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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梅蕊居正是老首长所居的梅园内的一处居所,而这处居所,正是老首长秘书班子办公所在地。
此人不仅呼出了梅蕊居,而且知晓自己的父亲曾经在那处工作,这摆明了就是京里的某位大佬的子弟啊!
“王九歌,这位同志叫什么?”
蒋公子霍地立起身来,说话已经带了颤音儿。
“薛,薛……向!”
王老九又不傻,蒋公子的表情入得眼来,他哪里还不知道今次是踩雷了,且有可能踩得是反坦克地雷。
“薛向?竟然是他!还好算是半个自己人。”
蒋公子心头略松了口气,的确,他方才挟怒要求走司法程序,是下了狠手,可一旦对方是京里的衙内,且是核心圈子里的衙内,那问题就大条了,到了这个层面,一旦争斗起来,就不是他蒋某人能插上手的了,且他栽赃的把戏,在这种层级的衙内面前,根本上不得台面。
是以,方才,薛老三喝破梅蕊居,蒋公子才震怖不已。
可待此时,知晓了是薛向后,他反而放下心来。
因为,薛安远和蒋公子的父亲蒋天生,算是系出同门,双方即便有矛盾,也绝不至扯破脸。
说来,蒋公子也是郁闷,原本薛向到德江的事儿,他父亲蒋天生还嘱咐过几句,让他代为接洽一二。
虽然,蒋天生和薛安远并不熟悉,甚是没怎么见过面,可薛政局的侄子到了自家的地头上,凭着这份香火情,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当然了,在蒋省长眼中,薛家千里驹虽然不凡。可在他这种逐鹿中原,志在天下的大人物眼中,也不过是区区后辈。派蒋小勇接洽,便算是给面子了。
而蒋天生虽然在京城工作过几年。可蒋小勇一直生长在蜀中,格局有限,自然也愿意开拓眼界。
蒋小勇原本就计划近日赴德江一行,替这位薛衙内站站台,助助威,结下份情谊。
毕竟,在蜀中。他蒋小勇这省长公子的名头,可是比政局侄子高效多了。
不曾想,这情分没结下,怨恨先结下了。
好在是自己人。蒋公子心下略定,笑着道:“原来是薛三哥驾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您也是,到了锦官市,不来登门,让我父亲知道了,一准儿得埋怨您。”说着。便朝薛向伸出手来。
蒋公子此话一出,他身侧的这些衙内,和张北、王春等一干刑警,全傻了眼,均喟叹不已,幸亏先前没上手,要不然,这会儿得里外不是人。
卫美人也是诧异莫名,盯着薛老三,真是越来越不认识她了。
反倒是珊珊眼中竟是光芒,小身子早就站直溜了,恶狠狠地瞪着王老九,似要寻他单挑,宋璟也早从沙发后边,大咧咧步到了薛向边上,抱着薛向的胳膊,挺着胸脯子,放肆地打量着那些她曾经够不着的公子哥们,意思很明显,有种以后再惹我试试?
众人皆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毕竟两拨衙内,除非有死仇,一拨低头服软,另一拨定不会赶尽杀绝,官场上的斗争艺术,在衙内圈里得到了最好的延伸和诠释。
不曾想,薛老三压根儿不接蒋公子伸来的手,低头冲已经有些迷瞪的卫兰道:“卫主任,没事儿了,咱就赶紧走吧,你下午不当班啊?”
卫兰赶忙站起身来,方要伸手去攀薛向,忽地想到此处众目睽睽,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了僵,折回搀上了一边的宋璟。
薛老三迈步便行,蒋公子盯着薛老三,眼睛快眯成一条线,细密的眼角,跳如急雨,冷道:“薛三哥,当真拿我当外人,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蒋公子心头怒极,想他蒋某人在蜀中何曾有如此跌份儿的时候,方才,他主动伸出手来,已经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事儿了,姓薛的竟然理也不理,调头就走,他以为他是谁?这里是蜀中,不是京城,就是闹开了,又能如何,薛安远还真敢对他老蒋家下手不成?
正因为系出同门,蒋公子才不怕挑起高层交锋,限定在这蜀中一地,薛老三能玩得过他坐拥主场优势的蒋衙内?
