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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宋部长既然升了,这萧山打下的基业再好,恐怕也再与你无关,余下金银满仓,都是下届班子的了!而我薛某人又是最讨厌被别人占便宜的,咱们挣得家业,为何给别人沾光,所以,趁着咱们在位,该花的都给他花了,且咱们用咱们花的钱,给咱们赚下个青史留名,有何不可!”
薛向说完,满场久久无声,十多道或兴奋,或难以理解,或浓浓渴望的眼神,齐齐朝他投来。
**裸,太**裸了,薛向这番**裸的争利之言、完全颠覆含蓄隐晦的官场语言,却是准而又准地击中了众人的兴奋点。
因为,事实却是如此!不细想,众人或许都着眼当下,认为被剥夺了利益,可着眼将来,薛书记说得何其对也!
试想想,萧山港成,众人功劳何其之大,虽然立功的主要是薛向,可党组织素来讲究集体领导,这有功劳当然是大伙儿一起领。再者,萧山的成就和功劳,确实瞩目,先前甩掉了贫困县帽子,就是一大功勋,尔后的大棚蔬菜,更是辽东省难得的创举,再到萧山港这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政绩,萧山县常委班子立下的功劳,确实到了能够齐齐霞举飞升的地步。
更不提,先前的清风书记。王维县长、卫兰部长更是珠玉早早在前,众人对升迁,几乎没有丝毫怀疑,若非因为萧山县班子才经过大幅波动,眼下又处于建港关键时期,只怕众人早就高升了。
事情到这儿,就明了了,正如薛向所言,既然指日就得别离萧山,攒下这偌大家业。眼看就要便宜别人,为嘛不给它花销了,还抠抠索索做甚。况且,又不是大伙儿胡乱开销。吃喝浪费,而是正儿八经地为民牟利,坦坦荡荡,谁也指不出个不是来。
况且,真按着薛书记说的这般花钱,花出个青史留名不敢说,至少萧山县县志上。得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
这花别人钱,换自己名儿的好事儿,不干,那就是二货!
“干了!薛书记说得对。凭啥不干,这家业是咱们挣出来的,干嘛便宜外人,再说,谁知道继任者。是好是孬,没准儿把咱们攒下的家业,往自个儿荷包塞也说不定!”
敢放此言的,除了宋运通再没别人,这家伙也不是个器量大的。生平最担心的就是被别人占便宜,他顺着薛老三的话,往下一想,真是觉得要是不赞成薛书记这主意,就是十足大傻货!
宋运通一言既出,满场俱是赞同声,说实话,像萧山目前的这种情况实在罕见,因为大部分班子,即使立下功劳,也有厚有薄,即使升迁,也是有数几人,可萧山这两三年来,可谓沧海变桑田,只怕是上任没多久,整天负责后勤、打杂、笔录的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常坤都得沾光升迁。
是以,如今这局面,现有班子成员留任萧山的概率微乎其微,因为举坐最少都是副处,而正处只有三个,而明显,所有人都不可能只在职务上升迁,而不动行政级别,这就预示着,留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即便是有两三位还顶准了费立国、钟伯韬、薛向的位子,这会儿也不敢不出言赞成,因为不赞成,岂不是将自己这心思明明白白地剖露于众了么。
是以,薛老三此招,纯是阳谋,堂堂正正,无可抵御。
更何况,即便有窥视正处,留任萧山之辈,自也知道凭借萧山后续的发展,即使继续行此三策,财政上也能绰绰有余,是以,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咯应,反正大伙儿都清楚,没有薛书记的点头,想接位恐怕也坐不稳。
因此,最后,众人或各有心思,可室内气氛,却陡然高涨起来,便是一直打酱油的老头子费立国也是红光满面。
郑冲瞅一眼费立国,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可以说,这老小子的便宜实在是捡得太大了,啥事儿没干,偏偏在他担任萧山县委名义上的一号的时候,萧山取得了跨越式的腾飞,真不知道已经告老还乡的卫齐名和长眠于大地的俞定中知道萧山今日盛况,又会是何敢想,算了,不想他人了,薛书记眼见是要走了的,不然这事儿不会操办得如此仓促,费老头和钟泥塑也算完成了使命,即便是得便宜,只怕也得到得他处,这萧山未来竟是谁家天下,只怕我大有可为,但还是得看那位薛书记如何安排啊,哎,早知如此,我又何必…………
薛向咳嗽一声,抬抬手,止住场中热闹:“同志们,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三件事儿,咱们既然要干,那就得干得漂亮,既然要留名,就得存万古,不能美名变骂名!”
