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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恶仗!
王文韶等人心知杨浩准备的如此周全,此事必然不能善了。 .. 不过他也是老奸巨猾,眼皮一眨立即有了对策,手抚着账本道:“此事干系重大,涉及数目太多。既然杨先生肯提供账目,那就等朝廷兵部会同户部盘点计算之后再行定夺如何?”
他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和蔼了,杨浩貌似并不领情,下巴一抬冷然道:“那也行,随便你们算到什么时候。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一天钱没到账,凡是杨氏旗下的所有产业都不会缴纳任何的税赋。”
“此事自然……。”王文韶捻着胡子刚要点头,脑袋里猛地反应过来,差点把把白须揪下来,心中狂怒,“这杨浩,简直不可理喻!”
听上去似乎没所谓,不就是不交税么?你杨氏的买卖再大也是有限吧?
但事情不能那么算,要知道杨浩牵扯最大最兴盛的炎华商会,已经控制了整个直隶和大半个沿海的买卖,贸易额度以千万计!并且他们的盘子还在迅速扩大,各种分支机构不断往全国蔓延,各地小商户加入的不知凡几。如果他们都不交税,大清国各个地方的官员朝谁摊派搜刮去?!
杨浩可是有武装的,某些地方官员要是大着胆子硬来的话,他找由头发飙,谁去顶雷?
另一个,大清的关税由英国人管着呢。杨家却掌管着最大的海运和进出口,他要是把其他人的生意都接过来,不交税。英国人不急眼才怪!
一个小日本都应付不了。再加上大英帝国……。王文韶觉得脑袋一下子大了三圈!
杨浩还没完呢!他指着边上一人道:“这些款项之中有相当部分是炎华商业银行借贷的。每过一天都得算利息。总督大人,您最好跟朝廷那边说清楚,银行的利钱可不能少。”
王文韶登时气结,差点吐出血来。对杨浩的无耻嘴脸,他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年头的银行利息,跟高利贷差不多,属于谁借谁倒霉的范畴。炎华商业银行的低息贷款,也仅限于工商业扶持项目而已。其他的民间借贷不参与。但杨浩把所有军饷都算成是银行借款,就得按照这时代的通行标准来算账。
到底有多离谱?可以参照一下英国银行借款给大清国的办法。他们要求以英镑来计算总额。借出时,是按照一英镑兑换四关平两白银,但还钱时,却要求一换七!虽然这时代兑换比例其实已经差不多到了一比五的程度,但也没有英国人这么离谱的!
然后才在一换七的最终数字上算利息!基本上,最后的总数翻一番是最保守的结果。更可恶的还有,人家不要白银,只要黄金,或者你大清国自己去兑换英镑纸币!
一里一外。到底损失多少?本世界庚子国变之后,八国联军要求赔付的四亿五千万两白银。实质上大清国最后支出超过十亿两!欧洲金融家们用他们最熟悉的手段剪羊毛,赚的盆满钵满。
王文韶知道其中利害,更加坚定信心这茬儿坚决不能接,爱谁抗谁抗吧。
他艰难的点下头:“嗯,本部堂定会将尔等所言一一上报。如何处断,且待朝廷决策。至于最后一项指控,更非老夫所知所行,杨先生还是将官司告知朝廷为好。”
杨浩原也没指望这老匹夫能半点实事儿。作为清廷保守派的中坚力量,王文韶甚至坚定的反对变法维新,并别提支持他这个有实无名的反贼了。今天此来,不过是先把话给他们点名了,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这叫“勿谓言之不预也”。
当下也不啰嗦,站起身冲着王文韶一拱手:“我等来意已明,就不再打搅王大人了,告辞。”
王文韶一端茶碗:“不送。”
等杨浩一行人出了衙门,王文韶端起茶碗“啪嚓”摔碎一地,拍着桌子大叫:“混账东西,狂悖之极!公然勒索朝廷,简直无法无天!”
给吓了一跳的幕僚挥手把跑进来打扫的下人赶出去,关起门后一脸紧张的安抚他:“部堂大人切勿高声,慎言呐!”
王文韶须发皆张的呵斥:“怎么地?老夫在自家说话还不敢放声了?难不成那杨鼎世有顺风耳?”
幕僚叹道:“您忘了?当初翁常熟与弟子私宅闲语,都能给那杨鼎世揭出来,可见其耳目之长。更别提,此地还是李合肥故地……不可不防啊!”