薛老三定住脚,回过头来,微笑道,“小勇,你一个小孩子,有的什么面子?今天的事儿,看在天生同志的面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若真计较起来,就我今天在你这水云间所见,值此严打之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更别说你在南边弄得那堆破烂事儿!我劝你有时间多读读书,孝敬老人,做些正经买卖,别给天生同志脸上摸黑。”
薛老三这番话,听得周遭众人,个个目瞪口呆,简直都快忘了今夕何夕,身在哪间了。
蒋公子也同样呆立当场,他倒不是为薛老三称他“小孩子”,被蔑视了而生气,而是,心中俱是被戳透秘密的惊惶,和直面死亡的恐惧。
因为,他陡然想起来,负责蜀中严打督导工作的公安部办公厅的那位李主任,正是薛家的铁杆家臣,这位要是拿住水云间做文章,他蒋某人能否安然无恙,还真是两说。
毕竟,如今的水云间看着无事,那是因为有层层叠叠的关系网笼罩,可一旦真有人下了狠心要办,谁敢螳臂当车,阻挡中央大政,就凭总司令的孙子,都在此次全国性战役中毙命,他蒋公子难不成自信比那位后台还硬?
除此外,最致命的还是薛向口中的那“南边的破烂事儿”。
蒋公子就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出如此机密,怎会被薛向侦知。
那事虽然不大,可要看放在谁身上,放在平头百姓身上,不过是坐个十几、二十年牢,可放在他蒋公子身上,则牵连惊人,没准儿就是官场地震,害人害己。
蒋公子怔怔不语,彻底呆了,薛老三也没多少快意,因为他早过了快意恩仇的年纪。
说来,他知道蒋公子在南边偷摸捣腾海运的事儿,也非是偶然,而是薛安远的机要秘书戚如生,得知他要南下蜀中任职时,告知他的。
细细算来,现在的戚如生,越来越像薛家的大管家了,薛安远也没瞩意,这位便连薛向的心也操了起来。谁让在他看来,这位薛家少主人前程远大,或许会超越老领导也说不定了。
正是出于这种考量,戚如生才不会再允许薛向重蹈下江汉,赴辽东,调明珠,那种两眼一抹黑的覆辙。
毕竟,薛向如今级别越来越高,“惦记”他的人也越来越多,稍有不慎,就有不可测之祸。
所以,此次薛向下蜀中前,戚如生便自作主张调动了岭南军区军情分析科的班子,替薛向收集了蜀中政坛的情况。
当然,戚如生也谨守界线,也仅仅是收集了省委,直机关的主要领导人的履历情况,再加以汇编,选择重要的,告知了薛向。
除此外,还有些不足外人道的小秘密,也一并授之了。
这蒋公子的事儿,便是这众多小秘密之一。
毕竟,在南边捣腾贸易的,又怎么可能瞒得住把守南大门的岭南军区呢,只不过,碍于港岛那边的局势,高层对变相加深港岛和大陆经济联系的走私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蒋衙内之事,若真捅开了,上面的眼睛就是想闭,只怕也是不能了,也指定能牵连上其父,毕竟,如今不比后世,子女的劣迹,极能影响父辈的官声,仕途。
却说,薛老三才不管蒋衙内心中如何震怖,已生了归意,熟料抬脚欲行,忽然瞧见王老九那张胖脸,陡然想起来前说的要帮珊珊报仇,当下,拍拍珊珊肩膀,抬手朝王老九一指,“珊珊,这位王九歌同志,先前不是欺负了你和宋璟么,现在你要不要抽回去。”
薛向震撼全场,珊珊早心中早麻得不行,看着这些人前人后,人五人六纵横蜀中的大衙内们在自己面前(容珊珊狐假虎威,自我感觉良好一次吧),齐齐缩脖,噤声,她真是爽快到了骨头里,一边在心里惊叹着兰子姐这是捞了条多大的鱼,一边摸着自己发肿的脸蛋儿,暗忖,要是自己能在这场合抽王老九一顿就好了,算她珊珊小姐也在蜀中衙内的顶级圈子里露脸了,这辈子算没白活。
不过,珊珊到底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薛大哥都和蒋公子这位蜀中的超级衙内呛起来了,哪里顾得上王老九这小,哪里还记得答应她珊珊的无心之言。
不曾想,薛向竟然如此心细,珊珊乐开了花,笑得一张肿脸都快炸开了,颠颠儿倒了声“谢谢薛大哥”,蹭地蹿到王老九跟前,跳起身来,啪啪两声脆响,白皙的小巴掌狠很抽在了王老九的胖脸上。
王老九的脸什么滋味儿,珊珊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手麻了。
说来也无怪珊珊记仇,谁叫中午那会儿,她被王老九领着人欺负狠了,又拖又拽又挨耳光,还被哪个王八蛋吃了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