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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冯夏来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多,咱们家就是掏干,也没这些钱啊!”
冯桂芝道,“我们家最多能凑三千,老三,你手里宽绰,出个一万没问题吧。”
薛向笑道,“没问题,我寻摸寻摸,应该能有。”一颗心彻底冰冷。
雷警官冷笑道,“你们家倒是挺有钱啊,连外汇都有,两万外汇,这可是大案子,看来非得细查查不可。”
“什么外汇?”徐翠凤迷瞪着眼睛道。
雷警官道,“你们当人家洋鬼子要两万块人民币呢,美金,两万美金!”
众人心头齐齐咯噔一下,全傻眼了。
这年月,万元户都稀罕,两万人民币,这些共和国的高层次家庭,也得七拼八凑才能勉强凑出来。
若说美金,那真是天方夜谭了,因为再这个实行外汇管制的年代,私人留存大额外汇,本身就是犯法。
洋鬼子要两万美金,这简直诚心要冯家兄弟坐牢。
冯夏来立时便又哭出声来,徐翠凤拼命拉扯着冯桂芝哀求,不待冯桂芝冲自己瞪眼,薛老三便先开口了,“三婶,这回可不是我不帮忙,外汇是国家管制的,就是找大伯也弄不到,一百两百美金,到哪个大使馆混混,没准儿还能兑换到,这两万美金,怎么也没地儿凑去。”
一听薛向都没辙了,冯夏来险些没吓尿了,死死抱着冯桂芝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起来,边哭边喊,“我不要坐牢!”
冯桂芝心烦意乱,没处泄。只逼着薛向想辙。
薛向无奈,只好道,“我尽力帮着说说。三婶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让洋鬼子换个方案,您等着。”
半个钟头后,薛向回来了,气喘吁吁道,“总算有缓了,托了十七八个人,几十圈关系绕下来,总算有点效果了。洋鬼子说了可以不要钱,但必须要大舅,二舅,跟他出国打工还债,就这一个办法,若不答应,那就法庭上见。我查过了,洋鬼子的公司不错,活儿不累,薪资不低。当然了。愿不愿意,您们自己商量,最后说一句。这是最后方案,经委的陈主任我都找上了,再要洋鬼子退让,基本不可能了。我现在得赶过去亲自跟洋鬼子敲定,你们细谈,若是谈妥了,就寻呼我,这是我的寻呼号。”说完,掏出钢笔在一张便签上。留下一串数字,便紧赶着奔出门去。
事已至此。结果其实已经注定了。
冯家兄弟无论如何不可能答应坐牢,而两万美金在这个年代对于任何家庭。都是天堑。
如此一来,冯家兄弟除了同意出国打工,还能如何?左右公职也丢了,倒是少了份可惜。
冯夏来这一去,徐翠凤自然不能放心,除了跟去,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冯春来一家就这么被薛老三请出了国外!
不错,这一切自然是薛老三导演的。
冯家兄弟所作所为,展现出的贪欲,已经让薛老三从骨子里厌恶。
他很清楚,像冯家兄弟这种人,满足了一次贪欲,后边的只会越来越大。
他不愿给薛家找麻烦,更不愿给薛安远添负担。
若非中间横亘着一个冯桂芝,他薛老三哪里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轻轻一脚,就叫冯家兄弟永世不得翻身了。
根本用不着,又是安排维多利亚出个洋鬼子,又是嘱咐安在海亲自给明珠去了公函,还将东城公安局的副局长兼刑警总队队长雷小天拖了进来,甚至明珠那边,他也打了招呼,才彻底终结了冯家兄弟的仕途之路。
这番折腾,可是费了薛向不小的气力。
当然,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和最好结果。
冯家人到底是薛家姻亲,不看冯桂芝面子,还得在意薛原、薛阳兄弟,致使薛向下不得死手,只狠狠一脚将这恶心的一家人踢出国了事。
却说,冯家出了这天大的事,冯家一家也没脸赖在薛家了,洋鬼子那边更是催得厉害,一个星期不到京城机场报到,就要启动司法程序。
冯家兄弟屁滚尿流,出狱当天,就上了回明珠的火车,冯桂芝也没心思在薛家过年了,拖拽不动薛阳,自己跟了冯家兄弟,一并回明珠向冯家老母请罪去了。
冯桂芝这难缠妇人一去,薛家又日月重开大汉天,家庭气氛陡然好转,薛向素来宽和,又有小家伙这烦人精调剂,一家人整日里都是和和乐乐,欢欢笑笑。
接下来几天,薛向要么是开车载了一家人外出兜风,踏青,游览名胜古迹,要么是沿着新收纳的京城名吃图汇,走访着各色美食。
傍晚归得家来,要么是麻将,要么是扑克牌,不战到十二点,绝不休战。
这日,薛老三又被小家伙拉着打起了麻将,没动用国术手段,外加运气不佳,奋战一夜,一输三,结结实实做了回“扶贫办主任”兼“宋(送)会计”。
打完牌,呵斥着小鬼们去洗刷,草草收拾了下客厅,匆匆洗刷罢,便跳上床来,倚在床头,凝视着苏美人晚妆,这是薛老三新现的享受。
精致的梳妆台前,欧式穿花台灯繁复昏暗,如玉容颜静静泄在这婉约的朦胧里,娥眉轻挑,嫩鹅覆白,不颦不笑,却生十分妩媚风情。
兴致盎然,狼心顿生,薛老三正要“娘子,官人”调笑几句,门被敲响了。
薛向也不动弹,喊道,“我和你嫂子都睡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啊!”