王文韶呆了。翁同龢当初下台的事儿,所有人都觉得诡异。大清国既没有锦衣卫也没有粘杆处,怎么就给人知道了呢?联想起杨浩出道以来的种种神奇之处,忍不住浑身一抖,冲天怒气登时泄了个干净。
颓然坐倒,喟然叹气:“唉,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扭头再看桌上的账本和那一堆单据,他烦乱的一挥袖子:“算啦算啦!赶紧把这些东西都送京城去!谁爱管谁管,老夫不掺和!”
不用他多说,幕僚们自然把东西都划拉出去,顺便替他把折子写好,以四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杨浩一行人那么张扬的动作,根本瞒不过有心人。前脚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就有详细的小道消息传播开来。先是把天津卫闹得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一万多大军回来,是不是要跟朝廷兵马起冲突。随后京城里的大人物们听说了杨浩要账的数字,和追究责任的事情,顿时一片哗然!
光绪皇帝在看到王文韶的电报之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怒气冲冲的连发雷霆震怒:“四千万,四千万两啊!他怎么不去抢?!就算他为朝廷立下些微的功劳,如此狮子大开口,到底还有没有点天良?李经方呢?还有新军里那么多的官员呢?朝廷对他们一向不薄,难不成也要跟着杨氏犯上不成?!”
新军第一镇一万多人,多数是来自朝廷的官员和士兵。按道理说他们不至于跟着裹乱吧?
但问题就在这里,李经方他们一直连个折子都没上!甚至第一批军队都已经从高丽了,他们都还在平壤呆着呢。这事儿,不对劲!
李鸿藻听闻杨浩要秋后算账的消息,就知道事情不妙。老家伙们都是当世第一等聪明人,阴谋算计都是一流水准。
他当即站出来,躬身道:“皇上,杨氏所图非止一端。当务之急,不是顺着他的路子让朝廷为难,而是要加强军备,以防不测!”
光绪皇帝一愣,迟疑道:“李爱卿的意思是,那杨浩还敢兴兵造反不成?!那第一镇可不是他一家子的。那么多人,就不怕家人遭受牵连,受到朝廷法办吗?”
一般人大概也会那么想。第一镇里的人,除了杨浩的铁杆四千多人外,天津去的三千多人包括了天南海北的青年;新招募的士兵有一半来自辽东各地;还有淮军旧部。算起来,成分复杂,且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族,杨浩也没那个本事全都照顾到。
李鸿藻等人心里头叹气,皇上还是太年轻啊!他哪里知道,杨浩如日中天的淫-威之下,各省督抚怀的是什么心思?那些人当真就能配合朝廷去拘押捕杀其麾下军士的家人?
难,太难了!
之前山东李秉衡指使不动章高元,如今过了几个月,其焉能没有防备?谋定而后动乃是杨氏一贯的做事特点。
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儿,李鸿藻不想解释太多,显得皇帝多浅薄。他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军饷一事为最为紧要之急务,可着户部以专人计算停当,酌情拨付,不令军士有闹饷的借口。来归之军兵,可令其分驻芦台、马厂,不过老臣认为,应令择佳地安置。”
“李大人所言极是!没了闹事的根由,杨氏顾惜名声,就不敢动辄兴兵。”荣禄站出来附和,“另外,奴才提议可令部分军士安置天津东南七十里外小站镇。此地原为盛军营盘,地广而偏僻,更可令新编之定武军部分就地驻扎监视。”
这个信任兵部尚书,还真不是吃闲饭的啊。
李鸿藻却微微一皱眉,荣禄是帝党的新贵,他怎么也来添油加醋?
不过这时候不易闹纠纷,他随后又道:“直隶总督王大人提议,可由直隶提督聂功亭编练所部淮军旧部,加强军备,驻扎芦台以防卫京畿。如此南北并立,可保京城无忧矣!”
光绪皇帝拊掌赞道:“王督所言甚妙!以聂功亭百战精兵列阵于左,加以兵甲利器,定可让杨逆忌惮再三!但不知,他们可能编练兵士几何?”
聂士成可是对日战争中打出来的悍将。在左宝贵死后,他就成了万马齐喑中的一面旗帜,维护淮系牌子不倒。
李鸿藻终究不擅长军务,一时回答不上来。倒是荣禄,却立刻丢出一个数字:“皇上,三十营精兵是可以保足的。”
这就是两万多人了。
光绪帝却还觉得不保险,一挥手乾纲独断:“不够,着令定武军再招募万余人,总不得少于两万之数!”
有四五万的精兵,经过西法训练和各式武器装备之后,就不信还干不过杨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