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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可度可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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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棍通天彻地,立于两群人中。

    其下定海,定海持棍而立,不置一词,气度威严。

    人的名,树的影。

    “哑僧?”“定海?”“是他?”“是他!”“就是他!”“竟是他!”“哑僧定海!”众人之中,认得定海的并不多,但哑僧定海的鼎鼎大名就如同南山禅宗一般响亮,一时惊呼声起,一时人人动容!人人在看定海,定海阖目不动,定海直直立于壁垒分明的两群人中间,一人一棍正是化作了一根定海神针——

    定海还没出手,立时风平浪静。

    这就是哑僧定海的威力,即使退隐多年,定海仍是定海。

    这武林,这江湖,这天下,没有人将他遗忘,也没有人能够无视于他。

    但,仅止于此。

    今天这件事情,若是定海能够解决,那么骆家祁家双方也不会动手——

    “定海神僧驾到,老朽有失远迎。”骆大爷抱拳施礼,恭敬说道:“还请神僧稍候一时,待此间事了,我骆家上下再来拜谒神僧。”

    “定海神僧,失礼失礼。”祁大娘双刀倒挽,一般抱拳行礼:“老身早当拜见神僧,只是亡夫在侧重孝在身,委实是有苦衷,敢请神僧——”

    说是恭敬客气,也是不容置疑!

    二人说的一般,就是你不用管也不用你管,今儿这事儿,没完!

    定海不动,阖目不语。

    意思就是:我偏要管,而且是,管定了!

    祁大娘又一次举起了刀——

    骆大爷又一次扬起了手——

    骆家祁家双方人手稍作喘息包扎停当,又一次怒目相视刀剑相向——

    没有人说话,都在心里发狠,眼睛里喷着火紧紧地咬着牙,只待那一声令下——

    “哎——”

    悠长而深重的叹息起于定海心底,定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提起了棍。

    轻轻地,舞了两个棍花。

    一般无用,定海心知,但既然来了,总要做些什么。

    定海仍是不语,定海用棍说话:“呜——”

    毫无预兆,便在众人注目之中,定海扬臂,度佛棍蓦地脱手冲天而起——

    定!

    如同蛟龙出海,一手拈于其尾。

    须臾灵动而至凝定,时间空间也似凝固,人定、棍定、一人一棍直直指向青天——

    “咻!”棍已击下!

    竟是尖锐刺耳,竟似利刃破空,那一棍竖立于天横击于地不过刹那——

    “通!”尘埃落定。

    定海起身,提起了棍,复阖目,仍不语。

    众人面面相觑,众人惊悸莫名,知他有意立威却不知这威从何立——

    那一棍是很快,那一棍是很猛,但,仅止于此。

    当然,不止于此。

    “轰隆!”沉雷起于足下,大地也在颤动,地底如同一只上古巨兽咆哮着肆虐着欲将破土而出,那一棍的威力此时方才显现出来:“轰隆!喀啦!扑簌簌!”众人惊慌,众人退后,便在众人眼中大地生生裂开一缝!愈长,愈宽,蜿蜒而前如同巨蛇伏行,一时无数沙尘灰霾并起大块黄土崩裂俱下:“嗡——”

    触目惊心,余声不绝。

    好不一棍!何等威势!这一棍贯入了定海雄浑霸道的内力,这一棍不以人力能及已是神佛的大能!度佛!度佛!神佛亦是可度,试问谁能当之?一时再也无语,在场人人失声,终知哑僧定海之名绝非虚妄,不可以等闲视之!一条鸿沟横亘当场,生生将两方人隔开,定海持棍居于其间,意思很明显——

    只定海在,便教你打不起来!

    示威,立威,用实力说话,这就是定海的办法。

    “哇!好深!深不见底!”牡丹姑娘凑将过去,一惊一乍大声赞美道:“不得了!不得了!神功!人棍合一!”

    “太师叔祖!”无禅眉开眼笑,激动跳叫:“疯魔棍法!疯魔棍法!”

    “定海神僧——定海神僧——”事已至此,骆家祁家两两无话,少顷赞几句叹几句,一般无可奈何退下。

    好长一条沟,好大一条沟,正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事情终于圆满解决,牡丹和无禅齐齐松了口气,双双一脸崇拜两眼放光地看着定海:“太师叔祖——老大老大——”

    “哎——”定海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指。

    骆家的人,祁家的人,两家的人绕开了那一条沟,再次对恃,刀剑相向怒目相视——

    惹不起,躲得起,这就是人家的办法。

    定海是在叹气,牡丹也在叹气,这原本就不是武力能够解决的问题。

    无禅瞪大眼睛,奇道:“咦?怎又,又打起来了?”

    祁大娘又一次举起了刀——

    骆大爷又一次扬起了手——

    “咄!”定海怒容满面,提棍大步上前!

    仍是一棍,隔开两方,定海是要做出最后的努力,定海绝不轻易言弃!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牡丹也是大不耐了,急吼吼道:“一个个儿的脑子都坏掉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都不要命了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无禅双手合什,眉头皱到一处:“这可真是,很罪过啊!”

    不听话啊不听话,念经也是没有用,没有人理会无禅,没有人理会牡丹。

    但定海还在,定海的人定海的棍,没有人能够无视——

    人立身边,棍横眼前,简单明了,众人心知。

    定海仍不说话,意思仍只一个:不成!

    这一棍出手,就不是指天打地了,谁人要动手,先捱上一棍!

    一人一棍隔开两家,双方又成僵持局面。

    “夫君啊!夫君!”蓦地一声凄厉嘶吼,祁大娘流泪望向灵柩:“黄泉路上多清冷,娘子我来陪你走!”

    说话挥刀冲上,正是决然无畏:“杀!”

    彼时人在棍前,定海收棍。

    彼时一人出手人人冲上,如堤坝决口,双方瞬间杀至一处!

    彼时棍是空有声威,正如英雄无用武之地。

    彼时那一棍根本就打不下去,彼时那一棍打下去了也是无用,定海自知。

    彼时,又能如何?

    此时,又当如何?

    悍如牡丹,勇如无禅,能如定海,也是一般无可奈何。

    三个人,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战斗还在继续,悲剧再次重演。

    沮丧着,失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三人一般有心无力,管也管不了。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仇怨。

    仇已入骨,怨气冲天,解不开的死结斩不断的乱麻——

    神佛亦不能度。

    “哈!好大一条沟!”一人缓缓行来,口中啧啧有声:“呵!好大的阵仗!”

    是金衣人,金衣玉带。

    —人,缓缓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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