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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的练功结束之后,慕行秋没有像往常那样无声告退,而是选择留下,说出心中的疑惑,“半个多月了,我一直在练功,却没有取得丝毫进展,还是只能稳定在幻境第五层,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左流英等了一会才抬起目光,好像之前一直在呆,“意义?对那些你见一次就能完全记住的人,你还是经常探望他们,这又有何意义?”
慕行秋一愣,“因为……我们是朋友,需要见面增进感情、互相帮助,而且见一次面记住的只是容貌,每个人都在变化……”他看着已经几百年没有变化的座,“大多数人都在变化,有时候需要重新认识,比如大良,我要接受他娶妻生子、成为胖子的变化,就得经常去看望他。本文由 。。 ”
左流英长长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悟,“你说得有点道理,念心幻术也有变化,所以你得每天练功。”
“可我想说的就是,我感觉不到它的变化,每天练功一个时辰,我还跟第一天一样,没办法长久停在第六、第七层,既未延长也没有缩短,过后还是疲惫不堪。”
左流英沉默片刻,好像在斟酌用词,结果开口时还是没有任何掩饰,“我说的不是你,是我,我每天都能看到念心幻术的一点新变化,我觉得很有用。”
自慕行秋从乱荆山回来之后,对左流英的印象比从前好多了,可是现在再看着那张十**岁的俊美容貌,他总是忍不住想,不知道自己全力一搏,能不能打得过伤势未愈的禁秘科座?
“你觉得咱们有联手的可能吗?”慕行秋深深吸了口气,擦下额头的汗水,左流英说过要借用他的潜力,可是看了半个多月。却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尝试。
“暂时还没有,你的潜力比较害羞,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它们露面。”左流英清澈的目光里透出一丝责备,“你得努力,有力量而不能挥,还不如没有。”
“嗯,我会努力的。”慕行秋想问一句到底该怎么努力,就是每天重复练功吗?可他马上放弃了,不想再得到一番似是而非的回答。
慕行秋已经走到楼梯口,左流英突然说:“第三层塔有一本《乾坤定》。你应该看看。”
“谢谢。”慕行秋有点惊讶,左流英居然主动提供帮助,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庞山的藏书大都已毁,建立临时台院之后,高等道士们凭借群的记忆恢复了一部分藏书,还从其他道统要来一些抄本,算是重建了琅環福地,只是规模大不如从前。
第三层塔的格局几乎与旧禁秘塔第七层一模一样,慕行秋走进去之后心头不由得一热。当年他与芳芳在琅環福地一块度过了许多日日夜夜,一块找书,分头阅读,偶尔同时抬起头来相视一笑……
他不敢再想下去。情劫未度,回忆过去对他来说是有一定危险的。
慕行秋默默存想《乾坤定》的书名,没多久,最右边的书桌上出现了他想要的书籍。不是一本,而是一套数十册,摞在一起高达七八尺。
慕行秋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厚的功法。心下骇然,走过去翻开才现自己弄错了,左流英让他看的根本不是什么功法,而是道统十几万年来确立的种种协议与规则,而这只是一部分,尚有大量补充协议没有囊括在内。
慕行秋莫名其妙,翻看了一会恍然明白过来,左流英这是在让他了解道士的行为界限。
禁秘科座显然察觉到他与道统以外的联系过于紧密了。
慕行秋前往断流城赴宴是在几天前,他与大符箓师梁世济暗中斗了一个回合,他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他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看一遍这些枯燥的条文,若想向龙宾会讨回公道,他得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可这本书实在是太枯燥了,慕行秋干脆略过九大道统之间的协议,快翻阅,只找与龙宾会有关的条文,即使这样他也没办法短时间看完,只好决定以后每天抽出时间看一点,争取在月底前往皇京之前大致看完。
他回到住处时已是午后,意外看到小蒿竟然在自觉练拳。
“慕道友,我还要练多久才能学习新功法啊?天天练拳,无聊死了。”道统里没有所谓的师徒关系,所以小篙跟别人一样称他“慕道友”。
“半年之后。”慕行秋根据自己的经验,觉得拳法根基特别牢固之后才能学习率兽九变。
“哦。”小蒿倒没有纠缠,继续练拳。
慕行秋在一边观看,心想已经逃走的幼魔为什么给念心科选定这样一位弟子,她是单纯的报恩,还是另有所图?
秃子无精打采地飞过来,上次赴宴没带他去,他很不高兴,“又有人请你去吃饭。”
“谁?”
