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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长江两岸一片葱茏。
大江南北,桃红柳绿。
一群白鹭正在江面上悠闲的戏水,晒着暖暖的阳光,恣意的捕捉着露出水面透气的鱼儿,然后甩动着修长的脖颈大快朵颐。
蓦地,一只察觉到危险的白鹭发出一声惊恐的示警,然后震动着翅膀掠上了天空。本来还悠然自得的白鹭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扑棱着翅膀朝苍穹掠去。
密密麻麻的战船自上游顺江而下,铺天盖地,犹如乌云压城一般。
拉满的桅帆顺水顺风,速度又急又快。船舷上刀枪林立,在江水的照耀下夺目生辉,迎风飘动的各色旌旗猎猎作响,声势浩大。
“嗖”的一声,离弦而去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声,飞向苍穹。
“呱……”
一支倒霉的白鹭被闪电般的羽箭刺穿了身体,发出一声哀鸣,迅疾的向江面上坠落。
“噗通”一声跌进江水之中,打着转向下游极速漂浮而去,
“哈哈……陈子烈,某这箭术如何?”
张定边在楼船甲板上收了弓箭,志得意满的大笑着,向身旁的陈武不无得意的问道。
弓是三石的强弓,寻常人根本无法拉开。张定边不仅拉开了,还能隔着两百多丈的距离射中一只白鹭,这射术的确值得骄傲。
站在旁边的陈武皮肤蜡黄,一脸胡须也是微微泛着黄色,眼睛是赤色的,形貌古怪。见了张定边的射术,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张将军真神人也!你这箭术只怕薛仁贵来了也要甘拜下风!”
“哈哈……”
张定边手按腰刀,一手抚摸胡须,朗声大笑:“那薛礼一箭射死了董卓,闯下了偌大的名声,某倒是很想会他一会!”
“定边兄不必着急,我们这次直捣金陵,必然会逼迫江东军火速回援,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与薛礼一决雌雄了。”陈武手提鬼头刀,一脸期待的说道。
张定边背负双手,朗声下令:“传我命令,加速行船,争取天黑之前抵达柴桑汉军水寨!”
张定边的先锋战队有楼船三艘,每船载七百人;斗舰十一艘,每舰三百人。艨艟三十艘,每艟一百五十人,另外还有走舸五十多条,每舸上面约有三十余人。
这还只是统计的水军战卒人数,并不包括征用的船夫。大小船只将近百艘,士卒一万一千多人,构成了一个庞大的战队,浩浩荡荡,逶迤而下。
孙坚亲自统率的主力大军与张定边的先锋战队保持着八十里左右的距离航行,各种战船加起来超过三百多艘,在江面上犹如鱼群一般顺江而下。
船帆遮天蔽日,蔚为壮观,声势更加浩大。
被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的是孙坚所在的帅船,船头上巨大的“孙”字大旗迎风招展。孙坚一身戎装,腰悬佩剑,踌躇满志的伫立船头,不时的举目向江夏城墙上眺望。
而站在城头上的江夏太守黄祖也在看着孙坚,江面与城上相隔三里之遥,彼此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却能感受到对方投来的眼神。
江夏城坐落在长江北岸,南城墙直接修筑到了江边,方便船只下水入江。
此刻两万守军登上城墙,纷纷控弦搭箭,严阵以待。另外的一万人则全部登船待命,是战是放全靠黄祖一句话。
周瑜与孙策、黄盖、祖茂等武将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孙坚身后,对于如此顺利的通过了江夏三江口,周瑜反而隐隐有些不安。
拱手向孙坚建议道:“自从争夺荆南之后,我军与刘表苦大仇深。黄祖手握三万甲士,雄霸长江中游,却客客气气的恭送我们过江。如此诡异的举止,需要小心提防啊!”
孙坚眉头微皱,对于周瑜的小心谨慎略感不满,“以公瑾之意,如何?”
“以瑜之见,当先强攻江夏。何时破黄祖,何时再东下伐吴……”虽然察觉到了孙坚的不满,但周瑜仍然坦诚的进谏。
孙坚冷哼拂袖:“哼……看来公瑾依然对攻取荆北三郡念念不忘呢!比起整个江东来,荆北不值一提!我军筹备了将近一月,此行势在必得,若是在江夏耽误了用兵,刘辩早就班师回金陵了,还谈什么伐吴?”
孙策看到气氛有点不和谐,伸手拍了拍周瑜的肩膀:“公瑾勿忧,半月前父亲大人给黄祖修了一封书信,并送上了重金厚礼,向他言明借道伐吴。黄祖满口答应了下来,你看张先锋的船队不是安然无恙的过去了吗?”