见薛向说得郑重,众人皆是面有疑色,实在不知道这足以为萧山百姓百年赞颂的好事儿,如何会变坏事儿,得骂名。
但听薛向接道:“我说这话,可能有同志不理解,可大伙儿想过没有,咱们这三件事儿,是在萧山县推行一年两年,还是永久地就照这个这政策走下去?若是推行一年两年,那咱岂不是给自己找事儿,招骂?群众们也都是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那就有普通人的毛病,那就是占便宜没够儿,你今儿个给免了,明儿个又找他收,这不是给咱们招骂么,若真如此,咱们还不如不折腾!可若要永久地按这个政策走下去,一两年,或者三五年,你我之辈未必还在这个位子上,都说人走茶凉,这政策会不会重到崩殂,可是谁也不敢拍胸脯保证的事儿喽!”
细说来,薛向想这三个问题,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谓是早已面面俱到,丝丝入扣了,除了对萧山的具体适龄儿童,以及未来的校舍容量和教师数量,还存有疑惑外,这三件事儿,几乎已然被他想破了。
钟伯韬接茬道:“薛书记,我看您就别一问一答的了,我们都没啥意见,这说了半天,问题是您提的,主意是您想的,您就不用照顾我们了,那纯是费时间,该有啥主意,您就直接说就是了!”
薛向笑道:“行,我就干脆些,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是大事儿,咱们就走个正式程序,干脆就让县人大常委会的同志们召集县人大临时会议,会上咱们把这项决议给过一过,算是有个更庄严、正式的程序。”
要说薛向这番话还是有讲究的,因为在一级行政区,理法上讲,县人大才是最高权力机构,因为我国的政体正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人大具有立法权,监督权、决定权、任免权。但这是国家一级人大才有的四权,其实地方人大,只有三权,也就是后三者,立法权因为立的是宪法,地方一级人大自然无此权力,但地方一级人大能在宪法的框架内,确立一些本级行政区的法律。
不过,这也要等到八二年以后,也就是今年九月份,地方人大才会拥有此项权力。不过,这“地方”指的是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较大规模的市(其实指的就是副省级市),县这一级人大,却是无此权力。
所以薛向方才只说是决议,却不敢说法令。而正因为不是法令,所以薛向才选择在人大上走一走,为这项决议披上一层庄严的外衣。
如此一来,即便后来萧山县的领导人,想推翻此项决议,也不能随口而行,毕竟曾经在人大上是走过程序的,虽然不是法令,却已然有了法令的约束力,再加上举县得利的民众反对推翻,到时,这项决议才真有可能长此以往地推行下去。
薛向一言道尽,满座皆曰“大善!”。
说起来,这也是薛老三的本事,每逢绸缪大事,这家伙总是能在心里层层盘算,抽丝剥茧地理清筋络,在他吐出意见时,基本就成了决议,因为,所有的反对意见,皆被他想到,并破解,如此谋事,焉能不成!
常委会结束后,薛向亲自找到萧山县人大常委会主任,通报了萧山县委常委会议决议,七十多的陈老主任一听,几乎拍着桌子叫好,老辈人总是最知道农民艰辛,薛向出此悯农善政,怎不叫老主任畅怀。
说起来,也亏得是县一级人大,可以召开临时人大会议,若是放在国家或省一级,那动作就大多了,也就敏感多了,几乎这种级数的临时人大会议是不可能的召开的,毕竟一召开,定是有石破天惊的大事。
正所谓,船小好调头,萧山人大正是如此,县一级人大代表,皆居一县之内,人大常委会发出召开紧急临时人大会议之后,第二日,二百多名人大代表便聚齐了。
要说平日召开人大,总是酝酿许久,各级领导频频吹风,真到开会时,也就只剩举手了。
而今次开会是既突然,也意外,绝大部分代表压根儿就不知道议题,好在这会儿的人大代表普遍出自工农兵,人大陈主任一讲议题道出,宣布举手表决,底下立时长手如林,想来也是,既然代表真真来自基层,除非是脑子有毛病,才会对这样一项给自己送好处的决议投否决票!
一九八二年五月一日,萧山县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三项决议!
次日,天下震动!!!