“我怎么知道?”
“如果是认识你的人,或许我能带你一块去。”
秃子大喜,“那我猜可能是黄兆,我们很熟的。”
“黄兆?”慕行秋的记忆中可没有这个名字,身为一名道士,他对此非常肯定。
“预兆的兆,就是那个……哎呀,断流城的小官,每次打仗都吓得不行的那个。”
“黄都尉?”慕行秋终于想起来了,那是一名个子不高稍有些胖的军官,原是断流城玄符军的头目,曾经亲自动手给城守陈知味上刑,逼问出不少好东西。
黄兆现在是公主府的一名小官,远离官场以躲避陈知味的报复,他这次邀请慕行秋,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公主。
他相信慕将军肯定心知肚明,因此看到他还带着一颗头颅和一名少女道士时,不禁大为意外。
秃子一定要跟着进城,同意被装在包裹里,留个孔眼让他向外窥望就好,至于小蒿,她从来没征求过慕行秋的意见,时候一到,很坦然地伸出胳膊,“走吧,别飞得太快,我头晕。”
黄兆早已在家中备好宴席,吩咐家人谁也不许进来,以免被秃子吓着,除了他本人,还有作陪的一人,是最受公主信任的老兵潘三爷。
道士不喝酒,吃得也少,只有秃子挨道菜嗅闻,一口也不碰,黄兆因此免去许多客套,寒暄之后与秃子、小蒿没话找话,留潘三爷和慕将军交谈。
潘三爷老了许多,身材消瘦,断流城之战对他造成的伤害永远不可能痊愈,他说:“公主殿下不方便见客,因此委托我向慕道士转达几句话。”
“我也正有事情要请公主帮忙。”慕行秋要带刘鼎等三人前往皇京,还得依赖公主的掩护。
“没问题,我就能替公主殿下答应下来。”潘三爷压低了声音,“慕道士跟那个姓梁的符箓师斗了一场?”
“嗯。”
“呵呵,你可让他丢脸了,这几天城内城外总有人唱《将军行》,黄符军根本弹压不住。”
“是梁世济要找我麻烦。他在替曲循规报仇吗?”慕行秋问。
“梁世济是曲循规的心腹之人,但他向慕道士挑衅还有别的用意。”潘三爷停顿一会,“皇京龙宾会篡改战况冒领军功,瞒得了上面瞒不了下面,可下面的人再气愤也没办法上达天听,慕道士却是个例外,你是当年那场战争的英雄,还是庞山道士,有资格面见皇帝和龙宾会席大符箓师,这是曲循规最害怕的事情,所以一听说你也要去皇京,立刻派梁世济试探你的态度。”
“那他肯定不会满意了。”
“慕道士真要在皇京揭真相吗?”
慕行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公主也亲自参加了断流城之战,就要嫁给皇孙,比我更有资格面见皇帝,曲循规不担心她吗?”
潘三爷露出微笑,“公主早在几年前就取得了曲循规的信任,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争取到这桩婚姻。”
慕行秋点点头,他早就猜到,公主的婚姻绝不是大良想象的无奈之举,而是公主运作的结果,“没错,我要让世人看到真相,不只是为我,也是为了那些蒙冤的散修,更是为了庞山。收复西介国和庞山祖地需要圣符皇朝的支持,可曲循规已经成为障碍。”
这是慕行秋从《乾坤定》当中得出的结论:如果只是为散修洗冤,他不仅得不到道统的支持,还可能受到指责乃至惩罚,他必须将整个计划与庞山的利益联系起来。
潘三爷哈哈笑了两声,引来秃子和小蒿的注意,他显得十分高兴,“公主殿下果然没有看错慕道士,她说,西介国是庞山的选徒之地,所以西介国的利益与庞山完全一致。此去皇京,将关系到西介国的生死存亡,她希望能与慕道士再度联手,用她的原话,‘你我尚有互相利用的价值,再过几年,只怕西介国就高攀不上慕道士了。’”
潘三爷不太愿意转达这句过于直白的话,慕行秋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互相利用”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公主说过的话,他笑了笑,“那就让咱们联手再打一仗吧。”
潘三爷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慕道士的一切要求公主殿下都会全力达成,她只有一个条件,希望慕道士能够挽救王子殿下的性命,眼下他在皇京危在旦夕,只凭西介国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确保他的安全。”
“辛幼陶?”慕行秋着实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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