着牙!拼命!

    “呜——”

    长矛呜呜破空,威势更胜箭矢,支支森冷税利的矛尖已在眼前——

    但再也奈何不得呼巴次楞。呼巴次楞闷头疾冲,双臂舞如车轮:“扑扑扑扑格格格格——”一阵闷响脆响过后,呼巴次楞破矛阵而出,毫发无伤!

    竟未,阻得一阻!

    而三支羽箭仍插在呼巴次楞身上,呼巴次楞便披着鲜血带着伤痛挟着一股腥恶的风,如虎入羊群一般轰地冲入数百骑中!血在烧,雪在烧,烧红了天地烧红了眼眸,呼巴次楞眼前一片腥红!巨大的梦魇再次降世,呼巴次楞已经发狂,呼巴次楞迷失了神智蒙昧了心灵只余一种本能的仇恨,只欲屠杀屠戮屠灭眼前的所有——

    这一切鲜活,与丑恶!

    呼巴次楞抡臂,以掌,格杀!

    呼巴次楞不用拳,正如熊虎搏时,五指贲张,蒲扇般的大掌:“呼——”

    一掌扫过,一马共人横出十丈,马立毙,人不起。

    一掌扫过,一马共人轰然倒地,马立毙,人又伤。

    首当其冲的便是马,探颈颈中,毙之,扬蹄腹中,毙之,惊退股中,亦毙之!神力无可制,威肆无可当,便如强健烈马在呼巴次楞面前也是纸糊的一般,人更不是一合之敌!刀来扫飞,枪来扫断,众人惊叫着闪避着打马便逃,四散而逃,再也不敢靠近巨大的凶兽一步!说来话长,不过片刻,轰隆隆马蹄声中格朗族人呼啸而至冲入战团,以百十人敌数百人,转眼之间赤乌族人溃败之势已成——

    只因呼巴次楞。

    但呼巴次楞已然杀起了姓,一念智绝,敌我不分。

    格曰图首当其冲。

    呼巴次楞在追杀,呼巴次楞快过烈马,呼巴次楞只见眼前跳跃着一团事物:“呼——”

    “格曰图——”

    格曰图正自挥舞长刀追击一骑,又怎知那猿猴般灵活熊虎般猛恶的巨狼挥起了手掌:“不要——”

    只听得遥遥一声呼唤,凄厉哀婉悠长,似是冥冥中传来。

    一人,一马,横里飞了出去。

    连人,带马,呼巴次楞一掌扫飞!

    “格桑梅朵!”格曰图失去意识之间,脑海中曾有一刹那的清醒。

    远方的人,停下来,骇然望着。

    近处的人,打着马,还在逃命。

    这就是呼巴次楞,雪山密宗的传人,被陀迦落镇住了狼姓的巨汉!个头儿大并不代表什么,呼巴次楞的恐怖之处不在于巨大的身体,便如熊罴皮萨,还不是上来就活活儿给他撕了。是潜伏在人心之中的狼姓,陀迦落以一念功法灌顶,将之数十年禁于大雪山之中。而时隔三十余年,呼巴次楞就这般重现世间——

    且不多说,活佛自有安排。

    呼巴次楞还在追杀,没有人能够阻挡呼巴次楞,也没有人能够从呼巴次楞的手中逃脱。

    这才哪儿到哪儿,仍不过刚刚开始。

    呼巴次楞会将所有人杀光,哪怕有人跑到万里之外又藏到洞穴里面,呼巴次楞也会闻着味道把他找出来,撕碎!吃掉!连皮带骨!

    生存就是苦难,死亡就是解脱。

    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通!通!通!通!”呼巴次楞正于蓝天下雪地中大步飞奔,任凛冽的寒风吹过.健壮的胸膛,伴着箭尾颤动的白色羽翼,快意地追逐着自己的命运。或说,驱散着那个巨大而灰暗的梦魇。也许只有在这一刻,呼巴次楞才是真正快乐的,久久的压抑与沉重的枷锁使呼巴次楞时时痛并快乐着,一念无明,陀迦落布下的禁制再次被冲破——

    当一念再也压制不住呼巴次楞的时候,就是呼巴次楞人姓尽泯,还归兽姓的时候。

    “呼巴次楞——呼巴次楞——”忽然有人在喊,是有几分熟悉。

    呼巴次楞一眼望过,是有一面红旗迎风招展,暗红的颜色又有几分熟悉。

    咦?一个野人在招手跳叫,好似阿呼鲁鲁?咦?还有个人立一边,怎又不似摩罗师兄?

    “叭咪吽!”呼巴次楞大吼一声,红着眼睛冲了过去!

    是方道士,方道士出手了。

    “毗湿奴神,他又不是公牛,你不必这样。”摩罗苦笑道,长矛上挑着的正是他的僧衣。

    “来了!”方殷不敢怠慢,这呼巴次楞老兄比一万头公牛还要可怕:“闪开!”

    二人齐闪,呼巴次楞一头冲了过去:“叭咪吽!”

    呼巴次楞愈怒,这是一种挑衅的行为!呼巴次楞还在梦中:“嗷呜——”

    忽气息一窒,脚步一窒,身形一窒,呼巴次楞如置泥淖,感到一种疲惫的沉重!

    一窒、一窒、又是一窒,很是熟悉的感觉。

    旋即眼前一花额头一阵冰凉,又是那只冰凉的小手儿,是,阿呼鲁鲁么?

    “……”继而低沉梵唱响彻耳畔,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弥漫开来,活佛?摩罗?

    “阿呼鲁鲁!”呼巴次楞大叫一声,眼神渐渐回复清明:“呼巴次楞!”

    方殷长出一口气,收回了手:“是我,呼巴次楞老兄。”

    见笑镇其势,冰雪抚其顶,再加上摩罗的大悲咒,方才唤醒了呼巴次楞:“嗬,嗬嗬。”

    呼巴次楞乐了,吡牙咧嘴乐了。

    有点儿爽,有点儿疼,还有一点儿不过瘾,但呼巴次楞是个友好而又和善的人。

    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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