在他想来,这个钟点儿,除了烦人精,没谁会这般没眼色。
出乎预料,门外传来的却是男声,“薛书记,外面有人找,说是石油部的。”
薛老三错愕不已,嘱咐来人放行,披上衣服,和苏美人嘱咐一句,便行出门来。
在堂间稍稍等了片刻,便有两名中年男子行了进来,一个清俊,一个富态,清俊的薛向认识,是歌洋长办公室主任刘国正。
刘国正道,“薛向同志,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华海油的第一副总经理邝春亭同志,后边的事情,还是由邝春亭同志来说吧。”
华海油是三年前从华石油中分拆出去的,主营海外天然气钻探,是上层对能源领域的重要战略部署。
对于这家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华海油,来寻自己,薛向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邝春亭道,“久闻薛书记大名,今日得见,十分荣幸……”
刘国正不悦道,“春亭同志,直接上正题吧,我还等着回去复命。”
邝春亭讪讪,道,“是这么回事,我们公司新近在南海探勘到了相当储量石油,这是我们华石油成立三年以来,所勘探到的最大储量的海洋油气田,公司上下都非常重视,这是我国向海洋要展的至关重要的一步跨越。勘探到了石油,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问题来了,因为技术储备不足,以及先进采掘设备的缺失,采掘任务还未展开,就遇到了瓶颈。而国际上一贯对我国的重工领域多加打压,国际采购先进挖掘设备一事,进行得很不顺利……”
邝春亭扯了一车轱辘话,还未到正题,薛向算是看出了,这位邝副总一准儿是做老了报告的,开口不吐三千言就到了正题,那就是报告失败。
他打断道,“邝总,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们在海外好容易遇上买家了,买家肯定因为什么原因,和我扯上了关系,所以你们才来找我。”
事已至此,薛向早猜到了,这事情的背后准是小妮子在做法。她名下不正有家石油公司么,且这位还是中石油的董事,华海油的人找上他薛某人,只能是因为小妮子。
果不其然,邝春亭后续的简述,证明了薛向的猜测。
原来,华海油弄不到想要的设备,主意只好打到石油部的老朋友——柳总裁身上。
想当初,华石油组建,也是缺衣少食,设备不足,是柳总裁冒着风险,替华石油弄来了关键设备。
华石油念着这笔交情,当然了,更多的是考虑柳总裁在国际上的能量,希望拉上这个强有力的帮手,许盛世以巨资,够得华石油一成干股。
如今,华海油遇到困难,先想到的,自然还是盛世的柳总裁。
可如今的柳总裁却不是华海油想请动就请动的,便是华海油的上级华石油的头头们也得敬让三分。
谁让新近,盛世能源以在西伯利亚探得的级油田做筹码,联合美孚,高盛,组建了西伯利亚石油集团,并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盛世能源占股百分之二十一,是最大股东,董事长的帽子都戴在那位柳总裁的头上。
西伯利亚石油公司自上市以来,表现不俗,轻松跨入千亿美元俱乐部。
这么一位大人物,恐怕便是中石油的老大也难轻易请动了。
果不其然,华海油这次的代购任务,便完成地非常不顺,盛世能源就派了石油部的一个副部长接待的,连陈副总的面儿,华海油的海外负责人都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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