江风吹得黄盖花白的胡须迎风颤抖,手抚佩剑,不屑的笑道:“小娃娃到底是没有经历过战事,不懂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刘辩北上,后防空虚,这是主公唯一拿下江东的机会。若是等刘辩平定了青州,将徐州的陶谦包裹在了中间,整个东方便成了一块铁板,到了那时,主公再也没有君临故土的机会了!”
“黄祖一无胆鼠辈,獐头鼠目,他有何胆量敢阻挡主公大军?我军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他黄祖敢不退避三舍?”
祖茂亦是大笑着附和黄盖,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周瑜的肩膀,“年轻人,向主公多学着点吧,江东猛虎之名可不是凭空得来的,你从兵书上看的那些门道不过是赵括的纸上谈兵罢了!”
“哈哈……”
听了黄盖与祖茂等老资格的讥笑,后面的一帮偏将更是纷纷大笑。神色之中对周瑜颇有轻蔑之意。
周瑜面色如水,默然不语。对于纷纷的嘲笑声充耳不闻。
孙坚将腰间的佩剑摘下来,带着剑鞘拄在甲板上,高声下令:“传我军令,全军加速航行,争取早日攻破柴桑水寨,直捣金陵!”
得了孙坚一声吩咐,战船上的民夫在兵卒的督促下更加卖力的划动船桨。借着江水与江风的助力,很快的从江夏城下掠过向东而去,逐渐的越去越远。
“父亲大人,难道就这样便宜孙坚了?”
看着孙坚水师畅通无阻的从自家地盘上穿过,身板硬朗,皮肤黝黑,二十多岁的黄射郁闷的揪着颌下的胡须,向老爹抱怨道。
年近五十,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称得上猥琐,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黄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发出了一连串诡笑:“嘿嘿……嘿嘿……嘿嘿……”
柴桑,汉军水师大营。
这座背靠柴桑城面朝长江水的江上营寨是甘宁耗费了一年半的时间修造而成的,可谓呕心沥血。
其造型与后世的船坞差不多,形状仿佛一个“凹”字,中间空着的一块就是江水,闲暇时战船都停泊在里面。两侧伸出的板块是陆地,上面设有箭楼、瞭望台、投石车等防御设施;最后面的这一块土地则是营帐,供士卒在江面上休息居住。
柴桑地势险要,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发展到后来有了“七省通衢”的绰号。城池依江而建,境内江水四通八达,水系众多。北扼长江咽喉,南带浩淼鄱阳,东下可直抵吴越,向南则能泛舟千里。
在甘宁的建设下,柴桑的军队人数扩大到了三万三千人。其中两万三千人为专职水军,另外的一万人则以陆战为主,水战为辅。
卢植走马赴任后修书给李严,从南昌调来了八千水师,使得柴桑的守军扩充到了四万多人。并且从金陵借来了那艘体积庞大的山寨版郑和宝船,另外还从金陵调来了楼船、斗舰、艨艟五十多艘,使得四万军卒可以全部登船水战。
“报……”
黄昏之时,探子快马加鞭的来到水寨,翻身下马,拉着长长的腔调冲向帅帐。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恶战,年届五十五岁,胡须花白的卢植拒绝了甘宁的好意,坚持不肯在城中坐镇,把帅帐行营设置在了水军大寨之中。每日受着江风吹拂,与将士们同甘共苦。
“莫要惊慌,详细道来!”
方才巡视了营寨一圈的卢植摸起刚刚摘下的头盔,重新戴在头上,在帅案后面坐了和颜悦色的说道。
探子单膝跪地,气喘吁吁的禀报道:“启禀都督……孙军、孙军先锋顺江而来,小人探到之时距离柴桑大约八十里。敌军速度甚快,只怕此刻已经不足五十里左右的江程了!”
不等卢植说话,与探子一块进帐了解消息的甘宁与蒋钦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来了多少船只?多少人马?”
甘宁一脸的兴奋之色,求战之情溢于言表。自己投靠天子最早,却被一直摁在柴桑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岳飞、秦琼、薛礼、魏延、徐晃等人建功,心中那个不甘啊!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非但没有因为大战到来而紧张,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亢奋!
探子对于治军严厉,争强好胜的甘宁很是畏惧,急忙朝甘宁拱手道:“回甘将军的话,据小人目测,至少有大小战船一百余艘,士卒大约一万两千人上下!”
甘宁与蒋钦对望一眼,笑逐颜开:“哈哈……来的好啊,真是这里想瞌睡了那边就送来了枕头,这里想娘家人那边就来了孩子舅舅。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今夜一定要杀个痛快,让孙坚军有来无回,让他知道我锦帆甘兴霸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